第十九章 团聚
儿子回家的前一晚，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先是把茶几上的花瓶摆正了，觉得不够，又挪到窗台上去，随即发现窗台太空，又搬了个灯上去补救。
这样折腾一晚，终于觉得整个家像是个细心的手工艺品，地面擦的光亮照人，哪怕苍蝇敢冒头飞上去也会打滑，掉头逃跑。
天刚亮，王思琦看了无数遍挂在墙上的钟，那钟估计坏了，一动不动。又看看手机，哦，自己错怪钟了，没坏。咋时间不走了呢？！
相比之下，袁李程的表现则显得平静多了，至少表面看着镇定自若，虽然心里也藏着急迫焦躁。他一会儿走到客厅转转，随便翻了翻报纸，又到院子里看看。
家属院里的人早就知道无伤即将荣耀归里，见了袁李程都喜滋滋的恭喜：“少年英雄到家了吧？无伤回来一趟不容易，好好聚聚。”袁李程听得嘴巴乐的合不拢，转瞬想到无伤这几年吃了不少的苦，心里不免疼惜。
派出去的小丁还没接到无伤，袁李程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这个点该到了。
“老蔡说儿子早上5点半就出发了，现在都下午了还没回来......这孩子去哪里了？”王思琦着急的问袁李程。
袁李程心里也犯嘀咕，嘴上淡定安慰：“都是特种兵了，有啥好担心的，说不定先去战友那里了。”
小丁兴奋得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微微发颤，“这次可把你盼回来了！”他迅速扫一眼坐在后座的无伤。
俩人聊了一路，特战队的伙食有没有改善？训练里的哪个体能训练最虐人？从高强度训练的糗事到队友间的互损，全程无缝切换。
车里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低鸣。
无伤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路两边高大的树木飞快倒退，小丁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哎，无伤，你是不是……对承书有点意思？”
无伤眼皮微微抬起，嘴角扬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轻声嗤笑：“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先去她家......傻子都能看出来......”小丁一边盯着前方路况，一边瞄了眼后视镜的无伤，露出大哥般慈祥的笑容。
无伤的笑意一闪而过，淡淡地说：“谁还没几个想见的人呢？”
小丁嘿嘿笑道：“啧啧，你这话说得，承书高兴坏了吧？”
“行了，少打听了，专心开车。”无伤轻敲两下椅背。
“全家人都等着你呢！”小丁装作无意地转了个话题，“你姐姐也回来了。要不要跟司令说在哪里接到你的？”
“你想说就说，这有啥好隐瞒的。”
车速渐渐减慢，门口的警卫换了新的面孔，不再是无伤曾经熟悉的那群人，面孔稚嫩而陌生。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翻覆变迁，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却始终如一，像沉默的守望者，将过去与记忆牢牢地镌刻在每一寸泥土里。
无伤站在院门前，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熟悉的角落，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宁，像潮水褪去后的静谧沙滩。多年训练中形成的警觉本能也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抚平，心头的那根弦轻轻松了下来。
院子里的老槐树依旧挺立，粗壮的树干上爬满岁月的纹理，像一本无人翻阅的古书。
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低声诉说着过去的点滴。
环顾四周，脚步虽未挪动，心却像被什么牵引着，这个既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家。
转过身，王思琦第一个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袁李程，还有姐姐。
“儿子！妈妈的宝贝！”王思琦的声音略微颤抖，充满了一种既压抑又爆发的情感。她几乎是奔着扑上来的，紧紧抱住无伤。
无伤被她搂得有些喘不过气，脸上的笑迁就动人，“妈！爸！姐！”他笑着喊，眼睛弯成了小时候那种模样，视线掠过母亲的肩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袁李程和姐姐。
“终于回来了……”王思琦抬起头，脸上绽放着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满足，“妈妈太想你了，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无伤微微笑，轻抚母亲的背，嗓音低沉中带着骄纵：“妈，不要再喊我宝贝了。我都多大了！！”
王思琦的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嗔怪的笑着说：“在妈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一旁的袁李程站得笔直，嘴角挂着压不住的笑。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妻子和儿子，眼中那份骄傲和欣慰几乎要漫出。他开口道：“行了，让他喘口气，儿子长大出息啦！”
无伤轻轻抽出被母亲紧攥的手，咧嘴一笑。
一旁的姐姐早就等不及了，揉揉他的头发：“这还是小时候那个天天缠着我要糖的小无伤吗？这么帅气！”
无伤眨了眨眼，笑嘻嘻地伸出手：“姐，有没有准备礼物？”
“啧，你刚才不还说自己长大了？还要礼物？”姐姐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最新款的。”
无伤一脸惊喜地接过，拆开一看，是块手表，“还是姐姐最懂我！”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戴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袁李程笑道：“从小就和姐姐亲，缠着姐姐要礼物毛病的看来改不掉了。”
吃完饭，无伤才想起临行前队长交代的任务。
他回到房间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简单的牛皮纸袋，递给父亲。
“对了，爸，这是我们队长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袁李程接过，眉头微蹙，手指在袋子上轻轻捏了捏，想从触感中判断出内容。
“里面是什么？”无伤随口问，带着几分好奇。
“你们队长没告诉你？”袁李程熟练地撕开包装袋，动作有些小心。袋口打开的一瞬，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飘了出来，混杂着纸张的陈旧气息。
“没，他就让我给你。”无伤摸了摸后脑勺，挑了挑眉，“估计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吧？”
袁李程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最上方的纸上印着几行字，字体端正而庄重，像某种正式的批文。袁李程的表情在看到文件的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嘴角轻轻抿了一下，想掩饰什么，却又未能完全压住内心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