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等的人来了
“你这话说得。把天一下给聊死了。我还能说啥。”无伤甩甩头上的水，拿起毛巾胡乱擦着，往房间外走去。
“你别走啊！”姐姐拉住他的胳膊，扬起相片在他眼前亮了亮，眼神闪烁，“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无伤停住脚步，擦干手，接过相片，小心地放在枕头上：“聊啥？”
“你打算怎么办？追她？”
“以前有这想法，想等她长大了，就追她。”无伤看了看手上的毛巾，擦干头发，“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下周一就要去纽约，这回够呛能见到她。”
“她告诉你的？”姐姐有些意外。
“我上午去了她家，吴叔叔说的。”
“还回来吗？她。”姐姐有些担心地问。
“回吧……”无伤拖长音，流露出少有的不自信，“等她回来我早就归队了……”
“你喜欢她什么？”姐姐沉默片刻，问。
无伤停下手，目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
他说不出来。
喜欢一个人，似乎不需要理由。爱是突然降临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曾经无数个孤独的黑夜和黎明，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耐得住寂寞，也同时在那样和自己独处的时光，每次想到承书，他就能感到心底的某个地方开始跳动。
想到能和她一起观人间秀色，感受星河滚烫，岁月流转的美好，一切都变得明了和值得。
她像一束光，她的光芒曾经照亮过他。
他看着天花板，想了想，笑了：“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这辈子我只会和她在一起。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就像你喜欢姐夫一样。”
姐姐的眼神暗了暗，轻轻叹了一声，失落的低语：“我们不一样。我和你姐夫……妥协比感情多。”
无伤愣住了，心疼的问：“姐，你爱过吗？”
姐姐微微一怔，脸刷的红了，眼睛低垂，眼下一笼青灰色的阴影，有一股悲伤的气流在她周围流动，她的声音有些轻：“爱过。”
“那个人是你的老师吧？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和我谈起他。是他吗？”无伤偷偷观察姐姐的脸色。
姐姐脸色变得落寞，“不说这个了。”
蓦然，她激动的看着无伤：“无伤，爱一个人就和她在一起。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喜欢的人走在大街上，一起看山河远阔。你们这个年纪，是最美好的，不要辜负了。”
“姐！”无伤猝然心惊，姐姐的眼神里有浓厚的对过往遗憾的痛楚与对未来的期许，还有岁月的痕迹。
眼前的姐姐已经不再是那个总是笑着的姐姐，而是一位经历过岁月沉淀的带着人生遗憾，世事洞察的知性女性。
“你能做的，就是给承书最好的自己。不管她最后怎么选择，至少你尝试过。”姐姐顿了顿，“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她的心理年纪比较成熟，不要错过机会。”
姐姐的鼓励让无伤心头一热，他迟疑的问：“你说，她会不会也是喜欢我的？我就是不确定......”
姐姐揉了揉无伤的头：“你不敢碰触的，不是她的答案，是你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从小到大，女孩子都围着你转。忽然遇到一个傻乎乎不懂得感情的小丫头，把她自己看的比你更重要，你的自尊受伤了。”
“谁啊！谁啊！”无伤抗议道，“我是想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成长，等她成年以后选择她自己的路。怎么就谈到自尊受伤啦？！看扁人了啊～～”
“你怕她没有能力去承受这份感情吧？害怕一旦付出了，她会变成你心里的负担，给你带来压力。”姐姐温柔的说。
无伤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后垂下了眼睑：“我怕她不够坚强，我们随时面对危险，而且又没有足够的时间陪她，我担心她会让我变得软弱.....”
“是你自己觉得不够坚强。都没有试过，先不要下定论。”姐姐提醒他。
他明白姐姐的意思，也许自己根本没有给过承书一个机会，去表达她的情感，去承担这份感情的重量。
他从未让自己真正面对这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当吴佩初看到站在门口的无伤，迟钝而又敏锐的他终于顿悟：这个让他骄傲的少年，昨天大包小包地从部队赶来，不是为了见他，而是为了他最宝贵的女儿。
吴佩初凝视着眼前的无伤，内心的复杂情感像海浪一样涌上心头。
这是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坚韧、聪明、勇敢，但此刻站在面前的，却不再是那个让他引以为傲的“铁血少年”，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张。平日里总是自信满满的他，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叔叔，我......我找承书。”无伤结结巴巴地，脸涨的通红，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一种陌生的颤抖。
“她在房间整理行李，你来的正是时候，晚点她就出门了。”吴佩初不自然的说，转头喊道：“承书，无伤哥哥来了！”
“来了。”承书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无伤紧张的站在原地，一时忘了进门。
不一会，承书穿着简简单单的家居裙子，出现在客厅。
她的个子比记忆中高了不少，一头漆黑亮丽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有几分自然的凌乱，还是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清亮如水，静谧又让人难以捉摸。眸光颤动中，纤尘不染，气质夺目。
无伤站在原地，被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击中，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视线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喉头，带着不曾有过的震撼与慌乱。
天地已经荒芜，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眼前的她。
“告诉所有的花都不用开了，我等的人已经来了。”无伤心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