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两个要求
南震海陡然一声暴喝,声若洪钟,更蕴含着他精纯深厚的源力!
喝声如同平地惊雷,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蕴含其中的威严与怒意,瞬间让全场鸦雀无声,那些激愤的南家子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个个脸色涨红,却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南震海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噤若寒蝉的族人,声音带着沉痛与严厉:
“怎么?我堂堂南家,输不起吗?当初一位区区四印源师提出武战,你们也好意思仗着人多势众、修为高深去应战!
如今他堂堂正正赢了,你们还要当着全城人的面,置祖宗定下的规矩于不顾,做那言而无信、令人不齿的小人行径?!”
一番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南家子弟脸上。
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面对长老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沉痛的斥责。
南震海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与疲惫。他再次看向柳如山,语气缓和了些许:
“让二位见笑了。柳小友,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他必须维护家族最后的颜面与信诺。
柳如山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声音清晰传遍全场:
“第一,南家需在七日内,于飞羽城四门及中心广场,张贴公告,昭告全城!说明我柳如山是清白的,从未窃取南家一针一线!还我清白之名!”
“第二!”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扫过人群,“南家必须彻查当初是何人造谣污蔑于我!找出此人,并让他当众向我赔礼道歉!”
当听到“彻查造谣之人”时,刚刚被救起、站在南震海侧后方的南飞嶂,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强作镇定,假装自然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身前的二长老一眼。
谁知!南震海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就在他目光瞥来的瞬间,一道审视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也恰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刺得南飞嶂心头狂跳,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自己内心那点龌龊心思已被彻底看穿!他慌忙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南震海眼神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全场,最终颔首,声音沉稳有力:
“好!老夫以个人及南家二长老的身份答应你!十日之内,公告必贴遍全城!至于造谣之人……”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老夫也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二哥,且慢!”
就在南震海话音落下,柳如山与路遥心中稍定之际,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只见三长老南震瑾面带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身形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飞上了武战台,落在南震海身侧。
南震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低声呵斥,带着明显的不悦:“老三!你还嫌今日之事闹得不够大,不够丢人吗?又上来添什么乱?”
南震瑾笑容依旧和煦,仿佛没听出二哥话中的责备,对着路遥和柳如山拱了拱手,语气显得格外温和商量:
“二哥息怒。你方才应允的,自然就是我南家的意思,我岂会反对?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柳如山身上,带着几分“欣赏”,“方才观战,见这位柳小友源术精妙绝伦,实乃少年英杰。
恰好我家中有一位不成器的晚辈,也是初入源师之道不久,心高气傲。今日见猎心喜,极想与柳小友讨教切磋一二,不知……柳小友能否赏脸?”
讨教切磋? 柳如山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之前在云归处对他咄咄相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刻却摆出这副礼贤下士、关爱后辈的姿态?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必然藏着更深的算计!
一念至此,柳如山体内源力虽虚,但傲骨铮铮,当即就要冷声拒绝:“我……”
“咳!”
一个轻微的咳嗽声自身前响起。柳如山抬眼,正看到路遥微微侧过头,对他使了一个极其隐晦、却意味深长的眼色。那眼神似乎在说:稍安勿躁,看我应对。
只见路遥浓眉一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体谅,拱手道:
“南三长老说笑了。柳如山小兄弟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恶战,源力枯竭,身心俱疲,虚弱不堪,此刻连站立都需人搀扶,哪里还有余力再战?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武战自有古训,一方向另一方家族发起挑战,最多不过三场之数!此乃铁律!方才二长老也已亲口确认武战结束。此时再提比试,于情于理,皆不合规矩吧?”
路遥这番话,既点明了柳如山的虚弱状态是事实,更抬出了武战自古以来的规矩,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南震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舒展开来,仿佛早有预料:
“路护法误会了。老夫岂是那等不通情理、强人所难之人?武战自然已经结束,胜负分明,南家认输,此节毋庸置疑。
老夫提议的,纯粹是晚辈之间的友好切磋,交流印证所学罢了。当然,肯定要等到柳小友伤势尽复、状态全盛之时,方才公平。
不知届时,柳小友可愿指点我那不成器的晚辈一二?”
“那……”柳如山心中冷笑更甚,对方越是表现得大度,他越觉得其中有诈,当即就要再次冷声拒绝,“我可以拒……”
“咳嗯!” 路遥再次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成功打断了柳如山的话头。
他浓眉下的虎目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脸上却露出憨厚而为难的笑容,对着南震瑾和南震海拱了拱手:
“二位长老,既然是比试切磋,助兴交流,若没有点‘彩头’,岂不是少了些趣味?
久闻南家藏宝阁收藏宏富,网罗天下奇珍异宝,神兵利器、功法源术、灵药奇材应有尽有,声名远播。
若是贵府能从中拿出一两件作为此次切磋的‘添头’,想必……”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如山,又看向两位长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与诱惑,
“……如此盛情与珍宝在前,但凡有志于武道之人,恐怕都难以拒绝这份机缘吧?”
柳如山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愕然地看向路遥高大宽厚的背影。这位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路护法,说起话来竟也这般……老辣!
这招“将计就计”简直妙到毫巅!不仅顺势而为,把南家架在了“展示底蕴”的位置上,迫使对方不得不拿出真正有价值的珍宝作为诱饵,
更在言语间轻轻捧了南家藏宝阁一句,无形中消解了对方可能因被“勒索”而产生的不快,堵住了对方拒绝的后路。
这分寸拿捏得,滴水不漏!
南震瑾显然也没料到路遥会来这么一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南震海,目光中带着询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南震海将左手负于身后,宽大的袍袖微微摆动。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路遥,又瞥了一眼沉默但眼神锐利的柳如山,沉吟片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权衡。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威严,一锤定音:
“也罢。既然路护法如此提议,为示我南家诚意,也为激励后辈……若是柳小友愿意在伤愈之后,再与我南家这位晚辈切磋一场……”
他目光炯炯,直视柳如山:
“……只要赢了,便可入我南家藏宝阁一层,任选一件珍宝带走!
若是……不慎落败……”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傲然与宽容,
“也无需柳小友付出任何代价!权当是年轻人之间的交流印证了。”
青萍城,演武台下,人声鼎沸如滚水。
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源术比试,已尘埃落定。胜者,柳如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源师,竟以四印修为,硬生生撼动了南家那位被誉为天才的南飞嶂!
此刻,他独立台心,身形虽略显摇晃,衣衫破损处隐见血痕,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深重,显是耗力过度,内腑受创不轻。
但那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眼眸深处残留着未散的锐气与疲惫,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执拗。
败者南飞嶂早已被南家之人匆忙抬下救治,台下的喧嚣却并未因比试结束而平息,反而更加热烈。
惊叹声、议论声、质疑声交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海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柳如山身上,好奇、探究、敬畏、乃至不怀好意者,兼而有之。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液以及方才激烈源力碰撞后残留的灼热气息和一丝丝微弱的血腥味。
南家的两位主事人——南震瑾与南震海,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南飞嶂的落败,不仅折了南家年轻一代的颜面,更打乱了他们某些不为人知的计划。
南震瑾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背,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南震海则目光深邃,视线在柳如山和路遥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抱臂旁观,身着简朴劲装,脸上总带着几分爽朗笑容的路遥,动了。
他并未看向南家两位脸色难看的主事人,而是将目光精准地投向了身旁强撑着的柳如山。
只见路遥眉头倏然一挑,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似睡非睡的眼眸中,骤然迸射出两道实质般的精光,锐利如鹰隼,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狡黠。
那目光不再是平时的散漫,而是充满了某种强烈的意图和不容置疑的意味,直勾勾地牢牢锁定了柳如山。
正勉力调息、准备下台的柳如山,被这突如其来、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盯得浑身一凛。那目光仿佛带有重量,又似冰冷的针尖,刺得他精神一紧。
他下意识地循着感觉望去,正对上路遥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后者被他这毫无征兆的、极具压迫感的举动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莫名地从尾椎骨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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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挪了半步,踩碎了台边一块松动的青砖,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这完全是身体面对未知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湿透了内衫,紧贴着皮肤,冰凉一片。
就在柳如山惊疑不定,尚未理清路遥此举深意时,一道清晰无比、却冰冷异常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避无可避:
“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你若是不答应,今日怕是出不了城。”
是路遥的传音!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却字字千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隐晦的威胁。
尤其是最后那句“出不了城”,像一把冰冷的镣铐,无声无息地套上了柳如山的脖颈,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柳如山猛地抬头,再次看向路遥,对方却已收敛了眼中的精光,嘴角甚至重新挂起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余韵犹在,提醒着他现实的严峻。
柳如山的心沉了下去。他瞬间明白了路遥的意图,也看清了自己眼下的处境。胜了南飞嶂,看似风光,实则已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南家的眼中钉。
若无强援或特殊缘由,南家岂会轻易放他这样一个折损其颜面的人离开青萍城?路遥这是在借此机会,将他绑上某辆战车,或者,至少是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谓“最好的结果”,恐怕确实是目前来说对自己而言最好的结果吧?
一股怒火夹杂着屈辱感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此刻身受重伤,源力枯竭,绝非逞强之时。路遥此人平时,但能在此刻说出这番话,必然有其底气和布局。
直接拒绝的话,或许真的如他所说,难以安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