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护粮人
陆澈望着温南枝掌心流动的金光,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轰然炸开——那是比鲛人咒术更炽热的力量,比粟米烈酒更浓烈的羁绊。
他低头吻了吻她指尖的粟米纹,剑鞘上的“护粮”二字忽然泛起微光,与她腕间金纹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桥。
“启明星之所以明亮,”他大声道,声音盖过刀剑相击的声响,“是因为它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
温南枝抬头看他,见他眼中倒映着启明星的光芒,忽然想起在南海鲛人湾的夜晚,他曾指着星空告诉她:“每颗星都有自己的轨迹,但总有一颗会与你并肩。”
此刻她终于明白,他便是她的星,是她无论如何都会追随的方向。
“陆将军!郡主!”小顺子拽着两人的衣袖往巷子深处跑,“土地庙就在前面!”
三人刚拐过街角,忽然有数十支毒箭破空而来。
陆澈旋身将温南枝护在身后,粟米盾在身前展开,毒箭钉在盾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温南枝趁机甩出金纹锁链,缠住对面屋顶的黑衣人,锁链上“同心”二字闪过血光,竟将那人直接拽落尘埃。
“好样的阿粟!”陆澈抬脚踹开逼近的刺客,护粮剑在晨光中划出银弧,“记得我们的约定——活着进宫,活着回来!”
土地庙的门轴发出吱呀声响时,温南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老妇的惨叫。
她转头望去,见一名黑衣人正举刀砍向老妇,而老妇手中还抱着给他们准备的粟米干粮。
“小心!”她挣脱陆澈的手,金纹如闪电般窜出,缠住黑衣人的手腕。
但与此同时,她腕间的金纹突然剧烈灼痛——星陨粟米的余毒尚未清除,此刻强行催动竟让她喉头一甜。
“南枝!”陆澈转身时,见她唇角再次渗血,心中剧痛如刀割。
他挥剑砍断黑衣人咽喉,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她,触到她后背黏腻的血迹——不知何时,她已被毒箭划伤。
“别管我……”温南枝推开他,指向土地庙的密道口,“验种册还在漕工手里,你必须带着它面圣!”
陆澈咬牙扯开中衣,露出心口的旧疤:“还记得血契之术吗?让我分担你的痛!”
“不行!”温南枝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你若损耗元气,如何在朝堂上对抗天枢阁?”
她转头看向小顺子,将金纹凝成的匕首塞进男孩手中,“带陆将军走,我断后!”
小顺子攥紧匕首,粟米灯在他眼中映出颤抖的光:“阿粟姐姐……”
“快走!”温南枝推了推男孩,转身时金纹已布满全身,淡蓝色的光芒将她衬得如同海天交界处的鲛人战士。
陆澈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忽然想起初代家主手记中的插画——双生纹者,一人持剑护粮,一人以身为盾,缺一不可。
他握紧护粮剑,向小顺子点头:“打开密道。”
转身前,他将平安锁塞进温南枝掌心,锁面上“陆温”二字与她掌心的粟米纹贴合,“若我三日内未归,便用这个联络鲛人,回南海等我。”
温南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密道中,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扶着土地庙的门框站稳,听见身后传来黑衣人杂乱的脚步声。
低头看掌心的平安锁,锁面上隐约映出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他说过的“双生纹要一起走到头”。
“陆澈,我答应你。”她轻声道,将平安锁系在颈间,“但我也要你答应我,活着回来——我们还要去南海种粟米,还要在望粮阁顶看星轨。”
密道中,陆澈跟着小顺子一路狂奔,手中的护粮剑不时擦过石壁,溅出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粟米的香气,他忽然想起民望阁的地窖,那里也有这样的味道,藏着陆家世代守护的秘密。
“陆将军,前面就是皇宫的御膳房密道出口。”小顺子指着前方微弱的光,“我爹说,当年陆家先祖就是从这里给皇上送新收的粟米。”
陆澈点头,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谢谢你,小顺子。等事情结束,我会让你成为民望阁最年轻的护粮人。”
男孩眼睛发亮,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王大爷让我给你的粟米糕,路上吃。”
接过油纸包时,陆澈触到包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陆将军必胜”。
他忽然想起扬州城百姓们塞给他的粟米穗,每一粒都沾着阳光的温度,忽然觉得手中的验种册重若千钧。
御膳房的蒸汽模糊了陆澈的眉眼,他低头看自己的墨色劲装,粟米纹在蒸汽中若隐若现,像极了扬州城外金黄的粟米田。
远处传来早朝的钟声,他握紧护粮剑,向小顺子挥手告别,转身走向金銮殿的方向。
金銮殿外,文武百官正鱼贯而入。
陆澈混在人群中,听见官员们低声议论着“陆将军通敌”的谣言,却看见他们腰间或多或少都挂着紫斑粟米的配饰——天枢阁的渗透比他想象中更深。
“陆将军,您可算来了!”户部尚书陈大人忽然凑近,袖口露出半片紫斑,“阁主等您许久了。”
陆澈瞳孔骤缩,却见陈大人指尖飞快地比划了个粟米穗的手势——那是陆家暗桩的联络方式。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陈大人走进偏殿,见殿内已聚集了数位老臣,他们袖中都藏着粟米纹的信物。
“陆将军,我们虽身在朝堂,却从未忘记陆家护粮的初心。”
陈大人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一卷密档,“这是天枢阁私囤星陨粟米的证据,还有他们控制官员的血契名单。”
陆澈翻开密档,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想起温南枝在芦苇荡唤醒的杭州米商。
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明日早朝,我要面圣呈上验种册,还请各位大人替我作证。”
“自然。”陈大人点头,“民心不可欺,粟米不可污。我们愿与陆将军共进退。”
与此同时,粟米巷的土地庙前,温南枝已与黑衣人展开殊死搏斗。
她的金纹因过度使用而黯淡,却依然如游龙般缠住敌人的兵器。
忽然,她看见为首的黑衣人袖口露出的陆家纹章——那是她父亲当年的亲卫才有的印记。
“你是谁?”她挥剑逼退那人,金纹在剑尖闪烁,“为何会有陆家纹章?”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左颊的刀疤:“温郡主果然好眼力。我乃陆家暗桩,奉命保护验种册。”
他转头看向土地庙,“陆将军可已安全进入皇宫?”
温南枝喘息着点头,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黑衣人见状,迅速掏出一枚粟米形状的药丸塞进她口中:“这是鲛人秘制的护心丸,能压制星陨粟米的毒。”
药丸入口即化,温南枝感到一股清凉从喉间蔓延至全身。
她望着黑衣人左颊的刀疤,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见左颊有刀疤者,便知是护粮人。”
“多谢。”她轻声道,“陆将军已带着验种册进宫,我们只需守住粟米巷,等待他的消息。”
黑衣人点头,重新戴上面罩:“郡主且放心,粟米巷的每一粒粟米,都是我们的防线。”
金銮殿内,陆澈跟着陈大人走上殿阶。
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澈身上:“陆爱卿,朕听闻你从扬州带来了稀世粟米,可曾带来?”
陆澈跪下行礼,示意漕工抬上验种册与紫斑粟米:“启禀陛下,臣带来的不仅是粟米,更是扬州百姓的血泪,和天枢阁祸乱天下的证据。”
殿内顿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