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对于南熹来说, 家里的事就像是一根隐形的刺,任何时候,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出来, 就会让她痛的连正常的反应都慢几拍。
任何事她都可以做到无所谓, 但唯独这件事她做不到。
可赵毓楠说的话实在太难听,南熹不愿意继续听下去, 说到底这是她自己家里的事情, 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评判。
“赵阿姨,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不满意, 但是猜忌别人太过是不是也太过分了?我是否有别的男人,是否脚踏几条船,是否背着贺景珩还同时吊着其他男人,这些我跟您解释不着。”
“和我谈恋爱的是您的儿子贺景珩,不是你。”南熹说完便要转身回屋, 她心里压着一股气, 若是顾泽此刻在这里,怕是会被她想要杀人的眼光灭口。
她痛恨这种背后搞鬼的人, 也痛恨这种拿着别人的把柄为所欲为的人。
赵毓楠怎么会轻易放南熹再进去?她冷冷地笑了两声,随后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也应该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直接走进去将这些事摊到桌面上来讲, 景珩这孩子, 我虽然对他陪伴很少, 但我自己的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是随了他父亲, 痴情, 无论什么事,只要他真的对你动了心, 动了情,就都会包容。”
“可是南熹,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的这件事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丑闻,那个叫顾泽的我现在多少也猜到他的用意了,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就是因为感情上的事,但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不感兴趣,只是你,这个丑闻如果被公布,你能承担它所带来的后果吗?”
“景珩的外婆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自然是有精力纠缠这些事,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景珩的外婆受了刺激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你要知道,外婆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亲人始终是亲人......”
“南熹,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吧......”
南熹在屋檐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额心处突然一凉,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擡起手去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手腕处被飘下来的一朵小雪花轻轻拂过,她这时才想起来仰起头。
原来是下雪啦......
赵毓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南熹完全想不起来,只剩她说的那些话环绕在耳边,像是录音机被摁了重复播放键,一遍又一遍,聒噪又扎心。
如果说之前的南熹和赵毓楠是互不顺眼,那今晚过后,她的骄傲还有自尊全部在她面前化为虚有。
她或许不该在意,可她却又不得不在意,因为那是她喜欢的人的母亲,更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本就难以啓齿。
赵毓楠说的话是对的,亲人终究是亲人,她凭什么要贺景珩选择并不完美的自己呢?她的洒脱,她的敢爱敢恨,不过是如镜花水月一般的虚像罢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南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身体开始渐渐发热,胸口那里却像是结上了一层冰,就连嘴边呼出的气都是彻骨寒冷的,她很难受,却一时不知道该找谁,她此刻身在东城,却像是又回到了在京市被冻昏迷的那一晚。
南熹不明白,东城的天气预告一向很准,只是今年怎么会出了岔子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声音极低,更像是质问自己。
贺景珩发现南熹不在屋里的时候,是电视节目中途播放广告。
“南熹?”他起身往厨房那里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于是他又上楼去了先前带她去的t那间卧室,还是没有。
放在吧台上的那个玻璃杯,杯沿上还印着南熹的一小抹口红印记,而杯中的冰块儿已经快要融化完。
宋竹君见人不见了也起身,“去给南熹打一个电话,是不是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了?我刚才听她说想要吃薯片来着。”
贺景珩摇头说不会,南熹一般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快步走到沙发前把手机拿起来给南熹播了一个电话。
手机是通的却没人接,贺景珩便继续播,还是没人接听,这让他开始紧张起来。
“外婆,我出去找找。”贺景珩说完赶忙走到门口去换鞋,原本放在柜上的包不见了,但奇怪的是,南熹的大衣还挂在那里。
贺景珩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自己要再快一点,否则就追不上她了......
贺景珩先去开车,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地面已经积出一层厚厚的雪,他拿不准南熹走的是哪条路,也猜不到她去了哪里,只好凭着直觉沿着附近的路找,就连外婆说的附近的超市都找了,最后还是没看到人,于是他干脆直接开回了南熹住的地方。
南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贺景珩解开门锁进去时,屋内漆黑且安静,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样子,直到他在卧室里看到散落一床的衣服,他才终于确定,南熹的确回来过。
就在刚刚,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
南熹买了最近时间的一班飞机,以往她也是这么逃过东城的下雪天的,只是今年的雪来得太突然,让她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就连本该放在包里的退烧药都是赶回家去吃的。
她原本想给贺景珩留一张字条,可写了又涂,涂了又改,最后那几张纸全都被她扔到了卧室的垃圾桶。
因为要赶飞机,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就拿着随便塞进行李箱里的衣服离开了家。
这种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那个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难道真的要她拿上一瓶酒,两个杯,坐到一起在这个本该快乐的日子谈这些她自己想想就厌烦的事而徒增别人的厌恶吗?
就像是摘下那层假装快乐的面具,要给他看一看那个被她自己锁在心里的小女孩儿,让他瞧一瞧自己的脆弱,瞧一瞧自己并非他看到的那样对任何事都非常有勇气。
可她好像还没准备好……
南熹想:就当她懦弱吧,因为她实在做不到那么自私的拉着一个人陪着她面对这些事情,赵毓楠说的对,南淮安和洛锦然的事情就像是一颗随时会被人引爆的地雷,一旦引火线燃起,她作为两个人的女儿一定逃不开那些流言蜚语,可是贺景珩多么无辜,她实在不忍心也拖着他淌进这摊浑水。
可是,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啊!
南熹的脑袋里此时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一种声音叫她躲起来,另一种声音则要她勇敢面对!
两种声音像是两根线条,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勒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是啊,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南熹喃喃自语道。
空姐此时已经提醒各位乘客将安全带系好,飞机即将起飞,南熹看着已经被她关机的手机,最终还是重新握回了手里。
那个她曾经幻想着要他陪自己去的秘密基地,今年又是她一个人前往。
南熹想到这儿就鼻子发酸,心里无限感慨,或许她不是爱情的産物,所以注定得不到爱情的垂怜……
——
贺景珩开着车几乎在东城绕了一个遍,那些南熹去过的地方,还有她曾经标记在手机里想要去的地方,他全部都找了,却始终没再见到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很无奈,却又没办法,于是最后又回到了南熹的房子,坐在卧室的床上,他脑袋里开始回想今晚的一切。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南熹的反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正认真回想着,一低头就看到本该空无一物的垃圾桶,里面几乎快要堆满的白纸。
他赶紧起身走过去,白纸上面是南熹的字迹,他先拿出覆盖在最上面的一张纸。
“贺老板,我......”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再没下文。
贺景珩赶紧又拿出另外几张,全部摊在地板上,他也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认真读着那些文字。
“贺老板,忘了和你说我对雪天过敏,下雪天是我最烦恼的时候,因为会无症状发烧,医生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贺老板,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你还会喜欢我吗?”
“贺老板,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虽然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好像慢慢的懂了,每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想要看到的人是你,这种是爱吗?”
“贺老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爱我吗?”
“贺老板,我想跟你说一个有关于我的秘密……”
“贺老板,我既想要知道你的答案,又害怕你的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几张纸,被贺景珩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着看着他的心就开始抽痛起来,他又拿出手机给南熹拨了电话,他想要亲口告诉她,别走,别走,无论是什么样的秘密,他都愿意听她说,只要她愿意和他说。
他爱她,本就无关她是否完美,只是因为爱她而已。
可结果还是一样,南熹的手机关机了……
宋竹君打过来电话时,贺景珩正因为怎样也联系不上南熹发疯。
“景珩,我查了家里的监控,你妈妈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