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云渐浓
疑云渐浓
翌日清晨,上海的街道在晨曦中渐渐苏醒。黄浦江的水汽弥漫,远处的钟楼敲响了七声,钟声悠扬地传递进每一条小巷。
张存光一夜未眠。他坐在自已位于福州路的事务所里,手边是昨晚从舞厅带回来的几张名单和证词。他的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样物品:一盏老式台灯、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以及一份刚刚送来的解剖报告。
他翻开解剖报告,视线停在一行字上:
死因:肌肉完全松弛,心脏骤停。初步判断为一种快速作用的神经毒素。
“果然是毒杀……”张存光低声喃喃,随后用手指点了点纸面,眉头微皱。毒素的作用极快,凶手需要极高的技巧才能在现场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步。这并非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卢探长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一丝兴奋:“张先生,有进展了!李家大公子昨晚果然去了舞厅,但他说他并没和朱婉婷有接触。倒是他的朋友,一个叫‘许森’的人,说自已和朱婉婷聊过天,还一起跳了几支舞。”
“许森?”张存光放下解剖报告,眼神一凝,“他怎么说?”
“他很镇定,说和朱小姐只是普通认识,聊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卢探长喘了口气,“不过,有个服务生偷偷告诉我,许森昨晚喝多了,在包间里说了一句‘那些蠢货根本不明白游戏规则’。他后来还独自出去了十几分钟。”
张存光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向街上的人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框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深奥的难题。
“许森……这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他自以为聪明。”张存光轻声说道,“他的话可能是关键,尤其是‘游戏规则’这几个字。”
“你的意思是,他和朱小姐的失踪有关?”卢探长追问。
“不,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张存光转过身,目光冷峻,“他只是个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得更深。”
“那我们接下来——”
“盯住许森,不动声色地查清他的背景。”张存光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需要朱婉婷的家人提供更多信息,比如她最近有没有表现出异常,或者是否曾与什么人有过纠纷。”
卢探长点头离开,而张存光则继续沉思。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命案。凶手的手法和布置,都透露出一种冷酷的理性。他不仅是在杀人,更是在传递某种复杂的信息。
朱家的秘密
下午,张存光来到了朱家。这座三层洋楼位于法租界的核心地带,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张存光推开铁门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迎了出来,低声说道:“张先生,老爷和少爷都在客厅等您。”
客厅里,朱老爷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手里紧攥着一串佛珠。他身旁是朱敏,一位身材削瘦、神情焦虑的年轻人。
“张先生,怎么样?我妹妹的消息有眉目了吗?”朱敏急切地问道。
张存光点了点头,声音平静而有力:“朱小姐的失踪案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但我需要你们的配合,提供更多的背景信息。”
朱老爷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婉婷从小就倔强,最近总是和我争执,说要嫁给一个我们不认同的男人。我担心她会因为感情的事做出什么傻事。”
“那男人是谁?”张存光问。
“是个教洋文的穷小子,姓程。几个月前婉婷去夜校学习英语,就在那里认识的。”朱敏补充道,“我调查过他,他的背景很普通,家里开了家小书店,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张存光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说道:“你们对程先生的反对,会不会导致他和朱小姐有私下联系?”
朱敏皱眉道:“应该不会。父亲早就派人警告过他,让他离婉婷远点。”
张存光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除了这件事,朱小姐最近有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波动,比如烦躁、焦虑,或者莫名的害怕?”
朱老爷摇了摇头,但朱敏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她在房间里哭。第二天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做了个噩梦,还提到‘不能相信任何人’这样的话,但具体的事情,她没多说。”
“不能相信任何人……”张存光重复着这句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这说明她已经察觉到危险,只是她没能说出口。”
朱家客厅的气氛陷入沉寂。张存光站起身,平静地说道:“我需要去见见程先生,看看他是否知道更多的细节。”
新的谜团
傍晚时分,张存光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小书店。书店的门楣上挂着“清风书屋”四个字,里面的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
店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他抬头看到张存光,露出一丝疑惑:“先生,买书还是——”
“程先生,我是来找你的。”张存光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注视着他,“关于朱婉婷小姐。”
程先生脸色顿时
一变,手里的书“啪”地掉在桌面上。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警察?”
“不是。”张存光拿出自已的名片递给他,“但我是调查她失踪案的人,你最好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程先生犹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分辨。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几天前,婉婷来找我。她说……她觉得自已被人盯上了,但她不愿告诉我细节,只让我尽快离开上海,说这里太危险。”
“她为什么不报警?”张存光盯着他。
“她说,连警察里可能都有……有不可靠的人。”程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很害怕。”
张存光的目光越发深邃。他知道,朱婉婷背后的秘密,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复杂得多。
雨又下了起来,滴滴答答敲打着书店的窗。张存光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场游戏的规则,我差不多明白了。”
暗潮涌动
离开清风书屋时,雨势逐渐加大,街道上的积水映着昏黄的街灯,犹如碎裂的琥珀。张存光站在雨中,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思绪快速运转。
**“游戏规则……”**他咀嚼着程先生的话语,隐隐感到朱婉婷所言的“危险”并非凭空猜测。她的恐惧可能直指一个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或许正潜伏在整个上海滩的权力与黑暗之中。
“她害怕的不是程先生。”张存光低声自语,“也不是家庭的反对,而是更隐蔽的力量。”
他将香烟掐灭,迅速跨进一辆黄包车:“去法租界巡捕房。”
线索交错
法租界巡捕房的灯火通明,卢探长早已在办公室等候,桌上摆着一份新送来的情报。看到张存光进来,他立刻站起身:“刚得到消息,许森下午突然去了东华医院,但只停留了十分钟。他见了一个人——宋大夫。”
“宋大夫?”张存光挑眉,“那是上海滩有名的毒物专家,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买卖都离不开他。”
“正是!”卢探长兴奋地补充,“更有意思的是,我们查到朱婉婷的尸体检验报告提到的神经毒素,宋大夫正是少数能提炼这种毒素的人。”
“这就串起来了。”张存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许森去见宋大夫,显然是为了灭口或者抹去证据。但他为什么不避人耳目?”
卢探长挠了挠头:“或许他太自信了?”
“不,”张存光冷冷地说,“他是诱饵。他的存在,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真正的幕后者,恐怕已经在下一步行动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
“盯住宋大夫。让人暗中监视,看看谁还会跟他接触。”张存光的语气铿锵,“但别打草惊蛇。”
“明白了!”卢探长点头,旋即离开安排人手。
迷雾中的博弈
夜已深,张存光独自坐在巡捕房的临时办公室里,思索着整个案情的脉络。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逐一写下几个名字:
朱婉婷:受害者,与多方力量交集。
许森:舞厅常客,疑似参与者。
宋大夫:毒素供应者,或为凶手工具。
程先生:外界威胁的知情人,但无直接动机。
他盯着这些名字,忽然用铅笔圈出“朱婉婷”和“程先生”之间的连接线,低声说道:“朱婉婷为了保护程先生,选择了隐瞒,这说明她知道自已一旦开口,可能会害死对方。”
接着,他在“许森”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许森的出现,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目标。”
目标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电话铃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张存光拿起听筒,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张探长,想知道你追的这条线会通向哪里吗?不妨去南码头走一趟,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电话“嘟嘟”断线,张存光拿着听筒,眉头紧锁。南码头?这地方偏僻荒凉,通常是走私者和船工们聚集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刻意引他去那里?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但他不能不去。
南码头的险象
雨越下越急,南码头显得冷清而阴森。几艘破旧的货船泊在岸边,灯光暗淡,只有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
张存光戴着帽子,拉紧风衣领口,缓缓走向码头深处。他的脚步声在湿滑的木板上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他停住了。前方一艘货船的甲板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他招手。
“是你打电话?”张存光沉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进了船舱,像是在示意他跟上。
张存光犹豫片刻,从衣内掏出一把手枪,握紧后才缓步走上甲板。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让他感到不安。他推开船舱的门,眼前却是一片空荡荡的空间,只有一盏摇曳的煤油灯在墙角闪烁。
“砰!”身后传来关门声。
张存光迅速转身,却只看见一片漆黑。他屏住呼吸,试图听清任何细微的声音。
“张探长……”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你果然来了。”
“是谁?”张存光厉声问道,目光四处搜寻。
“你应该已经猜到。”那声音继续说道,“不过很遗憾,你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话音未落,张存光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迅速转身,将枪口对准声音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已经扑了过来!
张存光一边躲闪,一边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后,船舱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等他喘着气靠在墙上时,才发现袭击者已经倒在地上,血泊慢慢扩散。但他来不及喘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滴答声——一种定时装置的声音。
“炸弹!”张存光脸色骤变,迅速冲出船舱,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几秒后,轰然巨响撕裂了夜空。货船被巨大的火球吞噬,残骸四散,江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水浪。
生死一线
张存光从江水中爬上岸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躺在泥地里喘息,脑海中却飞速过滤着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袭击者是谁?为什么要引他到这里?更重要的是,这场爆炸背后,真正的主谋究竟想掩盖什么?
雨渐渐小了,夜空中隐隐透出微光。张存光坐起身,擦掉脸上的水渍,眼神冷冽如刀。
“这场博弈刚刚开始。”他低声说道,随即起身,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
黑幕初现
黎明时分,张存光回到事务所,疲惫的身体靠在椅背上。他闭目沉思,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昨夜的爆炸声。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目标明确,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说明他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茶水间的小炉子上冒出一缕热气,蒸汽袅袅升腾,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张存光倒了杯茶,却没急着喝,而是将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已经被雨水浸湿的名单。这是朱婉婷生前舞厅的常客记录,其中包括许森的名字。
“幕后黑手急着掩盖什么?名单上的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无辜的?”他自言自语,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平稳却暗含思索。
正在这时,卢探长带着一丝疲惫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最新报告:“张先生,宋大夫昨夜出逃了!我们在他的诊所发现了蛛丝马迹——有一份文件,提到了一个名叫‘南兴公司’的组织。”
“南兴公司?”张存光接过文件,迅速翻阅。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仿佛一把刀划开迷雾。
这家公司表面上经营外贸生意,实际上却是上海滩地下世界的重要一环,涉及毒品、走私、甚至人口贩卖。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这家公司与租界的某些权贵关系密切,甚至能影响巡捕房的行动。
“幕后黑手可能是南兴公司的人,”张存光低声说道,“或者,他们正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
卢探长点头,脸上带着担忧:“我们已经派人调查,但这帮人藏得很深,没有明确的证据,恐怕很难动他们。”
张存光冷笑了一声:“他们想借朱婉婷的死掩盖更大的秘密。但只要留下蛛丝马迹,就一定能挖出真相。”
他抬头看向卢探长:“还有一件事。昨夜袭击我的人查清了吗?”
“查到了,”卢探长沉声说道,“是一个外地来的打手,叫林豹。他手段凶狠,但和南兴公司有间接联系。更奇怪的是,他在爆炸前就已经死亡——你枪击的致命伤是在爆炸之前。”
“意思是,他可能只是个弃子。”张存光冷静地分析,“真正想让我死的人,是爆炸的幕后策划者。”
卢探长点头:“是的。这说明他们早有准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清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