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墩
屁股墩
陆白瑜伸出两只手指捏开书页, 动作又慢又嫌弃。定睛翻了几页,松了一口气,“就知道他们没这么勤快。”
厚厚的笔记本里, 就写了某一页的前几行,而且正经的一句没有。
杨化那本写着:吾没错, 吾很好,吾该得。
他冷笑一声看下一个:吾能不能不反省, 吾能不能晚点反省, 吾能不能让别人反省。
合上本子看署名,苏浅陌, 一个舞台班子出来的奇葩,凑一对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紧跟着下一本也是, 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他脸了, 吾是不是该动手了。
这嚣张的语气,他特意看了下署名是不是纪归帆, 结果还真是。
只是没想到, 一哥这么快就被同化成乐子人。
警报解除, 陆白瑜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狭长的眼尾上挑, 视线缓缓扫过她。
意思是, 高擡贵手, 别来搞我。
鹿宁悠在那意味深长的一眼里又想到他之前的表现, 我真的好脆弱。
就感觉有点可怜,但身上的气场还是你不要不识好歹, 不然就没命出这个门的低气压立体环绕。
这让她想到天天冒油那块地的富豪,养着威武凶悍的猎豹狮子, 却把对方当大型猫科动物逗弄。
感觉眼下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她非常能理解富豪的乐趣。
特别有反差萌。
鹿宁悠极力压制想给他顺毛的手,唇角往上翘,那双明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着朝他看。
她脸上憋坏的表情过於生动,陆白瑜抱臂,嘴唇微抿,警惕地问,“在想什么?”
像只受惊的猎豹。
平日里冷酷无情的演绎机器露出这样的一面,就真的很好奇他的经历。
“下午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鹿宁悠打开灯,驱散他周身的烟雾,再好心地将小山高的本子搬到桌子下。
“你先解释你搬这些玩意进来想做什么?”陆白瑜下巴一扬,指了指那些本子。
“不是你说要他们写的,我就是搬运过来。”
“就这么简单?”
“不然?”
“……这次是大自然的搬运工?”陆白瑜摁灭了手里的烟,懒散地一擡眼,忽然转变夏池的语气,哑着嗓音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在片场ng的,不ng的与他对了无数场戏,条件反射似的,鹿宁悠都没问做什么,就听话往他身边凑近。
男人神态自然地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心往上,示意她将下巴搁上来。
她蹲下身碰触到他手指,猛然反应过来,拍开他的手,“逗小狗呢?你真是越来越恶劣了,夏池都不会这么玩!”
“夏池的性格就是随心所欲,怎么不会呢?”看着她鼓着的腮帮子,陆白瑜可惜地“啧”了声,“这种时候,就觉得还是夏添可爱。你要也试试在日常里代入自己的角色?”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今天是不是摔了个屁股墩?”鹿宁悠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想听他的痛苦经历。
“……才不是。”
陆白瑜眉头一缩,就不那么想回忆。
事情要从几小时前说起。
拍戏其实挺顺利,苏满确实有两把刷子,看过他的人物角色分析后就能演得像模像样。
导演喊了cut,工作人员兴高采烈地提高收工。陆白瑜摘完血包就发现楼下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徒留他与苏满在简易搭建的高台上。
苏满坐在楼梯口没走的意思,明显是有事等他。
她上来一句“师父,都给我额外辅导了,那你再去教别人就算出轨了。”
陆白瑜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没接话,隔着三米距离绕过她,想直接下楼梯。
苏满动了动,堵在楼梯口,“我们之间交易还没完成呢,不想知道让你家那位小可爱克服害羞的方法了?”
成功让陆白瑜停下脚步,他掀起眼皮用“赶紧说别作妖”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白瑜哥哥,你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苏满掏出手机,笑着问,“这么久没见,我们先拍个照留个纪念?”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算盘声崩得直响。
这下陆白瑜连眼神都不敢给她了,在台子上四处转着,看看有没有地方能直接下去。
这时身后飘来一声不屑的轻笑,“还是我家池池厉害,这会早落地了。”
这声甜腻的“池池”让陆白瑜回过味来。
“你找我拍照就是为了发给谢西池?我一个男的,他会有什么反应?”他瞅着苏满的眼里清楚写着“你是不是有病。”
“可他说了,就算选你也不会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然凭什么?”苏满不装了,直接向他伸手,“二哥,你的手机给我看看,来证明下自己的清白。”
陆白瑜一阵无语,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也不能直接撂狠话。
这圈子不算大,几家大人关系在工作中关系就不错,平日来往频繁。久而久之,小辈间形成了个小圈子,也产生了位领头的孩子。
年纪最大的苏浅陌不行,那时候她只会拿鼻子看人。接下来就是排行第二的谢西池,显然也不想接烫这份手山芋。
嘴上念着真麻烦,实则是有求必应。最忙的时候左手挂着个刚被欺负要抱的,右手被拉着求夸奖的,身后还跟了个喊饿的,都没见过他急眼。
而苏满作为年纪最小的妹妹,时常打扮得粉粉嫩嫩,加上嘴又甜,自然到哪都受宠些。
就这样友情持续了十几年,直到大家都升上高中,有份友情变了质。
把对妹妹的关爱当成情爱,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手机当然也不会给她。
“哥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陆白瑜冷着脸,声音麻木,“苏满,别骗自己,他对其他女孩子也一样。”
“什么女孩子,他就是在养鱼,而且他对你明显与别人不一样。”
“养鱼”陆白瑜对她的逻辑感到荒谬,直接跳过,“怎么就对我不一样了?”
“你们每年是不是都会约出去玩?都不带我。”
“都是群男的,怎么带你?”
“我不管,我看他就是感情障碍症,有病就得治。”
“……他有病这个确实有点道理。”陆白瑜诚恳道:“他鱼塘养鱼什么的我不敢保证啊,但和我真的没关系。”
“谁知道鹿宁悠是不是你们的挡箭牌呢?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和你演cp都不行,看着就特别可疑。”
苏满已经进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模式,说完就冲上抢手机,被躲开,没留意脚下就踩到棚子边缘的金属架子。一个没站稳,脚底打滑,半个身子忽然腾空,顺着惯性就要往外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白瑜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苏满,听我一句劝,适可而止。”
苏满回头,一脚踩空没吓到她,身后的男人吓了她一跳。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二哥真正动怒的样子,那双黑眸深不见底,没有波澜更像是在酝酿着风暴。
寒意与威压轻易地溢出四散。
被那双凌厉的眸子锁定,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令人喘不过气。
陆白瑜开口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苏满,不了解,就不要随便揣测别人。”
苏满心里存了点不服,“我都认识他二十多年了,怎么就不了解了?”
“认识的时间长短,和了解一个人有关系?”陆白瑜拉着她的兜帽,把人扯回来。
“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了解了?”
苏满不老实地跺了跺脚,见陆白瑜不愿多说,原地扑腾了两下表示自己的抗议,踩得脚下的板子“咔嚓”作响。
没料到棚子不堪重负突然往下塌陷,只听碎裂声不断,支撑点逐渐分崩离析,带着幕布一起掉落下来。
好消息是台子不高,苏满落在了缓冲物上,没有受伤。
坏消息是那个缓冲物是陆白瑜。
看二哥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苏满受了良心的谴责,临走前留了下一句,“克服害羞最快捷的办法就是直面害羞啊。你们进度这么慢,只能霸王硬上弓了啊,加油二哥。”
倒塌的巨大响动引来了工作人员,一时间扶棚子的,抢救道具的,喊人的乱成一团。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后,陆白瑜清理完伤口回到休息室又遇到了苏满。
那会她也去了满身的茶味,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油腔滑调的,单纯想逗二哥开心。
於是有了杨化看见的那幕,由此引发了一连串事件。
不过苏家小公举说得有这么点道理,他与鹿宁悠的进度是太慢了。
陆白瑜看着眼前求知欲旺盛的鹿宁悠,省略了贵圈真乱的环节,解释了下他与苏满之间的事。
“哦,你被她白嫖了,还被骑在了身下。”鹿宁悠精辟总结。
陆白瑜,“……?”
不会总结就别乱总结。
他的命在她眼里就不是命了是吧。
上一个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实名指向苏浅陌。
陆白瑜环顾四周,想找点功课给她做,仔细一想最后辛苦的还是自己。
於是在鹿宁悠迷茫的眼神中,男人猝不及防地站起,高大黑影笼罩在身上。他的手掌径直穿过她散落到一边的头发,手指扣着下巴,迫使她迎向自己,“苏满已经说了克服害羞的办法,现在试试?”
他的脸在瞳孔处放大,鹿宁悠的视线落在他眼角下的那点小痣,性感到撩人入骨。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大脑再次宣布罢工。
半响才找回自己声音,“什么办法?”
“霸王硬上弓。”
他刻意一字一顿念完五个字,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几经变幻的脸色。
因为这点恶劣,陆白瑜心情好上了些,大发慈悲地松开手道:“你刚进来喊我师父,还挺好听的,再喊一声?”
鹿宁悠:“……师父。”
黑沈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的陆白瑜:“加个叠字。”
憋屈的鹿宁悠:“……师父父。”
声音透着愉悦的陆白瑜:“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