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过年那段时间都在我家。”
“哥,她过年那段时间都在我家。”
鹿南星归国也有一周, 每日兢兢业业加班加点泡在办公室,包围着他的大小事务却总觉得不曾减少。
假日都结束了好几天,那位传说中的合作夥伴才在公司出现。
明亮的阳光透着落地窗洒在走廊,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绿植盆栽中走出。
清爽干练的驼色风衣更显他身高腿长,柔和的光与景也没敛去他一身的恣意冷傲。
他也有道理带着傲气, 网上都在讨论他离拿下影帝还需要多久。
最近拍的两部电视剧反响热度都不错,奖项提名自然少不了他的名字, 就等四五月份正式公布。就算拿不了奖, 以现在的名字也够他以后走出宽敞的康庄大道。
鹿南星越看摇钱树越顺眼,要是能再努力点营业就更好了, 他问:“我们陆大影星有没有兴趣接个代言?”
对方答得干脆,“只要档期不冲突, 都行。”
这摇钱树开窍了?
那赶紧多摇两下。
鹿南星:“那你生日会的安排交给公司?”
陆白瑜想了想那个日子鹿宁悠也在拍戏,点点头, “行。”
“那我现在就安排下去了。”鹿南星敲着键盘写了几行,忽然想起什么, 擡起头看向陆白瑜:“你看见我妹了吗, 真是的过年都不回家。说是去朋友家了, 还不说哪个朋友。”
站在窗边有点心虚的男人还没回答,鹿南星耸了耸肩自问自答, “我问你这个大忙人做什么?你怎么可能会管一个学妹。”
“……”
不仅管了, 还拐回家了。
还差点给人弄废了, 新年第一天小姑娘走路都打颤, 吃饭都是他抱着出卧室的。看他一眼就慌,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但这是现在能说的嘛, 显然不能。
至少不应该在刚见面就自爆。
於是装聋作哑。
陆白瑜随手翻开他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她说是去朋友家?”
“也不说是什么朋友, 而且这丫头大过年一天都没回过家,是不是很过分?”
“只是朋友吗?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说是朋友呢。”
两人气的点明显不一样。
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在认真担心鹿宁悠的人身安全。
鹿南星也没听出摇钱树话里的别扭,“你也觉得过分是吧!还有更过分的,后来她说男朋友也是朋友。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随便就住男人家里!”
“哦,男朋友啊。”陆白瑜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
鹿南星不懂他在欣慰什么,眉宇间的冷意都敛了起来,还透出了种很满意的怜爱劲。
留宿在男朋友就行了?
谁知道那男朋友是什么品种的狗。
那傻丫头看着也不太聪明,万一被心思不纯的给骗了怎么办?
简直没法交流。
“不和你说了,我去把她抓回来。”
鹿南星说着就要拨打电话。
“……哥,你先等等。”陆白瑜出声拦下。
“这有什么好等的。”鹿南星此刻终於发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搁下手机瞪着他,“不是,你喊我哥干嘛?”
刚看着顺眼的摇钱树,这会也不大顺眼了。
莫名生出了要把他摇散架的冲动。
陆白瑜认真思考了怎么解释,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十分含蓄地说了句,“哥,她过年那段时间都在我家。”
第一秒无事发生,风平浪静。
第二秒鹿南星将笔记本合上了,拢了拢衣袖,踢开椅子起身。
后面办公室的画风就变异了,就像都市精英风突然变成了热血高校那么歪。
仅一墙之隔的秘书处听到了隔壁的巨大动静,探头一望就把门给带上了,将透明的智能墙换成了灰白色。
饶是工作经验十多年的老秘书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强行镇静了几秒,赶紧吩咐其他秘书办的同事别进总裁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
平日情绪稳定冷静的总裁又砸了几个文件过去,情绪好上了这么一点。
这个妹妹可以说是被自己一手带大,家里两个大人是真的不爱管她。
他回国后,父母也没要求他去见所谓的妹妹,某天他突然来了兴趣,没告诉任何人,直接去了她的学校。
下了课的少年少女笑闹着从他身边经过,而她仿佛是行走在人群里的幽灵,游离於那副画面之外。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他们鹿家的人怎么会,这么……邋遢。
在时常把自己收拾得干练清爽的自己完全不同,这位叫鹿宁悠的妹妹头发偏长,发尾枯黄乱翘,人干干瘦瘦的,身上的校服不合身又像是没洗干净,留着几块泥渍。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鹿家的人,也不想多管闲事,反正她也是在外面一个住,谁也不碍着谁。
直到听闻妹妹在学校外打了人,母亲领着一瘸一拐的她回了家。
不到他腰间高的小姑娘,脸上,手上全是淤青也不喊疼,身上校服皱得跟干菜一样。她安静地站在墙根,完全不像是叛逆期的少女,更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他妈不想管这糟心事,鹿南星想着都有血缘关系,就帮她这一回。
后来才知道她在学校的情况有多糟,他不清楚为什么父母对她都是不闻不问。
每次提起有关她的话题都会被刻意回避。
看了校方给的处分,洋洋洒洒几百字写满了他人的伤痛与领导的宽容,将所有的过错堆积在最弱势的受害人身上。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就走过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神色很平静,只是反问,“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看着她灰兮兮的衣服,这一次他听了。
后来去了她独居的公寓,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张长沙发,连个电视都没有。整个屋子除了家具,不见任何装饰。不懂她的审美,鹿南星翻了下冰箱想去做顿饭,结果里头只有盒写着外文字母的创口贴。
那小孩还一脸认真说,“用这牌子,伤口好得快。”
看不懂自家妹妹,他略显烦躁地抽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他没时间去懂,又不能带未成年出去赚钱。
自己事业刚起步分身乏术,能管到的事非常少,只知道她比初见时看起来要乖顺得多,相处久了有自己的小脾气,但真的很好哄。
问她喜欢什么,只说都行。
是真的都行,一点点甜头就行。比如抽出一点时间的陪伴,一块蛋糕,甚至小半块巧克力。
她就能笑得眼睛亮亮的,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最好礼物。
这一下午鹿南星处理公务就让陆白瑜跟在身边,嘴巴是一刻没闲过,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对她好点。
叨叨絮絮地像是被朝阳区热心大妈附身,陆白瑜也一反常态没有打断,耐着性子听完。
未了,他很认真地提议:“哥,你说这么多,我要是不定个婚期,都感觉对不住你。”
这一声哥喊得顺口又情真意切。
为了完全把人拐回家,什么话都是直接张口就来是吧。
这下陆白瑜又被鹿南星拿文件砸了肩膀,并热情又礼貌地邀请他,“滚出去。”
陆白瑜出了公司就掏出手机给鹿宁悠发消息。
【你哥打人还骂人。】
另一头鹿南星也发了消息给她。
【你这男朋友不行,把他拉黑。】
鹿宁悠这个时候刚下飞机,坐在保姆车上,一边给男朋友回了个,【忍忍就行了,他又不会真能把你怎么样。】
对待处在暴躁中的哥就用了怀柔政策,主要是怕他把账算到自己头上,再安排几场舞台或者接几个综艺,她这一年就不用活了。
【拉黑,必须拉黑,现在就拉黑!】
很快两个人男人回了信息过来,一个谴责她穿了裤子就不认人,一个要求看拉黑截图。
鹿宁悠收起手机,不打算搭理这两个幼稚的男人。
上班时间呢,就没自己的正经事了嘛!
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就要进精神科实习,那个在大众印象里的“疯人院”。
也记着韩非老师和她说的,多听多看,不光要注意护士们的行为表情,还要仔细观察每个病人的细小动作。
初来乍到,这所特殊医院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每个房间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基础设施甚至比普通医院还好一点。
鹿宁悠虽然恶补了精神科相关的护理与理论知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来实习的演员,高难度的医护工作自然轮不到她头上。
她的日常工作不需要很多必备技能,做好能做的事,基本就是跟在其他护士后面查房丶喂药丶聊天丶娱乐,陪着病人度过像普通人的每一天就足够了。
一段时间实习下来,除了第一天被举着圣剑的男病人吓到,习惯了这些人的偶尔幼稚行为后,鹿宁悠发现这里的人其实还挺有意思,很多人觉得自己没病,有一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超凡状态。
只要做好随时有突发事件的心里预期,等待病人情绪激动那段时间过去之后,他大概率就会为自己述说一段奇妙的大冒险,比短篇故事集还精彩。
在医院的作息也特别规律健康,家里那位老干部应该很能喜欢这里的生活,六点起床,八点睡觉。只是为了保证各方面安全,病人能携带的随身物品会非常少,除了看书也没什么事可做。
与鹿宁悠一起来实习的还有剧本里的其他几个艺人。征得医院方面同意后,他们准备给病人安排一场特殊的娱乐项目。
护士长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充当氛围组,要比精神病人表现得更自由,更像病人,这样才能调动大部分人的情绪。
活动当天他们带来了ktv设备,还精心准备了小游戏。
关於发疯这件事,其实鹿宁悠也算熟。
她在台上唱跳完一首歌,就和病人开展了一场跑步赢取小零食的pk。
在比赛过程中她贴心的故意输掉了比赛,然而这位患者小朋友看着有些不大高兴。
把她拉倒一边悄咪咪地说:“姐姐,你一直跑得慢的原因是你背后有个小鬼在扯你的腿。”
“……”
听完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风化状态。
鹿宁悠下班后发了语音消息给陆白瑜吐槽,一直到晚间近十二点他才打来视频电话。
他那边一直很忙。
视频里的他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额头上几缕碎发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刚洗了脸还是汗水浸湿的。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事,反而笑着说:“看来那边的生活还挺适合你的,要是那天演累就在那租个病房住吧。”
鹿宁悠听出了他语气里难掩的虚弱,那句“明明你才更适合”咽回了喉咙口,担忧地问,“又受伤了?”
陆白瑜坐直了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拍戏嘛。难免的,没事。”
她知道电影更追求片子的质感,更何况陆白瑜那剧的导演是出了名的严格。
打戏就是实实在在的打,要踩,要踹,要出拳。拍摄角度不好,情绪不到位,犹豫会不会打伤别人,哪怕一个细微的不对劲个,都会被要求推翻重来。
想到这些,鹿宁悠忽然没了聊天欲望,趴在桌子上轻轻说,“要不我们早点休息吧,都挺累的了。”
陆白瑜肩膀上正敷着冰袋,晚上那场戏发力错误导致大臂与肩膀完全脱臼。这会左臂剧烈而尖锐的疼痛感刚刚消下去一点,也怕和女朋友打视频被她看出来点什么。
“那就都早点休息。”正准备挂断,他想了想停顿了下,“进了剧组就多找韩非老师商量,我这边可能照顾不到你。”
她乖巧地应好,“那我先期待你的预告片啦,看了下资方也有光线,这部剧肯定会火,到时候是不是要喊你陆影帝了。”
“影帝什么的哪有这么容易,别想太多了。要是想,也该一步步走上去。”
“呐,陆白瑜,你就没想象过做影帝吗?”
“当然想过,到时候家里你一座我一座奖杯其实还壮观。”
“疯了吧,我能拿什么影后,天谕自封的嘛。”说好不聊天的,鹿宁悠还是没忍住与他多说两句话的诱惑,“话说我们天谕什么时候能像光线娱乐那样不差钱地砸资源啊,或者干脆取代它,成为业内第一的经纪公司?”
“……那你等一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光线的老板。”
被他这句话逗得呵呵直乐,多聊了几句,鹿宁悠挂了电话坐在房间里也开始想象未来的他们,一座座奖杯排成排,确实很壮观。
这个梦很大,不如就从睡觉开始。
马上她也要进剧组,作为女主角李恩染,述说她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