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退堂鼓

李玦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不能受刺激,实在不适合议事,按理说就算何夫人在寺院里出不来,也应该想法子传了话进去,让她定夺才是。

按这个道理来说,是该请楚霆孝来的,可是这样的话不是又要惹圣上忌惮了么?现在还多了一个太子,还有那些嗅到了隐藏味道的朝臣,还不得扑上来。

这么说倒也在理,楚氏无法反驳,只能屏退左右:“老爷,昨日您还在宫里,我父亲的确传了信儿来,叫我们稍安勿躁,他刚从宫里出来,南疆那边的信也到了,说这事儿蹊跷,并非出了内鬼才走漏了消息的,想是偶然。”

“那探海索别人未曾见过,他们说那是给那些商船打造的用来拴船的锁链,府衙那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必也就解释过去了。老爷稍忍些时日,圣上定会让您官复原职。”

楚氏其实并不知道那探海索具体是什么东西,以为就是更粗、更结实、更长的精铁锁链,这么解释就能解释得通。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夏庸撇开楚霆孝和何夫人在这儿说这些是何用意,她只能先尽力把这两边都安抚下去。于是,她又对李玦道,

“世子啊,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更算不得什么了,南疆的安排多是你父亲那时就布下了的。如今你母亲已经入了寺院清修,这事儿就算还要追究,就算是圣上也不能拦着你母亲不维护你父亲吧?”

“你不要多想,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回头我就回趟娘家,跟你外公说,让他再帮你说说话,保你袭爵。”

原先还要到北疆历练才有可能袭爵,现在李玦都成这样了,应该更没指望了才是。楚氏这么说,就是想给李玦吃颗定心丸,保住他们之间的联盟。

要说李玦被气中毒了这件事,华靖离和夏明嫣是起因,夏明月是成因,可楚氏最不满意的还是李玦这个人。

一个大男人,将来还要出入朝堂和沙场,连这点儿气都受不了,就是没这些个人刺激他,早晚也有别人刺激他。

像是楚霆孝、华靖离,就算是夏庸这样的,哪个不是经过各种磨难的,谁不是越挫越勇,谁也没像他李玦这样一下子就气瘫了。

可楚氏现在只能哄着李玦,谁让这端侯府是他们几家中的财神爷呢?只要能把海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个就还得哄着。

夏庸却回了她一盆凉水:“夫人,你是在内宅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精铁就不是民间能够动用的,还有这探海索,只要不瞎,就看得出跟普通的铁索不一样。”

“你说没有内鬼,好,就算没有,那就剩下两种可能了,要么是碰巧了,要么就是朝廷有人调查此事已久。我看就是后者,而且这批人显然跟华家没有关系,是另外一批,不然他华靖离也不会这时候才把那位邓姑娘给纳了。”

“夫人,你想想,朝廷不知何时已经在南疆安插了眼线,如今连太子都知道了,这不就是圣上在给太子立威的机会么?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一来,华家的势力在北疆,是近期在开始往南方置换、迁移的。

二来么,要是华靖离早就打了南疆的主意,成婚前也可以纳了邓澜,或是圣上那边找自己的亲信娶了邓澜,现在才招揽邓氏父女,应该是近来才发现了他们的价值。

更要命的是,华靖离纳邓澜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自己观察过,都没有察觉华靖离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邓氏父女和这件事的关系。他们还想着纳了也就纳了,反正只是一个妾室,想要把日子过好了,早晚还得求着他们,这关系就没有断,这人也还是能用的。

如今看来,华靖离根本就不是见色起意,夏明嫣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这就是借纳妾之名,把邓氏父女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且这件事很可能是暗中得了圣上和太子的允许的,而太子这次出行又是在华靖离“纳妾”之后,宫里现在知道的一定比朝会上说出口的多。

楚氏愣了一下,轻轻摇头:“宫里应该只是猜测吧,邓氏父女那儿只有一半的方位,即便他们都说了,也是找不到的。”

“猜测可以永远是猜测,做不得数。筹谋这种事本就犹如在刀锋上行走,成或不成就只有一步之遥,老爷,您该不会这样就想打退堂鼓了吧?”

夫妻十四载,尽管只是相敬如宾,楚氏到底还是了解夏庸的,这分明就是怕了。

可是图谋这种大事,本来就是有风险的,夏庸早就该想明白这一点,今天才说怕了,不想卷进来,早干嘛去了?

见楚氏现出怒容,夏庸抬手以手势示意她冷静,同时也是在对李玦解释:

“这当中的风险我自然早就知道,可是自古以来想干成此等大事首先要的就是一个‘秘’字,如今这事儿既然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你们又没有现在就能起事成功的把握,难不成还要一条道走到黑么?”

楚家在前朝时姓成,先祖是世封的南安王,南疆之地有半数都属于这南安王。

他们想成就这桩大事,并非要得这天下,而是希望成事之后,大恒能继续将昔年南安王的封地封给这几家。

要是能得了天下那自然更好,只是这样要费力许多,不止是因为北疆遍布了华家和朝廷的势力,而且相对贫瘠,得了之后还要治理,多少有些吃力不讨好。

无论如何,这都是要掉脑袋的事,都要做到一个秘而不宣,一旦败露,除非立刻反了,否则这事儿再做下去,可就完了。

夏庸继续道,“是,我是早就知道这当中的风险,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跟你成婚之前,岳丈大人只问我在朝堂上可有野心,可想像他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说,你自己说,我听了这样的话应该怎样想?我还以为他是打算让我将来接替他的位子当丞相呢!谁知道他是要干这种事?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登云和明月都生下来了。”

要是一开始楚霆孝就以真相相告,夏庸纵使不敢当面拒绝,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跟楚氏成婚的。

他是真真正正的寒门出身,以他的胆色,才不敢想象能成这种事。

即便成了,面对新的利益划分,他一介寒门,他背后的依托最少,不管分到什么,是不是他应得的,都得被人诟病是托了妻族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