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瓜瓜瓜

    对于过节,整个向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年龄最大的张菊花,以及年龄最小的向小怡了。


    向小怡是知道过节有肉吃,还有糖果瓜子等零食,就像几个月前的端午节,她就在小兜兜里塞满了吃食,可开心了呢!


    至于张菊花,则是因为这样的日子,她的两个女儿都会回娘家。


    倒不是说多喜欢这两个女儿,只不过女儿出嫁之后,每每回娘家,都会带不少东西上门。


    比起女儿,她更看重带来的礼品。


    说来也奇怪,在老向家,闺女向来是不多受重视的,但往往姑娘们嫁出去了,又会变得格外顾及娘家。


    不仅如此,还会各种比较,都要证明自己才是那件最贴心的小棉袄。


    这不,向家大姑向银柳和小姑向翠柳大上午的先后回了娘家,就开始攀比起来。


    “哟,大姐,你这带的是啥呀?”向翠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睛直往向银柳手里的篮子中瞧,声音含糊,“咋只小强跟你一块儿来了啊,咱姐夫呢?”


    她在嗑瓜子。


    一手捧着瓜子,一手捏着一颗瓜子放在嘴边,牙齿一磕、舌头一卷,一粒瓜子就利落地落入嘴中。


    一颗接着一颗,等向银柳到的时候,凳子边上已经积攒了一堆的瓜子壳。


    向翠柳嫁在隔壁公社,而向银柳婆家则是在县城边上,路程要远上一些。


    “你大姐夫家里有事儿,走不开呢,小强就跟我一起来了,这不,一来就往屋里去了,早就惦记着找小亮玩咧。”


    向银柳生了个圆盘脸,笑起来颇为喜庆,说话瞧着客客气气,却也带着刺儿:


    “咋,我一进来就问我带了啥,你这回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向翠柳吐出一块儿瓜子皮,抬起下巴:


    “我可是一大早就去割了斤肉,还带了一斤红糖呢,咱家杨旗可说了,这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可得客气一些。”


    “杨旗啊,本来也有点事的,但是这人就是这样,你也晓得他的性子,非要跟着我回来,我说都说不听!这不,一回来就跟着咱大哥去干活去了。”


    向银柳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微微一顿,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子这是在刺她呢。


    她男人李铁华一直就不喜欢来岳母娘家,不仅自己不喜欢来,每次看到她大包小包的,都还十分不高兴,总觉得她这是在掏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各种甩脸子。


    亲姊妹之间,哪里会不知道这情况,她以前跟向翠柳关系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倾诉过。


    只不过后来关系没那么好了,这些事儿也就成了对方嘲讽自己的点,让她不由得十分后悔以前什么都跟对方说。


    但向银柳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她当即就重新将笑容挂回脸上,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嗨呀,咱娘家里这么多侄子侄女,你那一斤肉能顶什么用啊,一人夹一筷子也就看不见影儿了,不像我,随手一收拾,就收拾出了两斤棉花,一大条熏鱼,还去县城买了一包五仁月饼哩!”


    “不过我也理解,你家里条件不大好,这已经是很尽心尽力了,娘也晓得,不会怪你的。”


    李家就在县城边上,虽然也是农村,但经常弄点菜去城里卖,一年到头,私下赚的钱可比向翠柳婆家多多了。


    向翠柳当然也知道自己家条件是硬伤,这一点是一直都比不上她大姐,心里一气,扭过身去,恨恨地嗑着瓜子,跟大嫂说话去了。


    向银柳冷哼一声,她男人没跟着来又怎么样,她带的东西更多、更好啊。


    她娘只会因为谁带的东西多而对谁展现更多的笑脸和关怀,可不会因为谁带了女婿回来就更高兴。


    没准,心里还会因为多了个人吃饭而不愉快呢……


    两姊妹倒也不是一直这么针尖对麦芒,刚见面时交锋了一番之后,不一会儿,就正常地聊天了。


    准确的说,是开始凑在一起边嗑瓜子边说八卦了。


    向翠柳脸上泛着一丝红,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哎,你们是不知道嘞,就我们隔壁生产队,前几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我要是说出来啊,保准你们都会被吓死!”


    刘小兰正在边上择菜,听了这话,立刻将脑袋扭了过来:“小妹,你仔细说说,怎么个事儿啊?”


    向翠柳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见大嫂家的小女儿向丽丽在边上玩耍,便先喊周爱华:“这事儿小孩子可不能听,大嫂,你先把你家丽丽给喊开。”


    “什么事儿啊这么遮遮掩掩的,”周爱华嘟哝一声,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朝着小女儿喊道,“丽丽,今天你哥嫂回娘家了,你去看看小怡醒了没,好生带着她!”


    向丽丽点点头,听话地去了屋里。


    周爱华说道:“这回总行了吧,你快说,发生了啥事啊?”


    向翠柳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表情,正要开始说话,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凑到了近前——


    “是啊是啊,小姑,啥事啊?”


    向翠柳一扬眉:“是遥遥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哩,咋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你啊?”


    向遥笑着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在收拾屋里呢,这不刚巧听见你们的声音,就知道来客人了,赶紧出来打招呼了嘛。”


    刘小兰闻言撇了撇嘴,暗道,大伙儿都说了老半天话了,这丫头这时候才出来,还好意思用“赶紧”俩字,显得她多积极似的,真是不害臊!


    向遥要是知道她三婶的想法,肯定会说,不害臊咋了,要不是嗅到八卦的气息了,她还准备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不仅不害臊,她还不礼貌呢!


    当然,现在有八卦可听,她也就礼貌一下了。


    向翠柳说道:“本来吧,这种事儿遥遥也是不能听的,不过你都到了要找对象的年纪了,听听也没啥。”


    向遥弯了弯眼睛:“就是嘛,小姑,我都这么大了,什么听不得?你快说说!”


    向翠柳见这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很是迫不及待的模样,很是满足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开始分享她的八卦。


    “就我们隔壁生产队的事情,我们当时也都震惊得不得了,也忒丢人了!”


    “那家姓王,家里几年前娶了个媳妇,跑了,后来又娶了个,又跑了,我们还以为是这媳妇嫌弃他们王家穷哩!”


    “结果人今年过完年又娶进门一个,这个媳妇平时大喇喇的,脑子小时候烧坏了,有时候就不是那么灵醒,时而好时而不好的。”


    “不过也没办法,这王家都第三婚了,能找着这样的媳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向遥捧着脸,不遗余力地捧哏:“嗯嗯,然后呢?”


    向翠柳鼓着眼睛,拍了拍手上黏着的瓜子壳:


    “结果前几天,这王家媳妇可能是脑子又不清醒了,大半夜地穿着件布褂子就光着脚跑了出来,在他们队里到处跑!”


    周爱华手上的活儿都停下了,身子微微前倾:“咋咧?”


    向翠柳说道:“王家媳妇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说她男人不是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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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齐齐张大了嘴巴:“啊?”


    向翠柳:“你们也懵了吧,我当时听着这话的时候也懵了,什么叫她男人不是她男人啊,这不是说胡话嘛!结果啊,人家还真不是说胡话!”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认真地集聚在她身上,她颇有些得意洋洋:


    “有人就赶紧跑到王家一看,好家伙!有个男的正光溜着身子,准备溜走哩!还真是王家媳妇她男人!”


    刘小兰猜测:“是王家媳妇偷人?”


    周爱华反驳:“她要是偷人,怎么会满生产队地喊出来。”


    刘小兰说道:“嫂子也说了那王家媳妇是个傻子嘛,没准她就是突然犯傻,忘记自己正在偷人了呗!”


    向遥并没有说话,心里不是很舒服。


    而向翠柳这时候却摆了摆手:“你们说得都对了一点点,但都又不对。”


    “这事儿啊,其实根本就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王家那个老太婆,联合她儿子,看上去是一个接一个地娶媳妇,实际上是借此收钱敛财!”


    “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安排人进房间跟王家媳妇黑灯瞎火地困觉!”


    大伙儿都懂了,这个新的傻媳妇以前可能都不知道跟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不是自家男人,这一天突然就发现了,精神再度受到刺激,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周爱华皱着眉头:“这,这还有这样的事情呢……”


    向翠柳说道:“谁能想到,这人呐,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啊!喔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喔!咱就是再缺钱,也不会干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呐!”


    向银柳更是撇了撇嘴:“这世上竟然有这种杀千刀的人家!哪家嫁到他们家,真是倒了大辈子霉!”


    “那,后来呢?”向遥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觉得胃部一阵绞痛,有点想吐。


    她看着向翠柳,严肃地问道:“报了公安吗,王家人、还有那些上门给钱的,被抓起来了吗?”


    向翠柳说道:“哪能呢,也就是被喊到大队部被罚了一顿,倒是没有人叫公安同志。这傻媳妇是外来的,王家人是咱们本地人,当然都护着了。”


    向遥豁然抬眸,语气如刀刃:“这是犯法的行为,怎么能仅内部处理呢?这样的人,不才最应该批/斗、劳改,坐牢吗?”


    刘小兰嗤笑一声:“你看看,年纪小就是不懂,家丑不可外扬懂不懂?这种事情,大队当然会捂着了,谁还会想不开去上报啊,这要是上报了,不更丢人了?评比评优不都沾不上边儿了?”


    向遥沉下了脸:“那王家媳妇的苦,就白受了?王家人,还有那些狗男人干了这种事情,就继续逍遥?”


    “我就说你个小丫头根本不懂,这种事情,家家户户都只有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哪里会公开,不是更丢人了?”


    “就是,这种丑事,当然不能传出去了,不然十里八乡的,以后谁还看得上队上的人,谁还敢嫁进来了!”


    ……


    后头几个人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她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兀自起身出了向家。


    中秋的艳阳依旧不减热辣,这正是秋老虎的威力,在寒冬到来之前,它张牙舞爪地,展现着自己最后的厉害。


    而向遥,找了个田埂,坐在草头子上,双眼茫茫地望着一块又一块接连的田地,对头顶的太阳恍若未觉,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一道熟悉的、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若一阵秋风,带着些许柔意——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