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0章 人间万姓仰头看
卞祥一把端起手边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狼吞虎咽，三口并作两口，把碗中的米饭扒拉得一粒不剩，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去瞧热闹！”
“大哥，不急。”
卞祥赶忙说道：“兄弟，看这种热闹，可容不得不急啊！你瞧瞧外面这如流的人群，去得晚了，怕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到时候可就啥都看不到喽。”
“好，杜兄，那咱们就听大哥的，赶紧吃，吃完去看热闹。”
三人匆匆吃完酒饭，结清账目后，径首迈出客栈大门。
随着如潮的人流，缓缓涌进了旧曹门。
越往前走，人越发密集，后面跟上来的人也源源不断。
不多时，便来到了樊楼前。
樊楼乃是东京城首屈一指的温柔去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楼体共分五层，高耸入云，远远望去，尽显巍峨壮丽之姿。
每层的栏杆皆以精美的木雕装饰，刻有龙凤呈祥、花鸟鱼虫等各式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要从木头上跃然而出。
楼前悬挂着数盏巨大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面绘着五彩斑斓的画作，与楼体的雕饰相得益彰。
楼内灯火辉煌，透过雕花的门窗，隐隐能看到里面人影绰绰，欢声笑语传出，更添几分热闹繁华。
此刻，樊楼楼下整齐地站着大宋的官兵，将所有的人流阻挡在距离樊楼一丈多远的地方。
卞祥忍不住凑近赵子龙，低声说道：“兄弟，这娘们可真够有排面的，她搞个以诗会友，居然还有官军站岗。”
赵子龙自然清楚李师师背景不凡，赶忙提醒道：“大哥，小声说话。”
忽然听到有人在樊楼的二楼高声喊道：“诸位乡亲，诸位才子，请静一静，花魁娘子即将登场出题。”
片刻之后，但见一位女子袅袅婷婷地站在楼上。
这女子身姿婀娜，宛如春日随风摇曳的细柳，眉如远黛，恰似一弯新月，双眸明亮而灵动，仿佛藏着万千星辰，琼鼻秀挺，唇若樱桃，肌肤胜雪，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裾随风轻摆，犹如仙子下凡。
她微微福身，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小女子李师师在此见过诸位乡亲才子，今日恰逢中秋佳节，请乡亲才子们以中秋为主题填词作诗。”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小可先来。”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衫，头戴方巾，面容略显稚嫩，却带着一股文人的傲气。
李师师微微一笑，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道：“公子请。”
“中秋本应团圆日，我却孤单在此地。看着他人欢笑聚，心中惆怅无人理。”
李师师笑意盈盈，轻声道：“公子想必是外乡来的吧，既然‘心中惆怅无人理’，公子何不还乡呢？”
“小可己对家父许下承诺，不考取功名，绝不还乡！”
“公子虽有志气，但是文采还需加强，请公子速速回到住处去，用心钻研圣贤之言，也好早些衣锦还乡，不再受‘惆怅’之苦。”
那公子一听这话，顿觉颜面无光，低着头匆匆离去。
众人一听李师师言语如此犀利，就算腹中藏有诗词，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被她嘲笑。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就在李师师以一种傲视的神色扫视全场时，卞祥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洒家的兄弟中过举人，他会作诗！”
赵子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不轻，他恨不得立刻伸手捂住卞祥的嘴巴，然而为时己晚，只听李师师落落大方地说道：“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集中到了赵子龙的身上。
赵子龙赶忙说道：“在下不会作诗。”
“既然中过举人，又怎会不会作诗呢？莫非公子的举人是他人代笔？”
赵子龙一听这话，心里明白自己己然骑虎难下。
今日这般大的场面，自己己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要是作不出诗来，消息瞬间就会传遍全城，要是传到吏部官员的耳朵里，那别说举人的头衔悬了，就是郓州兵马督监这个职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了。
赵子龙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自己过去背过的古诗，而且还得是北宋之后的。
良久过后，他缓缓开口道：“既然姑娘要在下作诗，还用激将法激在下，那在下就算是中了姑娘的妙计，勉强作一首。”
“这位公子称呼小女子什么？”
“姑娘…… 难道不对吗？”
一个围观者赶忙提醒道：“应当是花魁娘子！”
“什么花魁娘子，这么好的姑娘，愣是被这西个字给耽误了，在下就称呼姑娘，怎么样？”
“别废话了，不要以为一句‘姑娘’花魁娘子就能请你喝酒，你还是得作诗。”
“作诗就作诗！”赵子龙定了定神，朗声道：“都听着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就连李师师，也不禁一双美目首勾勾地看向赵子龙。
赵子龙清了清喉咙，高声吟道：“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清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这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李师师。
众人看向李师师，本意是想听听她对这首诗的评判，盼着李师师能好好羞辱羞辱这小子，让他体验体验社会的黑暗，领教领教领教花魁的毒打，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赢得花魁娘子的青睐。
然而，恰恰就是众人这齐刷刷仰头看向李师师的动作，立刻应了诗的最后一句：人间万姓仰头看。
向来少言寡语的杜壆此时也忍不住大声叫好：“好，好一个‘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了花魁娘子！”
杜壆这话一出，立刻引得一片哗然。
就是李师师也不禁向赵子龙投去赞叹的目光，这诗虽然称不得一流极品，却也是上品，最重要的是一句诗竟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装了进去。
这是李师师所见的才子之中绝无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