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最后一面
南屿眼睁睁看着十颗魂珠环绕着木芙蓉飞舞。
那股融合产生的混沌力量让天地都为之失色，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魏无忌焦急却虚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阻止她！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深切的愧疚，恨自己此刻的重伤之躯。
南屿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阻止她！必须阻止她！
理智、恐惧、权衡……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念头碾碎。
她甚至忘了自己灵力被禁锢，忘了刚刚才被重创，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不！”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像是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光柱中心那抹恐怖的身影！
她没有武器，没有灵力，只是徒劳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些魂珠，想要打断那致命的融合过程。
“嗡！”
十颗魂珠恰好完美地融合为一，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
一个比之前坚固十倍、狂暴十倍的终极结界瞬间扩张开来！
“嘭！”
南屿的身体如同被万丈巨浪拍中的浮萍，以比冲上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骨骼仿佛寸寸碎裂，内脏翻江倒海，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她重重摔落在地，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浑身沾满尘土和血迹，狼狈不堪。
她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绝望地看着那片被毁灭性能量笼罩的区域。
“哈哈哈！”
木芙蓉猖狂得意的大笑声穿透能量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南屿耳中，充满了无尽的讥讽和快意。
“没用的！南屿！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命运！”她的声音因强大的力量而扭曲，“此时此刻，天上地下，谁也不能阻止我了！我，即是天命！”
随着她话音落下，半空中那颗融合后的、散发着混沌光芒的魂珠骤然静止。
然后猛地投射下一道无比粗壮的光柱，将木芙蓉彻底笼罩！
轰！
光芒万丈，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千百倍，瞬间吞噬了一切！
南屿和远处的魏无忌都被这强光刺得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极致的光芒中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然而，就在这片纯粹的光之海洋中，异变陡生！
那毁灭性的能量中心，一道柔和却坚韧的、与众不同的清辉，顽强地透了出来！
光芒渐渐变得不那么刺眼，南屿艰难地睁开被灼痛的眼睛，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在那充斥着毁灭与混沌能量的光柱核心，一个纤细、透明却散发着温暖白光的身影，正缓缓凝聚。
她长发如瀑，眉眼温柔，周身流淌着纯净而圣洁的光晕。
仿佛是所有光芒的源头，正在努力净化、中和着周围狂暴的能量。
是水月！
光芒中心，水月的身影愈发清晰。
她双眸紧闭，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哀愁与坚韧。
她的双手虚拢在胸前，仿佛捧着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那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的珠子，乍看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但若凝神细观，却能发现那黑色深处竟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梦幻般的五彩霞光。
仿佛将世间所有色彩都压缩到了极致，归于沉寂的暗。
然而，这颗奇异的珠子正剧烈震颤着，极力想要脱离她的掌控。
水月的灵魂体因此显得极不稳定，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折磨。
“水月！”
南屿的呼喊撕心裂肺，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忘了身上的剧痛，忘了近在咫尺的木芙蓉，眼中只剩下那道即将消散的魂魄。
她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地朝着光柱奔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无比坚定。
或许是那蕴含了三年思念与执念的呼喊穿透了时空，水月紧闭的双眼颤了颤，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初时无比空洞、仿佛蒙尘琉璃般的眸子，它们艰难地转动，最终，精准地对焦在了南屿满是泪痕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水月的嘴唇轻轻开合，一声缥缈却无比熟悉、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的叹息响起，清晰地传入南屿耳中：
“傻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未落，她的灵魂竟轻飘飘地脱离了那恐怖的能量旋涡，如一片羽毛般浮至南屿面前。
只是每靠近一分，她的身形就透明一分，仿佛随时会融化在空气里。
“水月！”
南屿的声音瞬间哽咽得不成样子，她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抱住眼前的魂魄。
双臂却径直穿透了过去，只搂住了一片冰凉的、带着微光的虚无。
她扑了个空，跪倒在地，仰头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挚友。
泪水决堤：“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凭什么守护苍生、牺牲自己的就一定要是你！你问过我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傻！”
水月虚浮的手轻轻放在南屿头顶，尽管无法真实触碰，却有一股温暖的意念传递过去。
她笑了笑，那笑容苍白却依旧温柔得让人心碎：“那你呢，南屿？你不也一样傻吗？”
“明明……明明已经可以放下一切，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了。为什么还要为了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声音轻柔，每一个字却都像锤子砸在南屿心上。
南屿的崩溃再也抑制不住，她跪在那里，哭得浑身颤抖。
像个迷路的孩子：“不一样的……这不一样的……没有你，我的人生算什么……”
“南屿。”魏无忌低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不忍却不得不提醒的沉重，“时间不多了。”
轮回的法则无情，魂魄既已齐聚显形，离去的时刻便在倒计时。
水月的目光闻声转向魏无忌，那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南屿心中一慌，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水月灵魂前。
脸上火辣辣的，又是惭愧又是心虚，支支吾吾道：“水月，他……他是……是……”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词穷和慌乱，在对方面前，所有关于魏无忌的纠葛都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启齿的歉意。
没想到，水月只是静静地看着魏无忌，片刻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感慨：“原来……你也醒了。”
这句话意味深长，让魏无忌的瞳孔微微一缩。
天地间响起一声宏大的嗡鸣，仿佛来自宇宙深处。
一道巨大无比、雕刻着无数古老生灵轮回景象的青铜巨门，凭空出现在水月灵魂的后方。
门内是旋转不息的星河漩涡，散发出既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庞大吸力。
水月的身影在这股力量下愈发淡薄，如同晨曦中即将散去的薄雾。
她努力对抗着那吸力，虚幻的手最后一次、无比轻柔地拂过南屿泪湿的脸颊，尽管无法真正触碰，那份冰凉的慰藉却直抵灵魂深处。
“南屿……”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听话，好好保护自己。别再为了任何人……轻易弄伤自己了。”
南屿疯狂地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指尖却一次次穿过那片逐渐消散的光晕：“不要……水月……别丢下我一个人……”
“傻丫头，怎么会是一个人？”
水月温柔地笑了，那笑容里有不舍，更有释然，“你会有新的相遇，新的牵挂……或许，我们也会在未来的某一生某一世，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星辰，缓缓飘向那扇巨门。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轮回之门的刹那。
她的目光忽然越过南屿的肩头，落在了远处因魂珠异变而惊疑不定、周身能量剧烈波动的木芙蓉身上。
那一刻，水月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怜悯，有洞悉，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叹息。
她用尽最后一丝凝聚的力量，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尤其是对着木芙蓉的方向：
“如果……觉得太累了……”
“也可以……活得自私一点的。”
“去过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日子吧……没有人有资格责怪你。”
她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箴言，在风中轻轻回荡：
“毕竟……我们不断地轮回，挣扎，寻觅……为的，不就是在茫茫命途中，找回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吗？”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融入了轮回之门后的璀璨星河。
轰隆！
青铜巨门发出沉重而古老的鸣响，缓缓闭合。
最终连同那片星河一起，无声无息地隐没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天地间，只剩下那颗暂时沉寂的混沌魂珠悬浮原处，以及南屿跪倒在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南屿跪伏在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每一滴砸落在地上的泪都滚烫得灼人。
魏无忌沉默地蹲在她身旁，那只独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她不断颤动的背上。
“别哭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这或许本就是水月…她自己的选择。现在，她只是…只是去了她想去的地方，不必再背负任何东西了。”
南屿抬起头，泪眼模糊，脸上全是苦涩与难以置信：“她想去的地方？就是彻底消失吗？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悲愤。
就在这时，轮回之门消失的地方，异变再生。
并非完全的空无一物，一道柔和却稳固的、由纯净月光凝聚而成的门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它不像轮回之门那般古老威严，散发着的是水月魂魄那般温柔而坚韧的气息。
门内是一条流淌着月白光晕的通道，深邃，不知通向何方未知的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南屿和魏无忌都怔住了，悲伤暂时被惊疑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