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许愿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木芙蓉那充满讥讽和恶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晰地钻入他们耳中：

“还在看什么？两个蠢货！胆小鬼！”

“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放弃了最后一次轮回转世的机会！”

“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灵魂本源，给你们强行打开了这条‘生路’！”

“穿过这道门，你们就能彻底逃离这个烂摊子，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世界，苟且偷生，过你们那可笑的小日子！”

南屿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道月光之门。

水月……竟然为了他们，连轮回都放弃了？用最后的存在，换他们一个逃离的可能？

巨大的冲击让她内心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边是挚友用永恒换来的生路和期盼她安宁的心意，另一边是滔天的仇恨与眼前必须了结的因果。

两种情绪在她心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下意识地看向魏无忌，眼神混乱而痛苦。

魏无忌迎上她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木芙蓉的话。

他看着她眼中的挣扎，声音低沉却坚定：“怎么选，我都陪着你。但是南屿……别辜负了她最后的心意。”

就在这时，天上那融合魂珠爆发的强光终于渐渐散去，木芙蓉的身影重新显现。

她悬浮在半空，银发狂舞，周身流淌着恐怖而混乱的能量，额间竖纹血红。

金银异瞳冰冷地俯视着下方，嘴角噙着一抹戏谑而残忍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困兽之斗。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魔头！

造成了水月的牺牲，造成了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在看到木芙蓉身影的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彻底焚毁！

南屿脸上的痛苦和迷茫瞬间被极致的狰狞所取代，眼中血丝密布，几乎是咆哮着嘶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就算要走。”

“我也要先杀了你再走！！！”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携着滔天杀意，不顾一切地冲向木芙蓉！

南屿手持幽冥剑，剑身幽蓝光芒暴涨，携着滔天恨意与决绝，一次次撕裂空间，斩向悬浮于空中的木芙蓉。

然而，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

剑锋所至，木芙蓉周身的空间便泛起诡异的涟漪。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连接着其他维度的屏障，将幽冥剑那足以切开虚空的力量尽数吞没、转移。

南屿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镜花水月挥剑，明明目标就在眼前，却遥远得如同隔了无数个世界。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靠近，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在一连串令人窒息的猛攻之后，半空中那融合魂珠爆发的刺目强光终于彻底内敛、消散。

木芙蓉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托着那颗最终成型的圣物魂珠。

珠子不再散发狂暴的能量，而是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深邃的漆黑。

仿佛凝固的夜空，却又在最深处隐隐流动着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混沌色彩。

南屿喘着粗气，停在稍远的地方，幽冥剑低垂，剑尖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力竭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层保护罩依旧稳固得令人绝望。

木芙蓉的目光却完全忽略了南屿的存在。

她的金银异瞳穿越空间，牢牢锁定了下方的魏无忌。

那眼神复杂得惊人，疯狂深处，竟翻涌着一种扭曲到极致的、近乎虔诚的深情。

她低头，无比珍视地看着手中那蕴含着毁灭三界力量的珠子，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表面，发出一声满足又带着无尽酸楚的叹息：

“弯弯绕绕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它，终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魔界那些人，处心积虑，无非是想得到它，解开封印，放出里面那些上古的疯子和战争机器……”

她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以为凭借那些只知道杀戮的魔将，就能颠覆三界，真是可笑。”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浮现出强烈的不甘与怨愤，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凭什么我要去管三界是死是活？是兴盛还是毁灭？！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质问，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魏无忌，那疯狂渐渐被一种偏执的渴望所取代：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

“只有你一个啊，魏无忌。”

她向前微微飘了半步，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小心翼翼的恳求：

“魏无忌……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举起手中的圣物魂珠，如同捧出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只要你点头……我愿意对它许下唯一的愿望。不是毁灭，不是力量……”

“我只要它把我们变成两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类！”

她的眼中迸发出极致炽热而诚恳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虚幻的未来：

“我们可以去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人的地方。”

“盖一间小房子，开垦几亩田地，”

“像世间所有寻常夫妻一样，结婚，生子，看着孩子长大，我们慢慢变老……”

“不需要毁天灭地的力量，不需要永恒不灭的生命。”

“我只要几十年，只要踏踏实实、真真切切地和你相爱一生，白头到老……就够了。”

她的话语在空中回荡，那描绘出的平凡愿景。

与她周身缭绕的恐怖魔气、手中掌握的灭世之力形成了无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魏无忌留给木芙蓉的，只有一个冰冷刺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决绝的冷笑。

“你自己觉得可能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木芙蓉的心底。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木芙蓉一眼，径直走向因力竭和悲伤而摇摇欲坠的南屿。

尽管只有一条手臂，他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般的姿态，将南屿紧紧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南屿撑起一方小小的、隔绝风雨的天地。

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已然表明了一切。

木芙蓉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痛苦如同蛛网般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蔓延。

她嘴唇颤抖着，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支离破碎：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一个叫墨璃的女人，等了数千年…我知道你宁愿永远困于魔界边缘。”

“承受力量流失的痛苦，也不肯步入轮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向魏无忌怀中的南屿：“可她…她已经不是墨璃了！”

“她只是墨璃万千轮回中的一世！她甚至…甚至连半个墨璃都算不上了！”

“她的灵魂、她的记忆、她的一切都不同了！”

木芙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甘的质问：“难道就算这样！你还是爱她吗？！就为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幻影？！”

魏无忌低下头，目光落在南屿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

那眼神深邃如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肯定。他抬起头，直视木芙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爱。”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凝，却也更温柔：“而且，我对南屿的爱，早已与墨璃无关。”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瞬间击溃了木芙蓉所有的幻想。却也像一道暖流，猛地冲开了南屿心中最后一道冰封的堤坝。

南屿在他怀中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进魏无忌那双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眸子里。

一直以来的忐忑、自卑、对过往影子的介怀…在这一句“早已与墨璃无关”面前，轰然消散。

巨大的震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暖意席卷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在这一刻，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化为乌有，她闭上眼，将脸深深埋进魏无忌的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他，仿佛要就此融进他的骨血里。

她放下了，彻底放下了。

无论前尘如何，此后，她只是南屿，只是爱着魏无忌的南屿。

而这彻底投入的、毫无保留的回应，无疑是对木芙蓉最残忍的凌迟。

“啊！”

木芙蓉发出了崩溃到极致的尖啸，所有的爱恋、等待、算计和牺牲，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太过分了！魏无忌！你太过分了！”

她涕泪横流，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狰狞，“原来…原来你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将我放在眼中过！一丝一毫都没有！”

伴随着一声声泣血般的怒吼，她猛地将手中那颗蕴含着灭世之力的漆黑珠子高高举起！

眼中所有的痴迷、痛苦、哀求尽数褪去，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的仇恨！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珠子嘶声呐喊：

“圣物！我已经想好我的愿望了！”

那颗被木芙蓉高高举起的漆黑圣物，仿佛真正被强烈的愿望所触动，骤然脱手，自行悬浮至半空之中。

它不再沉寂，表面那极致的黑开始流动、旋转，仿佛一个微型的宇宙漩涡。

紧接着，道道诡异的光芒从中迸发出来。

并非单一色彩，而是交织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七彩斑斓却又令人心悸的暗色调。

神圣的金辉与污浊的黑芒缠绕，纯净的圣洁与堕落的邪异共生。

仿佛最光明的天使与最黑暗的恶魔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散发出一种混乱而至高无上的怪异气息。

它美丽得惊心动魄，却也邪恶得毛骨悚然。

木芙蓉的视线从那怪异的圣物上移开，重新死死盯住魏无忌。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被彻底背叛和践踏后的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