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新生

木芙蓉空洞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她缓缓抬起手,一道无形的法则之力扩散开来,那些原本肆虐的魔气仿佛被瞬间冻结,连哀嚎都停滞了。

“如你所愿。”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契约已成。”

一道由纯粹规则凝聚的光纹在南屿和木芙蓉之间一闪而逝,没入虚空。

南屿深吸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魏无忌一眼,仿佛要将他刻入灵魂最深处。

然后,她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向那道由水月用最后存在换来的、流淌着温柔月光的通道。

脚步踏上的瞬间,轮回之力如同温和的水流包裹住她,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她没有回头,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那片璀璨而未知的月光之中。

轮回之路,已然开启。以灵魂为注,以记忆为筹。

一场关于“爱”是否存在的神之赌局,正式拉开了帷幕。

南屿站在擂台上,淡青色的裙裾随风轻扬,发间一枚白玉铃铛簪子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看着对面那个如同孤峰寒松的少年,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魏无忌,只要你乖乖投降,我们归元宗也可以不杀你。”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脆,却又因灵力的灌注而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武场,甚至压过了场下的喧嚣。

汉白玉砌成的巨大台面铭刻着加固符文,四周升起的半透明光幕将激斗的灵力波动隔绝在内。

远处,云雾缭绕间是连绵的仙宫殿宇,飞檐斗拱,气象万千。

近处,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观战席,各色宗服区分着不同的门派,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而场中焦点,便是那对峙的两人。

南屿,归元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公认的正道百年不遇的奇才,冰肌玉骨,明眸皓齿,周身灵气氤氲。

不过豆蔻年华,修为却已至结丹期,堪称天之骄女。

此刻,她手持一柄秋水般的长剑“凝碧”。

剑尖斜指地面,姿态写意,全然不似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比斗,倒像是春日郊游般闲适。

她的对手,魏无忌,则截然不同。

他一身天玄宗的墨色劲装,身姿挺立如松。

面容俊朗却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眼神锐利如鹰隼,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执拗与倔强。

他手中的重剑“无锋”古朴沉重,与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剑气融为一体,沉凝如山。

台下,归元宗的弟子们尤其兴奋,叫嚷声不绝于耳:

“魏无忌,听见没?我们南师姐慈悲,还不快认输!”

“就是!也不看看你面对的是谁?那可是南屿!”

“十五岁的结丹期!魏师兄,输给我们南师姐不丢人!”

“快投降吧,免得受苦!”

这些声音钻入魏无忌耳中,让他本就紧绷的下颌线条更加冷硬了几分。

他从不惧战,更厌恶这种施舍般的“仁慈”。

南屿听着同门的起哄,眼里的欣赏之色更浓。

她喜欢看魏无忌这副不肯低头的模样,像极了山巅最难以采摘的那株雪莲,越是难以折服,越是引人想要征服。

她手腕一抖,凝碧剑发出一声轻吟,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和笃定:

“魏无忌,我说真的,只要你乖乖投降,我可以不打你。”她眨了眨眼,“我保证,轻轻放下你,绝不让你摔疼。”

这话语里的轻慢,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魏无忌压抑的怒火。

“士可杀!不可辱!”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魏无忌眼中寒光爆射,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墨色衣衫无风自动。

他脚下猛地一踏,擂台地面上的符文微亮,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

“无锋”重剑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撕开空气的黑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劈南屿面门!剑风凌厉,竟将地面刮出道道浅痕。

“来得好!”南屿不惊反喜。

她身影翩若惊鸿,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轻盈地侧移三尺,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开山裂石的一击。凝碧剑顺势上撩,如春水乍破,点向魏无忌的手腕。

“叮!”

剑尖与无锋剑脊碰撞,发出一声清脆鸣响。南屿借力向后飘飞,裙摆飞扬,宛如蝶舞。

魏无忌攻势如潮,一招落空,剑势立变,横削、竖劈、直刺……

基础剑式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每一剑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与冰冷的杀意,剑气纵横,将擂台的光幕都激荡得涟漪阵阵。

然而南屿的身法太过玄妙,归元宗的“流云步”被她施展到了极致,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

她的剑法则轻灵,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逼得魏无忌不得不回剑防守。

一时间,擂台上身影交错,剑光缭乱。墨色与青影纠缠,沉重的破空声与清脆的交击声不绝于耳。灵力碰撞逸散出的光芒,如同烟花般不断炸开。

台下观众看得如痴如醉,时而惊呼,时而喝彩。

南屿越打越是兴奋,她发现魏无忌的韧性远超想象,灵力之凝实、剑意之纯粹,在同辈中绝无仅有。但这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久攻不下,魏无忌心浮气躁,一次全力劈砍落空后,胸前空门微露。

“就是现在!”

南屿明眸一亮,体内金丹高速旋转,磅礴的灵力瞬间灌注于凝碧剑中。

剑身清光大盛,发出一阵愉悦的嗡鸣。

“云破月来!”

她娇叱一声,身影仿佛化作一道流光,不再是躲避,而是正面直刺!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真的穿透了云层月光,直指那唯一的破绽!

魏无忌瞳孔骤缩,全力回剑格挡,却已慢了半分。

“锵!”

凝碧剑的剑尖精准地点在无锋剑的剑锷之上,一股尖锐无匹的螺旋劲力猛地爆发开来!

魏无忌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从剑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无锋重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远处的擂台地面上。

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腾,踉跄着向后倒退。

每一步都在白玉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还未等他稳住身形,那道青影如影随形,已然迫近。

冰冷的剑锋,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点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喧嚣的演武场也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剑尖与咽喉相接的一点之上。

南屿微微呼吸,胸脯轻轻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脸颊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更添娇艳。

但她握着剑的手稳如磐石,下巴微扬,看着眼前少年那写满震惊、屈辱和不甘的脸庞。

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此刻燃着熊熊的怒火,却无力挣脱。

她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张扬,带着属于胜利者的绝对骄傲,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场中:

“你输了。”

“这……这是什么?”

南屿声音颤抖着,她感觉自己似乎处于一个蛋之中,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外面的一切,却没有办法参与和干涉。

南屿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难道说,她已经步入轮回了吗?

那对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魏无忌,为何已经成为正道的人?

南屿赶紧沉浸下来,稳住心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无数的记忆席卷而来。

这儿竟然是一个干净的世界,人,修仙者是和平存在的。

而他们这些灵气山上,也住在各种修仙者。

这个地方,就类似于南屿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南屿震撼,她的确是已经步入轮回了。

只不过是南屿的结丹,能够感知外面的一切,却没有办法指点南屿的生活。

擂台之上,尘埃微扬。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魏无忌,现在知道我们南屿师姐的厉害了吧?”

一个归元宗弟子高声嗤笑,语气里满是优越。

“知道就带着你们天玄宗的人,赶紧滚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另一人立刻附和,声音尖利。

更有人毫不客气地揭短:“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都快掉出十大宗门末尾的天玄宗,也想踏足灵山分一杯羹?简直痴人说梦!”

“滚回去!滚出去!”

起哄声、嘲笑声、斥骂声如同潮水般涌上擂台,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人淹没。

这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不仅仅是归元宗,还有其他依附于归元宗或者纯粹看热闹、踩低捧高的门派弟子。

他们看着台上那个狼狈落败的少年,如同看着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魏无忌趴在地上,那些刺耳的话语如同钢针,一根根扎进他的耳中,刺入他的心里。

他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屈辱感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轻蔑的、嘲弄的、怜悯的,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背上。

他狠狠地咬住了牙关,下唇甚至被咬出了一丝血腥味,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不甘和倔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再也爬不起来,或者会羞愧认输的时候,他动了。

那双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猛地撑住了地面。

手臂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他无视了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无视了台下更加响亮的嘘声,凭借着一种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先去捡自己的剑,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亭亭玉立、仿佛纤尘不染的南屿。

一步,两步……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却又异常沉稳地,再次走到了南屿面前。

台下忽然安静了一些,似乎被他这打不垮的韧劲所震慑。

魏无忌站定,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力挤出来:

“如今世界的灵气,已经越发的稀薄。灵山,已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修行净土。”

他目光灼灼,没有丝毫退缩。

“仙子你的确很强,我心服口服。”

他话音一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师命难为!我天玄宗上下百余名弟子,等待一个契机太久太久。”

“我不得不打败你!我必须为天玄宗,争取在灵山修行的资格!”

话音未落,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体内筑基期巅峰的灵力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甚至隐隐有透支的迹象。

他低吼一声,竟赤手空拳,合身朝着南屿扑去!拳风猎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气势!

南屿的秀眉蹙得更紧了。

她实在不能理解。

明明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为何还要做这等无谓的挣扎?筑基期挑战结丹期,无异于螳臂当车。

面对魏无忌这近乎自杀式的冲击,她身形微动,轻松避其锋芒。

纤纤玉手看似随意地一拍一引,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巨力便作用在魏无忌身上。

“嘭!”

魏无忌再次被狠狠摔了出去,这一次甚至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衣衫破损,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

可他像是完全没有痛觉,眼神里的火焰反而烧得更旺,又一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南屿看着他这副模样,那副宁折不弯、拼尽一切的姿态,心中某根弦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