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打个赌

而当她的目光扫过被魏无忌紧紧护在怀中的南屿时，那恨意更是达到了顶点。

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南屿焚烧殆尽，挫骨扬灰。

看见她这般彻底癫狂的模样，魏无忌眉头紧锁，终究还是沉声说了一句。

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末的、对于造成她如今这般境地的因果牵扯的叹息：

“收手吧。你如今的力量已然极强，足以超脱一切束缚。”

“你既得到了圣物，为何许一个对自己好一点的愿望？去过你真正该有的生活？”

这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炸药的引线。

木芙蓉猛地仰头，发出一串尖锐到扭曲的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都笑了出来，只是那泪水中全是狠毒与绝望。

“哈哈哈…魏无忌！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还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凌冽，如同冰原上刮过的寒风。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像个可怜又可笑的疯子！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没用的人性还在作祟！”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眼神疯狂而决绝：“就是因为这里，还残留着对你那可悲的期待和感情！”

“今天，我就要亲手杀了这最后一丝人性！”

她的声音拔高，如同宣誓：“只要没有了人性！我就不会再爱你！不会再痛！”

“不会再被这些卑微又可笑的情绪控制！我将彻底完整！彻底强大！”

面对这彻底堕落的宣言，魏无忌脸上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寒与漠然。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清晰而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随便你。”

木芙蓉对魏无忌那冰冷的三个字报以一声极尽轻蔑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语。

她彻底不再看他，转而面向空中那散发着诡异七彩暗光的圣物。

张开了双臂，如同迎接宿命般，用一种既狂热又空灵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圣物。”

“我向你许愿。”

“我愿将我的身躯、我的灵魂、我的一切……统统献祭于你！”

“让我成为你的容器，你的化身！让我……彻底接纳你们的一切！”

话音落下的瞬间，悬浮的圣物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吞没一切的极致黑暗！

那七彩的暗芒被纯粹的、不祥的漆黑彻底覆盖，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紧接着，那漆黑的球体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表面如同沸腾的沥青般冒出无数气泡，又猛地破裂！

一只只扭曲、狰狞、由纯粹黑影和痛苦哀嚎凝聚而成的手臂，猛地从球体中疯狂生长出来！

它们疯狂地抓向张开双臂的木芙蓉，指尖尖锐，带着无尽的怨念和贪婪。

“来吧！”木芙蓉非但不惧，眼中反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光芒。

无数黑影手臂瞬间将她缠绕、包裹，如同无数饥饿的水蛭吸附而上。

疯狂地拉扯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她的四肢百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呃啊！”剧烈的痛苦终于让她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但那哀嚎声中竟还夹杂着一丝得偿所愿的疯狂笑意。

她的身体被硬生生拖入那沸腾的漆黑圣物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圣物在空中剧烈地鼓动、变形，仿佛一颗正在孕育恐怖怪物的心脏。

内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融合与撕裂的声音。

片刻之后，所有的动静骤然停止。

那膨胀的漆黑之物开始收缩、凝聚，最终缓缓拉伸，重新塑造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当黑暗渐渐褪去，一个新的“木芙蓉”悬浮在半空之中。

她的容貌依稀还有过去的影子，却已非人。

肤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如同冷却的骨灰。

原本银白的长发化作了无数蠕动着的、细小的黑色触须，无风自动。

她的身躯被一种如同黑色琥珀般半透明的、坚硬而扭曲的物质包裹、镶嵌，勾勒出狰狞又诡异的轮廓。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里再也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疯狂，甚至没有冷漠。

只剩下一片虚无，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空洞，仿佛两口连接着无尽深渊的枯井。

她微微动了动被黑色物质覆盖的手指，周围的空间便随之扭曲、哀鸣。

这一刻，她不再是木芙蓉，而是圣物意志的化身，一个为了摒弃人性、追求所谓“完整”而诞生的，真正冰冷无情的怪物。

完成融合后的“木芙蓉”悬浮于空，她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

仅仅是一个漠然的垂眸，无形的威压便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般轰然压下！

南屿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凝固成了钢铁，将她死死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

她体内的灵力如同撞上磐石的溪流，瞬间溃散沉寂。

另一边的魏无忌，虽能勉强站立，但额角青筋暴起，独臂微微颤抖，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难以挣脱这绝对的领域压制。

此刻的她们，与眼前的“木芙蓉”已然是天壤之别，是蝼蚁与神祇的差距。

木芙蓉，或者说那圣物的化身，缓缓从空中一步步走下，脚下仿佛有无形的阶梯。

她落脚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南屿的心脏上。

她停在南屿面前，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俯视着因挣扎和屈辱而脸色煞白的南屿。

看着南屿脸上无法掩饰的痛苦和不甘，木芙蓉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没有任何温度。

“你想做什么？”南屿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木芙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却又带着极致嘲讽的好笑表情，她的声音空灵而平缓，却字字诛心：

“南屿，此刻的你，在我面前，与地上忙碌求存的蝼蚁，并无区别。”

“你不是一直都心有不甘吗？”南屿瞳孔一缩。

“你不是一直都仇恨盈胸吗？”她的脸色白了一分。

“你不是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你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刺痛。

“悔过崖那暗无天日的三年，你不是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最无辜、最委屈的那个吗？”

南屿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怨怼和痛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出，暴露在这令人绝望的威压之下。

“南屿！别听她胡说！守住心神！”

魏无忌在一旁焦急地低吼，他看得分明。

木芙蓉正在用言语瓦解南屿的心防，“不要看她的眼睛！她早已非人，她在蛊惑你！”

然而，南屿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这恐怖的存在吸引，魏无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你…到底想说什么？”南屿艰难地抬起头，倔强地迎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木芙蓉缓缓抬起自己那只被黑色物质覆盖、流淌着毁灭力量的手，轻轻握紧，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攥在了掌心。

“你看这破败不堪、污浊丑陋的世界。”

她平淡地陈述，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与哀鸿，“只要我想，只需一念，就能让它彻底归于虚无，重归混沌。”

“毕竟，这个世界，”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冰冷刺骨的嘲弄，“何曾真正存在过所谓无私的爱与情感？”

“有的不过是自私、贪婪、背叛与欺骗构筑的循环罢了。”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南屿脸上，那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南屿，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若你能向我证明，这个丑陋的世界里，确实存在着值得它继续存在的‘爱’与‘意义’……”“我便留下它。”

“但若你证明不了……”她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残酷，“那就让它，连同你们那可笑的执着一起，彻底毁灭。”

“而我，将开辟一个……绝对‘纯净’的新世界。”

说到此处，她微微前倾，那空洞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南屿灵魂最深处的阴影，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

“毕竟……你也曾对它彻底失望过，不是吗？”

“这个破烂的世界，也曾让你看不见一丝光亮，痛苦得恨不得就此消亡，不是吗？”

这些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南屿心中那扇封锁着所有阴暗情绪的大门。

那些曾被坚强外壳包裹起来的绝望、怀疑、愤世嫉俗……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值得吗？

她竟然……可耻地心动了。

魏无忌看着南屿眼中逐渐凝聚的、近乎偏执的光芒，心中警铃大作。

他太了解这种眼神，那是一种押上一切、不留退路的决绝。

“南屿！不可！”他声音急促，试图穿透她周身那层自我构建的壁垒，“她在利用你的心魔！这赌约本身就是一个陷阱！无论输赢，她都可能……”

南屿缓缓转过头，目光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释然：“我知道，魏无忌。我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还是想赌这一把。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所有人。”

她的视线越过魏无忌，落在远处正奋力与残余魔气抗争的莫和太岁身上。

莫那笨拙却拼尽全力的姿态，太岁那苍老却依旧挺直的脊梁……

最后，她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烙回魏无忌焦急而英俊的脸上。

一丝动容的、近乎温柔的笑意在她苍白的唇角漾开：“因为你们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你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或许破败，但绝非只有丑陋。仇恨是真的，但爱……也是真的。”

她忽然看向魏无忌，问出了一个跨越了轮回与时间的问题，带着少女般的狡黠与深藏的忐忑：

“魏无忌，你说……就算是十次，一百次，一千次轮回……忘记了一切，换了一切模样……你也一定会再次找到我，爱上我的，对吗？”

魏无忌的眉头紧紧锁着，他不赞同这种方式，更恐惧她可能面临的未知。

但看着她眼中那不容错辨的信任与希冀，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沉重却无比坚定地点头：

“会。”

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上前一步，独臂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你的决定很冒险，甚至很傻。但只要这是你选择的路，”

他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刀山火海，碧落黄泉，我陪你走。”

无需再多言，两人深深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个超越了情爱、充满了诀别与承诺的拥抱，短暂却仿佛凝固了永恒。

松开后，南屿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抬头对悬浮于空、漠然俯视的木芙蓉高声道：

“赌约成立！但在对赌结束之前，我不希望这个世界再增添任何一丝新的伤害！否则，赌约作废！”

ps：197章和198章颠倒了一下，实在是抱歉啊，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