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形的扼杀

正午的阳光透过公共休息室的窗户洒进来,照在林墨苍白的脸上。他坐在公寓楼公共休息室的旧沙发上,双手紧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大多数住户都去上班了。林墨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按照昨晚的计划,尝试与那个"东西"沟通。他深吸一口气,喉咙还在隐隐作痛,仿佛那只无形的手仍然扼在那里。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林墨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说,声音嘶哑,"我想帮你。"

空气骤然变冷。林墨的呼吸在面前凝结成白雾,茶杯表面迅速结了一层薄霜。他强忍着没有退缩,尽管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他逃跑。

"我不怕你,"他继续道,声音越来越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休息室角落袭来,吹散了茶几上的报纸。林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股尖锐的疼痛从颅骨内部炸开,像是有人用冰锥刺穿了他的眼球。他闷哼一声,弯下腰,茶杯从手中滑落,在地毯上摔得粉碎。

"我没有恶意!"他咬牙喊道,泪水因为剧痛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只是想——"

疼痛瞬间加剧。林墨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一双苍白的手、一段摇晃的绳索、一张扭曲的脸...这些画面伴随着潮水般的绝望和愤怒冲击着他的意识。他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终于减轻。林墨瘫软在沙发上,全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高烧。休息室恢复了正常的温度,阳光重新变得温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除了他仍在抽痛的脑袋和地上粉碎的茶杯。

"好吧,"林墨虚弱地自言自语,"至少现在我知道你能听见我。"

他勉强站起身,双腿发抖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弯腰收拾茶杯碎片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太厉害,不得不放弃。走出休息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我会再来的。"

走廊上,林墨遇见了刚买菜回来的李大爷。

"小林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老人关切地问,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担忧。

"有点感冒。"林墨勉强笑了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上的淤青——昨晚那个"东西"留下的指印已经开始显现。

李大爷摇摇头:"年轻人不注意身体。我那有感冒药,一会儿给你送去。"

"谢谢李大爷。"林墨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回到自己的公寓。

关上门,他立刻瘫倒在床上,连鞋都没脱。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刚才那阵剧痛留下的余韵仍在颅骨内回荡。林墨闭上眼睛,那些闪过的破碎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苍白的手、绳索、扭曲的脸...

"她在上吊,"他突然意识到,"那个白影...是个吊死鬼。"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林墨翻了个身,从床头柜摸出手机,给陈老发了条短信:"今天不能去店里了,抱歉。"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起来。陈老的回复简短而直接:"出事了?"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昨晚那个东西又来了,比之前更...真实。我脖子上有淤青。"

三分钟后,陈老回复:"别主动招惹。晚上我来看看。"

林墨盯着这条消息,既感到安心又有些恐惧。陈老要来他的公寓?这意味着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他勉强爬起来,开始整理乱糟糟的房间,至少把散落的衣物和书本归位。

整理书桌时,林墨注意到自己最近在研究的民俗学资料——关于中国传统的灵魂观念和超自然现象。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学术知识在真正的灵异事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下午四点,林墨被敲门声惊醒——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开门一看,是李大爷,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盒。

"感冒药,"老人递过来,"还有我自己熬的姜汤,趁热喝。"

林墨接过保温杯,热腾腾的姜汤香气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太感谢您了,李大爷。"

"别客气。"老人摆摆手,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你看见老张家的回来了吗?"

"张阿姨?没有,她不在家吗?"

李大爷皱起眉头:"她儿子打电话找我,说他妈手机关机,从昨天下午就不见人影。他还以为去亲戚家了,结果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那张被划花脸的照片,和昨晚走廊上的白影。"我...我也没看见她。"

"怪事,"李大爷摇摇头,"这楼最近不太平。昨晚我老伴说听见走廊上有女人哭,可我什么也没听见。"

林墨握紧了保温杯,指节发白。"李大爷...您在这栋楼住了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这栋楼以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墨:"你指什么?"

"比如...有人意外死亡之类的?"林墨试探着问。

李大爷沉默了片刻,声音压低:"十几年前,顶楼有个女人上吊自杀了。听说是因为丈夫出轨,想不开。"他顿了顿,"你问这个干嘛?"

"只是...最近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林墨含糊地回答。

"年轻人别瞎想,"李大爷拍拍他的肩膀,"老房子嘛,总有些怪声音。喝了姜汤好好休息吧。"

送走李大爷,林墨站在门口,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楼梯间——通往顶楼的方向。他想起昨晚白影的样子,模糊的女性轮廓,还有那些闪回的画面...一切都对得上。

回到房间,林墨打开电脑,搜索本地新闻档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一则2005年的小报道:《xx公寓女子自杀身亡》,内容很简短,只说一名叫"李某"的女性住户"因家庭纠纷在住所内自缢",连具体楼层都没提。

"李某..."林墨喃喃自语,"会是张阿姨照片上的那个人吗?"

窗外,太阳已经西沉。林墨拉上窗帘,打开所有灯,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早上买的糯米,沿着门窗撒了一圈。陈老的小布袋已经空了,他把剩下的草药灰也撒在了窗台上。

七点整,门铃响了。林墨透过猫眼看到陈老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他连忙开门。

陈老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旧式对襟衫,看起来比在店里时更加严肃。他一进门就皱起鼻子,像是在嗅什么气味。

"阴气很重,"老人直截了当地说,"比你描述的更严重。"

林墨关上门,突然感到一阵安心——陈老显然知道他在面对什么。"您能感觉到?"

"活到我这个岁数,多少能察觉到一些东西。"陈老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香炉和三支暗红色的香,"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林墨照做,然后看着陈老点燃那三支香,插在香炉里。奇特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不像普通寺庙里的香,这气味更加深沉,带着某种林墨说不清的力量。

"坐那儿别动。"陈老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时不时在某处停下,从布包里抓出一把粉末撒在地上。

林墨安静地看着,香的气味让他昏沉的头脑渐渐清晰。陈老最后停在了床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了什么——是那支昨晚滚落的钢笔。

"在这里。"老人举起钢笔,林墨惊讶地看到笔身上凝结着一层薄霜。

"那是..."

"灵体接触过的物品会残留阴气。"陈老把钢笔放在香炉旁,"现在,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林墨详细描述了昨晚的经历:走廊上的白影,扼住他喉咙的无形之手,艾草袋的作用,以及那个女人的哭声和笑声。陈老静静地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你不该主动招惹它,"老人听完后说,"尤其是这种怨气深的。"

"我只是想帮忙,"林墨辩解道,"它看起来那么...痛苦。"

"痛苦不等于无害,"陈老冷笑一声,"被淹死的人会拉别人下水,吊死鬼也一样。"

林墨打了个寒颤:"您的意思是...它想找替身?"

"不一定是有意识的,但怨气会驱使它们重复死亡时的痛苦,并试图将这种痛苦转嫁给生者。"陈老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吃了,能缓解阴气侵体。"

林墨吞下药丸,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脸,但几分钟后,一直萦绕在他体内的那股寒意确实减轻了不少。

"谢谢您,陈老。我该怎么做?"

"首先,别再主动沟通。"陈老严肃地说,"其次,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个灵体为什么缠上你,而不是其他住户。"

林墨想起了那张照片:"我今天发现张阿姨失踪了,而她有一张照片..."他详细描述了照片和被划花的脸。

陈老的眼睛亮了起来:"照片在哪?"

"我放回她家门缝下了。"

"愚蠢!"陈老突然提高音量,"那可能是媒介!灵体依附的物品!"

林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我不知道。"

"带我去她家。"陈老站起身,"现在。"

林墨犹豫了:"我们没有钥匙..."

"别管钥匙。"陈老已经从布包里拿出一根细铁丝和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某种油状物,"快点,趁天还没完全黑。"

两人悄悄来到三楼张阿姨家门口。陈老把油涂在门锁上,然后将铁丝插入,轻轻拨弄了几下。随着一声轻响,门锁开了。林墨惊讶地看着老人,后者只是耸耸肩:"老手艺。"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公寓里一片漆黑,陈老阻止了林墨开灯的动作,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旧式油灯,点燃后,幽绿的火苗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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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任何东西,"老人低声警告,"跟紧我。"

借着微弱的灯光,林墨看到张阿姨的公寓整洁但陈旧,家具都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墙上挂着许多照片,但无一例外都是背面朝外,就像张阿姨描述的那样。

陈老径直走向客厅的展示柜,上面摆着几个相框。他小心地翻过一个——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毕业照,但脸部被硬物划得面目全非。

"果然,"陈老低声道,"她在抹杀存在。"

"谁?"林墨问,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那个灵体。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个住户在试图抹杀灵体的存在。"陈老指着照片,"划掉照片上的脸是民间一种极端的方式,表示要将这个人从记忆和历史上彻底抹去。"

林墨突然明白了:"张阿姨认识那个自杀的女人!她们之间有恩怨!"

陈老点点头:"很可能。现在我们需要找到那张你看到的合影,它可能是关键。"

两人开始在公寓里小心搜寻。林墨检查卧室,而陈老去了书房。卧室整洁得近乎刻板,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梳妆台上摆着几个药瓶,林墨凑近看——都是安眠药和抗抑郁药物。

床头柜的抽屉上了锁。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锁已经坏了。抽屉里放着一本旧日记和几张照片。他小心地拿起照片,心跳加速——正是那张合影,但这次他看清了背景:湖边的一座亭子上挂着横幅,写着"纺织厂1995年度先进工作者表彰会"。

"陈老!"林墨压低声音喊道,"我找到了!"

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接过照片仔细查看:"纺织厂...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那个自杀的女人,李某,我在新闻上看到过后续报道。"陈老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曾经是纺织厂的会计,后来因为贪污公款被开除,丈夫也因此和她离婚。最后走投无路..."

"自杀了。"林墨接上话,感到一阵悲哀,"而张阿姨...她们是同事?"

"很可能不止是同事。"陈老指着照片上被划花的脸,"这种仇恨...更像是私人恩怨。"

突然,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地熄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林墨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直冲头顶。

"它来了。"陈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冷静,"别动。"

林墨僵在原地,听到某种声音从客厅传来——像是绳索拖过地面的"沙沙"声。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吱呀"声,像是老旧的木头承受着某种重量...

"陈老..."林墨小声呼唤,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别出声。"陈老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小布袋,"握紧它。"

林墨照做,感到袋子里装着某种坚硬的颗粒。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缓缓打开了,没有任何人触碰它。走廊上一片漆黑,但林墨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李秀兰,"陈老突然大声说,"我们知道真相了。"

走廊上的黑暗似乎凝固了一瞬。陈老继续道:"我们知道张红梅对你做了什么。我们知道她诬告你贪污,害你失去一切。"

林墨听到一声几乎不似人类的呜咽从黑暗中传来,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

"她罪有应得,"陈老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但你不该留在这里。你的儿子还在等你。"

"儿子?"林墨惊讶地小声问。

"新闻说她有个八岁的儿子,"陈老快速解释,"被前夫带走了。"

黑暗中的声音变成了啜泣,寒意稍微减弱了一些。陈老轻轻推了推林墨:"把照片给我。"

林墨递过照片,陈老将它举向前方:"李秀兰,看看这个。张红梅试图抹去你,但她失败了。有人记得你,有人知道真相。"

一阵微风拂过林墨的脸颊,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悲伤。陈老继续道:"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有权知道真相。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他。"

沉默。然后,林墨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是那张照片,它正从陈老手中飘起,悬浮在空中。照片上的划痕开始缓缓消失,被毁坏的脸逐渐复原...

林墨倒吸一口冷气——照片上是年轻的张阿姨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两人亲密地搂着肩膀。那女子有着温柔的眼睛和略显忧郁的微笑。

"王...小...川..."一个飘渺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每个字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儿子...叫王小川..."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陈老郑重承诺,"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张红梅已经受到了惩罚。"

寒意突然加剧,女声变得尖锐:"她在哪?!我要见她!"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陈老冷静地说,"你昨晚已经带走了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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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震惊地看向陈老——张阿姨已经...死了?

黑暗中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接着是剧烈的呜咽。油灯突然自己重新点燃,火苗蹿得老高,照亮了整个房间——空无一人,但客厅的天花板上,一根老旧的电扇挂钩正在微微摇晃,仿佛刚刚承受过某种重量...

"结束了,"陈老长舒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已经报仇,执念消解了。"

林墨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张阿姨真的...死了?"

"看看床底下。"陈老指了指。

林墨不想看,但某种力量驱使着他弯下腰,掀开床单——

张阿姨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脸色青紫,舌头伸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林墨小心地掰开——是一缕花白的头发,不属于她自己的头发。

林墨猛地后退,胃部一阵绞痛。陈老平静地盖上床单:"上吊的人会带走害死他们的人。民间传说,但有时候是真的。"

"我们...我们该报警吗?"

"当然,但不是现在。"陈老收起油灯,"先完成我们的承诺。找到那个儿子。"

两人小心地退出公寓,陈老重新锁好门。回到林墨的公寓,老人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查这个王小川的下落,"他说,"等联系上他,再报警。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墨点点头,仍然处于震惊中。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如果那个灵体已经离开了,为什么我的脖子..."他指了指自己仍然青紫的伤痕。

陈老的表情变得严肃:"因为缠上你的不只是她。"

林墨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你脖子上的淤青,"陈老缓缓道,"是两只不同的手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