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伤痕与线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落在林墨的脸上。他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喉咙火辣辣的疼。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早上七点二十六分,但他感觉仿佛整夜都没合眼。

林墨慢慢坐起身,脖颈处的肌肉随着动作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伸手轻轻触碰那些淤青,指尖刚一接触,一阵刺麻感就从伤处窜向全身——

_逼仄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照片上是哭泣的女人和惊恐的小男孩。"三天,最后三天!再不还钱,你知道后果..."_

林墨猛地抽回手指,画面戛然而止。他大口喘息,心脏狂跳不止。那些不是他的记忆,而是...那个灵体的?

"这到底..."林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试探性地碰了碰脖颈的淤青。

_倾盆大雨。男人跪在地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求求您,再宽限一周...我老婆孩子是无辜的..."回应他的是一记凶狠的踢打。_

林墨浑身颤抖,不得不扶住床头才没有倒下。这些记忆碎片像尖刀一样刺入他的大脑,带着原主人所有的痛苦和绝望。他咬紧牙关,第三次触碰伤痕——

_摇晃的椅子。绳索勒紧喉咙的剧痛。最后的视野里,是桌上那张全家福,妻子温柔的笑,儿子天真的眼..."对不起...对不起..."_

林墨再也承受不住,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尽管胃里空无一物。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他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脖子上紫黑色的指印清晰可见,像是某种诡异的纹身。

"那不是李秀兰..."林墨喃喃自语,"是个男人...被高利贷逼死的..."

陈老的话回响在耳边:"是两只不同的手留下的。"现在他明白了——公寓里有两个灵体,一个是上吊自杀的李秀兰,另一个是被逼自杀的男性。而后者,才是真正攻击他的那个。

林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全部来自王胖子——他的大学同学兼少数几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老林!你人呢?"

"教授点名了,我帮你糊弄过去了,但你得请我吃饭!"

"靠,你不会死了吧?"

林墨勉强回了个"生病了,谢谢"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他现在没心思应付日常琐事。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开始搜索关于这栋公寓的历史新闻。

两小时后,林墨的眼睛酸痛不已,但终于找到了一则有用的信息——2012年本地论坛的一个帖子,标题是《xx公寓又出事了!》,内容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听说六楼有个男的被高利贷逼得上吊了,老婆孩子连夜搬走,真惨。"

没有具体姓名,没有详细经过。林墨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换个方向搜索。他输入"本市 高利贷 上吊 2012",这次有了更多结果。几条新闻报道了当年警方打击非法借贷的行动,其中一个案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某借贷团伙通过威胁债务人家属的方式逼债,导致至少两人自杀。

报道没有提具体姓名,但提到了其中一名死者"李某","四十岁,某私营企业职工"。林墨立刻记下了报道中提到的办案警官名字——赵卫国。

窗外,阳光已经变得强烈。林墨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半。他应该去"尘缘旧物店"了,但昨晚的经历和张阿姨的尸体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给陈老发了条短信:"找到一些线索,关于另一个灵体的。晚点去店里。"

陈老回复得很快:"别乱来。中午过来吃饭。"

林墨放下手机,决定先去警局碰碰运气。如果能找到当年的赵警官,也许能获得更多信息。

市警局接待处,一个年轻女警不耐烦地听完林墨的询问。

"赵队长早就调走了,"她头也不抬地说,"而且案件信息不能随便透露。"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个自杀案的家属去向,"林墨恳切地说,"这很重要。"

女警终于抬起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记者?"

"不,我...住在那个公寓,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林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女警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嘲讽:"哦?闹鬼了是吧?"她指了指大门,"出门右转五百米有个寺庙,建议你去求个符,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林墨灰溜溜地离开警局,站在烈日下感到一阵眩晕。脖颈处的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艾草袋——已经空了。

"算了,先去找陈老吧。"林墨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旧物店的地址。

"尘缘旧物店"门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林墨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陈老的声音:"进来。"

推门进去,店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陈老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正好,吃饭。"老人简短地说。

里屋是一间简陋的小厨房兼起居室,一张小方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林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接过面碗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陈老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白酒,"说说你发现的线索。"

林墨边吃边把今早通过触碰伤痕看到的记忆碎片、网上找到的信息和警局碰壁的经历告诉了陈老。老人静静听着,偶尔啜一口酒,脸上的皱纹在烟雾中显得更深了。

"两个灵体,"陈老放下酒杯,"一个已经解脱,另一个还在。"

"那个男人...他是被高利贷逼死的。"林墨放下筷子,食欲突然消失了,"我看到他妻子和儿子的照片,他们一定很痛苦。"

陈老锐利的目光落在林墨脖子上:"你碰那些淤青时看到的?"

林墨点点头,有些惊讶陈老一下子就猜到了。

"共情体质,"老人喃喃自语,"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他起身从书架拿下一个小木盒,取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拿着,能缓解阴气侵蚀。"

石头入手温热,林墨立刻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驱散了体内的一部分寒意。"谢谢您。陈老,我该怎么帮助那个灵体?"

"解铃还须系铃人。"陈老意味深长地说,"找出他是谁,了却他的执念。"

"可是信息太少了,只有一个姓氏和大概时间..."

陈老突然站起身,走到柜台后面翻找起来。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本旧相册回来,翻开其中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剪报,上面正是林墨早上看到的那则警方打击高利贷的新闻,但这份更完整,还附有照片。

"这是..."林墨凑近看,照片上是警方展示的证物,其中有一个小账本,封面上隐约可见"李某"两个字。

"我收集旧物,也收集旧闻。"陈老淡淡地说,"那个账本,是关键。"

林墨仔细阅读剪报上的每一行字,在最后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主要犯罪嫌疑人"王某"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王某..."林墨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李秀兰的儿子叫王小川!是同一个人吗?"

陈老的眼睛眯了起来:"很可能。父亲姓王,母亲姓李,孩子随父姓。"

"所以...逼死六楼那个李某的,可能就是李秀兰的丈夫?而张阿姨和李秀兰是同事..."林墨试图理清这复杂的关系,"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世间因果,错综复杂。"陈老收起相册,"现在你需要找到两样东西:李某的全名,和他家人的下落。"

"怎么找?警方不肯帮忙。"

陈老嘴角微微上扬:"谁说要找活人了?"

下午,林墨回到公寓,手里多了一个陈老给的布包,里面装着几支特制的香和一个小香炉。他的目标是六楼那个被封起来的房间——李某自杀的地方。

公寓楼静悄悄的,大多数人白天都不在家。林墨轻手轻脚地上到六楼,走廊尽头有一扇与众不同的门——没有门牌号,油漆比其他门更新,门把手上缠着几圈红线,还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符纸。

林墨深吸一口气,走近那扇门。即使站在门外,他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意透过门板传来。他小心地碰了碰门把手,立刻缩回手——金属冰凉得像是冰做的。

"好了,开始吧。"林墨自言自语,从布包里取出香炉,放在门前的地板上。他按照陈老教的方法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然后退后两步,轻声说道:

"李先生,我知道您死得冤。我想帮您,但需要知道您的全名和家人在哪里。请给我一点提示。"

香燃烧产生的烟雾笔直上升,然后在空中诡异地拐了个弯,飘向门缝下方。林墨屏住呼吸,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正当林墨准备再次开口时,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门缝下吹出,香炉里的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燃烧殆尽。与此同时,林墨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接着是物体拖过地面的声音。

他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陈老说过,如果灵体愿意沟通,会给出某种"信号"——

"砰!"

门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林墨鼓起勇气,将耳朵贴在门上。在一片寂静中,他听到了微弱的、有节奏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木头上写字?

林墨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准备记录。刮擦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然后突然停止。紧接着,一张泛黄的纸片从门缝下缓缓滑出,落在他的脚边。

林墨弯腰捡起纸片,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李国富 妻周梅 子李浩 光明新村17栋302 还他们清白"

纸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林墨小心地将它收好,对着门鞠了一躬:"谢谢您,李先生。我一定会找到您的家人,还您清白。"

门内再无回应,但那股寒意似乎减轻了些许。林墨收拾好香炉,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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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墨压低声音,快步走下楼梯。

"老林!你终于接电话了!"王胖子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疼,"你猜怎么着?我表姐在市民政局工作,可以帮忙查人口信息!你不是要找那个什么王小川吗?"

林墨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找王小川了?"

"昨晚啊!你不是发短信说让我帮忙查个人,叫王小川吗?"王胖子的声音充满困惑,"你失忆了?"

林墨的后背一阵发凉——他绝对没有发过这样的短信。"等等,你说是昨晚几点?"

"呃...凌晨两点多吧,我当时还骂你有病呢。"王胖子笑道,"不过今天正好见到我表姐,就顺口问了。她说可以帮忙查查,但要具体点的信息。"

凌晨两点多,正是他被那个灵体袭击的时间。林墨的手微微发抖:"胖子...你把那条短信截图发给我。"

"行啊,不过你声音怎么这么哑?真生病了?"

"嗯,有点感冒。"林墨含糊地回答,"对了,能不能请你表姐再帮我查两个人?李国富和周梅,还有他们的儿子李浩,住址可能是光明新村17栋302。"

"这么多人啊?"王胖子吹了个口哨,"你这是要开侦探社?"

"很重要,关系到...一个家族遗产的事。"林墨编了个借口,"改天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林墨已经走到了公寓楼下。他抬头看了看六楼那扇特殊的窗户——窗帘紧闭,但有一角微微掀起,像是有人刚刚在那里窥视。

王胖子的短信很快发来,附带着截图。林墨点开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截图显示确实有一条从他手机发出的短信,时间是凌晨2:17,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帮我查王小川,纺织厂李秀兰的儿子,急。"

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间他正被灵体扼住喉咙,根本不可能发短信。除非...

"他想让我帮他。"林墨突然明白了,"两个灵体都在通过我寻求解脱。"

回到房间,林墨打开电脑搜索"光明新村17栋302"。这是一个位于城东的老旧小区,网上没有具体住户信息。他又搜索"李国富 高利贷",找到了一则2013年的新闻:《非法借贷受害者家属获赔偿》,文中提到"已故李国富的妻子周梅女士"获得了一定经济补偿,但没有更多细节。

傍晚时分,王胖子再次打来电话。

"老林,你真是撞大运了!"他兴奋地说,"我表姐说那个王小川现在改名叫王川,是某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至于李国富那家人...有点奇怪。"

"怎么了?"林墨握紧了手机。

"李国富2012年死亡,死因是自杀。他妻子周梅2014年带着儿子搬到了外省,但..."王胖子压低声音,"2015年周梅就病逝了,儿子李浩被送回了本市福利院,去年刚满十八岁离开。"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有李浩现在的住址吗?"

"这个...表姐说涉及未成年人隐私,不肯给。"王胖子顿了顿,"不过她说李浩去年曾在'夜归人'网吧打工,你可以去那里问问。地址我发你。"

"太感谢了,胖子。改天一定好好谢你。"

"少来,请我吃顿大餐就行!"王胖子笑道,"对了,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林墨含糊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墨看了看时间,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那家网吧打听李浩的下落。现在,他需要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所有信息:

1. 六楼的灵体是李国富,2012年被高利贷逼得上吊自杀。

2. 他的妻子周梅带着儿子李浩艰难生活,但周梅后来也去世了,李浩成了孤儿。

3. 李国富的遗愿是"还他们清白"——这意味着他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4. 逼死李国富的高利贷头目很可能是王小川的父亲,也就是李秀兰的丈夫。

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圈。林墨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拿出陈老给的那块红石握在手心,温暖的触感稍稍缓解了他的头痛。

手机突然震动,是陈老的短信:"找到什么了?"

林墨简要回复了今天的发现,包括那张神秘出现的纸条和王胖子提供的线索。陈老很快回复:"明天去网吧小心点。带上我给你的香。"

林墨正准备回复,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他猛地转身,看到窗帘无风自动,窗台上的糯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李国富?"林墨试探性地问,"是你吗?"

没有回应,但寒意更重了。林墨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他慢慢走向窗户,伸手拉开窗帘——

窗玻璃上,布满水汽的表面上,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写字:"小心...王..."

字迹未完成,突然像是被什么擦掉了。紧接着,林墨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推去,他踉跄着跌倒在地,正好躲过了从窗外飞来的一个黑影!

"砰!"

一块砖头砸碎了玻璃,落在林墨刚才站立的地方。他惊恐地趴在地上,听到楼下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林墨等了几秒,才敢爬起来看向窗外——夜色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消失在街角。是谁想袭击他?为什么要袭击他?

窗台上的糯米完全变黑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林墨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陈老的电话:

"有人...有人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