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怨憎簿》现世
黎明前的旧物店地窖里,林墨盯着桌上那本暗褐色的古籍,眼皮沉重如铅,却不敢合上。自从带回《怨憎簿》,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小雨的情况稳定下来,但依然昏迷不醒。陈老调配的药剂让她手腕上的锁链印记淡了些,但每当那本古书轻微震动时,印记就会泛起微弱的红光。
"你应该休息。"沈青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士换上了干净的道袍,腹部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但脸色仍然苍白。
林墨摇摇头,手指轻轻拂过《怨憎簿》的封面。书皮触感怪异,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皮肤,冰凉中带着微弱的脉动,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莫名地吸引人。
"我试了各种方法,还是打不开。"林墨指着书脊处的锁扣——那是一个精巧的机关,形似七条相互缠绕的锁链,"除了扉页,其他内容都看不清。"
沈青玄在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用桃木剑挑开封面。扉页上那行暗红色的文字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怨之所聚,憎之所归,幽冥之路,以此为扉。」
"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解锁。"沈青玄皱眉,"可能是血,或者特定的咒语、时间..."
"苏媚儿知道怎么打开它。"林墨想起狐妖看到这本书时的狂热眼神,"她两周后会来取。"
沈青玄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不能给她。《怨憎簿》落入狐妖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们答应——"
"与妖邪不必讲信用。"沈青玄打断他,"尤其是关乎阴阳两界安危的大事。"
地窖的门开了,陈老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药茶。老人看起来一夜之间又老了几岁,眼袋浮肿,步伐蹒跚。
"喝点安神茶。"他将茶碗分给两人,"那孩子暂时没事,但锁魂印只是暂时压制,没有根除。"
林墨接过茶碗,草药的苦涩气息钻入鼻腔:"锁魂印?就是小雨手腕上的标记?"
陈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怨憎簿》,眼神复杂:"你们看到书脊上的七链锁了吗?那对应七种不同的'活体封印'。那孩子身上的,是第七种,也是最特殊的一种。"
"血衣婆婆叫她'小七'..."林墨喃喃道,"她是第七把钥匙?"
陈老和沈青玄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老人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墙角一个一直上锁的柜子。柜子里是一个红木匣子,他小心地取出,放在桌上。
"事到如今,有些事你们应该知道了。"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相册和几份文件。陈老翻到某一页,指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陈老,身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两人中间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三人站在一家孤儿院门前。
林墨凑近细看,呼吸瞬间凝滞——那个小女孩,分明就是年幼的小雨!
"这是...?"
"二十五年前,青山孤儿院。"陈老的声音低沉沙哑,"那时我刚入行,跟着师父调查一系列儿童失踪案。我们发现幽冥教在挑选特定生辰八字的孩子,进行某种实验。"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中小雨的脸:"她是第七个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其他六个...都成了你看到的那些罐子里的手臂。"
林墨胃部一阵翻腾,想起地下室那六个装有婴儿手臂的玻璃罐。
"我们突袭了幽冥教的仪式现场,救出了她,但已经太迟——锁魂印已经烙上。"陈老翻到下一页,照片上是小雨手腕的特写,那个锁链印记清晰可见,"师父用尽办法也无法解除,只能暂时封印她的记忆,让她以灵体形式存在。"
"所以她不是普通的小女孩灵体..."林墨声音发紧,"她是被幽冥教改造过的..."
"活体封印。"沈青玄接话,"七把钥匙之一。传说集齐七把钥匙,可以打开阴阳之门。"
陈老点点头,又取出半块玉佩:"这是当年从幽冥教手中抢来的,应该与《怨憎簿》有关,但我一直没能破解。"
玉佩断裂处的纹路奇特,林墨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怨憎簿》对比——书脊上的七链锁图案,与玉佩断裂处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它们是一套的!"
陈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苦笑:"果然...师父说得对,这本书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什么意思?"
"《怨憎簿》不是普通的古籍。"陈老的声音更低了,"它有自己的意志。它会...选择能与它共鸣的持有者。"
仿佛印证他的话,书脊上的锁链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其中一条链子的颜色从暗红变成了淡金。
沈青玄猛地站起来:"它在解锁!为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墨身上。他不知所措地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陈老若有所思:"除非...它已经选择了下一个读者。"
地窖里一时寂静无声。林墨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桌上的《怨憎簿》再次轻微震动,这次更加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小雨就在这时醒了过来。她虚弱地呼唤:"哥哥..."
林墨立刻跑到床边,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小女孩的脸色苍白得透明,灵体比平时暗淡许多,但眼神是清明的。
"那个坏婆婆...走了吗?"
"嗯,她安息了。"林墨摸摸她的头,"还认得我吗?"
小雨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哥哥...但其他的...好模糊..."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这里好疼..."
锁链印记又开始泛红,与此同时,《怨憎簿》的震动加剧,书脊上的第二条锁链开始变色。陈老迅速用一块红布盖住古籍,震动才稍微平息。
"记忆封印松动了。"老人神色凝重,"幽冥教肯定感知到了。"
像是回应他的担忧,沈青玄腰间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道士脸色大变:"有强大的阴物在靠近!"
陈老迅速行动起来,从柜子里取出几件法器分给两人:"准备战斗。很可能是幽冥教的'收尸人'。"
林墨将小雨护在身后,右手紧握陈老给的铜镜。地窖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铜铃的响声越来越急,最后几乎连成一片!
然后,毫无预兆地,铃声停了。
一片死寂中,地窖的门缓缓打开。但不是从外面被撬开,而是从内部...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操控。
门口空无一人。
"在上面!"沈青玄突然大喝。
林墨抬头,只见天花板的阴影中蹲着一个身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的眼眶处是两个漆黑的空洞,看不到眼睛,却能感受到刺骨的视线。
"幽冥教左使..."陈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无面人'韩殇。"
黑袍人轻盈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身形高大得不似人类,袍角无风自动,露出下面惨白的...不是腿,而是某种类似触须的东西。
"陈长安..."黑袍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音,"好久不见。师父可还安好?"
陈老——现在林墨知道他的全名了——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韩殇,这里不欢迎你。"
"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黑袍人——韩殇——缓缓向前,"那孩子...和《怨憎簿》。"
沈青玄挡在前面,桃木剑直指对方:"休想!"
韩殇似乎这才注意到沈青玄,面具微微倾斜:"青云观的小道士?你师父没告诉你,有些事不该插手吗?"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韩殇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无数虫子在爬行:"有骨气。可惜..."他突然抬手,一道黑光射向沈青玄!
沈青玄挥剑格挡,金光与黑芒相撞,爆出一串火花。但黑光突然拐弯,绕过桃木剑,直取道士心口!千钧一发之际,陈老掷出一枚铜钱,精准地拦截了黑光。
"韩殇!"陈老厉喝,"别忘了二十五年前的约定!"
黑袍人停下动作:"约定?"他冷笑,"约定是你们不得干涉幽冥教收集钥匙。现在你们不仅藏起了第七把钥匙,还抢走了《怨憎簿》!"
"那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韩殇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本就是为仪式而生的容器!就像其他六个一样!"
林墨听不下去了:"她是一个人!不是物品!"
韩殇转向林墨,面具下的黑暗仿佛能吞噬灵魂:"阴阳眼小子...我听说过你。"他突然伸手,一道黑气直射林墨面门!
林墨本能地举起铜镜,黑气被反射回去,击中韩殇的肩膀。黑袍人踉跄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被反击。
"有意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镇魂镜认你为主了?"
陈老趁机布下结界,将韩殇暂时隔绝在外:"林墨,带着孩子和书从后门走!我和沈青玄拖住他!"
"不行!他太强了,你们——"
"没时间争论!"沈青玄已经掏出数张符咒,"记住,保护好《怨憎簿》,绝不能让幽冥教得到它!"
韩殇开始攻击结界,每一次撞击都让地窖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林墨知道没有选择,他抱起虚弱的小雨,抓起《怨憎簿》和那半块玉佩,向后门跑去。
"哥哥..."小雨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怕..."
"别怕,有我在。"林墨安慰她,同时加快脚步。
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隧道,据陈老说是早年修建的逃生通道。林墨刚跑出十几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结界被破了!
他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隧道尽头是一扇铁门,外面就是旧物店后巷。林墨撞开门,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踉跄着跑到街上,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去...去青云观!"他气喘吁吁地对司机说。
车子启动的瞬间,林墨回头看了一眼旧物店——整栋建筑笼罩在诡异的黑雾中,二楼窗户爆出刺目的金光,随后归于平静。
"陈老...沈青玄..."他握紧拳头,却无能为力。
小雨靠在他怀里,小手紧握着那枚生锈的顶针——血衣婆婆给她的唯一礼物。《怨憎簿》躺在旁边,书脊上的锁链又解开了一条,不知意味着什么。
出租车驶入晨光中,林墨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短短几个月,他从一个普通大学生变成了幽冥教追杀的目标,肩负着保护小雨和《怨憎簿》的重任。前路凶险,但他别无选择。
养魂玉微微发热,小雨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轻轻握住他的手:"哥哥...我们会赢的,对吗?"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后视镜,远处旧物店的上空,隐约有一道粉色的烟雾飘过——苏媚儿也在关注着这一切。
"会的。"他最终说道,将《怨憎簿》紧紧抱在胸前,"无论对手是谁。"
车子转过街角,消失在城市的脉络中。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各方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一场围绕《怨憎簿》和"第七把钥匙"的更大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