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皮灯笼02
冷千凝在剧痛中苏醒,后颈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她试图活动手脚,却发现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在一把木椅上。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充斥着她的鼻腔,昏暗的光线从头顶一个巴掌大的气窗透进来。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冷千凝猛地转头,看到林默被铁链锁在对面的墙上,脸上满是淤青,眼镜碎了一片镜片。"林默!你...他们还活着..."
"暂时而已。"林默苦笑道,声音虚弱,"明天就是中元节,他们会把我们做成新的灯笼。"
冷千凝的胃部一阵痉挛。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石砌的地牢,墙上挂着各种可怕的工具——剥皮刀、钩子、形状诡异的钳子。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暗红色的液体从其中一个渗出,在地面形成一滩黏稠的污渍。
"他们...真的用人皮做灯笼?"尽管亲眼所见,冷千凝还是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林默点点头:"我调查了两个月。青溪村表面是个普通山村,实际上是一个叫'明灯会'的邪教据点。他们相信通过特殊仪式将人皮制成灯笼,可以禁锢死者的灵魂,获得永生力量。"
冷千凝想起老宅墙上那张照片,那些穿着古怪服饰的人围着的灯笼..."陈教授知道这些吗?他为什么派我来..."
"你的导师?"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从来没来过村里?"
冷千凝摇头:"他说这个课题很重要,但他手头有其他项目走不开..."
地牢的门突然被推开,村长带着两个壮汉走了进来。村长六十多岁,花白胡子,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古籍,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两位客人休息得可好?"村长的声音温和得可怕,"明天是个大日子,需要你们保持最佳状态。"
"放我们走!"冷千凝挣扎着,"你们这是谋杀!"
村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谋杀?不,亲爱的,这是升华。你们的皮囊将成为明灯的载体,灵魂将永远守护青溪村。"他翻开古籍,指着一幅插图,"看,这是三百年前第一位被选中的'灯侍',至今他的灯笼还在祠堂正中央供奉着。"
插图上画着一个被剥皮的人形,皮肤被拉伸成灯笼形状,内部燃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
"疯子!"林默怒吼,"你们都会下地狱!"
村长合上古籍,示意壮汉把冷千凝带出去:"时间到了,该为仪式做准备了。至于你,"他看向林默,"再等等,午夜才是你的时刻。"
冷千凝被拖出地牢,穿过一条幽长的隧道。隧道两侧的壁龛里摆满了人皮灯笼,每一盏都隐约浮现着一张痛苦的人脸。隧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刻满了古怪的符文。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围成一圈,低声吟诵着听不懂的咒语。
王婆站在石台旁,手里捧着一套银制的剥皮工具。看到冷千凝,她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好皮相,能做出上等灯笼。"
冷千凝被按在石台上,四肢被铁环固定。黑袍人的吟诵声越来越大,王婆开始用某种油脂在她皮肤上涂抹。油脂冰凉刺骨,带着腐烂的气味。
"这是特制的药油,"王婆解释道,"能让皮肤更容易剥离,保持弹性。"她枯瘦的手指划过冷千凝的脸颊,"尤其是这张脸,做成灯笼一定很美。"
冷千凝剧烈挣扎,铁环勒进皮肉也毫无知觉。黑袍人围拢过来,开始脱她的衣服。就在第一颗纽扣被解开时,隧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混乱的喊叫声。
"地牢!有人逃了!"
人群骚动起来,村长脸色大变:"快去看看!仪式不能被打断!"
大部分黑袍人冲向隧道,只剩下王婆和两个壮汉看守冷千凝。机会来了!冷千凝用尽全力抬起上半身,一头撞在王婆脸上。老太婆惨叫一声向后倒去,鼻血直流。趁壮汉分神之际,冷千凝猛地踢向其中一人的裆部。
"贱人!"壮汉吃痛松手,冷千凝趁机挣脱一只手的铁环,抓起王婆掉落的银刀刺向另一个壮汉的眼睛。
惨叫声中,冷千凝挣脱全部束缚,跌跌撞撞地向隧道跑去。身后传来王婆尖锐的咒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隧道错综复杂,她随便选了一条岔路,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拐过几个弯后,冷千凝撞进一个狭小的石室。借着壁龛灯笼的微光,她看到石壁上刻满了人像——都是被剥皮的痛苦面孔。石室中央有一个祭坛,上面摆放着一盏特别大的灯笼,表面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女性面孔。
"救...我..."灯笼突然发出微弱的呻吟。
冷千凝倒退几步,撞翻了祭坛旁的烛台。烛火点燃了地上的某种粉末,瞬间燃起绿色火焰。火焰中,灯笼里的人脸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叫。
"你在干什么!"村长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冷千凝转身就跑,却被门槛绊倒。村长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亵渎者!你毁了百年灯侍!"
就在冷千凝眼前发黑时,一根铁链从黑暗中甩出,狠狠抽在村长头上。林默满脸是血地站在隧道口,手里拿着断开的锁链:"千凝!这边!"
冷千凝咳嗽着爬起来,跟着林默在迷宫般的隧道中狂奔。身后追兵的火把光亮越来越近。
"你怎么逃出来的?"冷千凝气喘吁吁地问。
"地牢看守去看热闹,给了我机会。"林默拉着她拐进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这条路通向后山,我上次探查时发现的。"
两人爬出通道,月光下的山林显得格外阴森。远处村庄灯火通明,村民举着火把四处搜寻。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林默指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公路,"到了那里就能拦车求救。"
两人刚跑出几步,林默突然停下:"等等,我有个东西必须带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书册,"这是我在祠堂找到的'明灯会'典籍,里面有所有受害者的记录,是重要证据。"
冷千凝正要说话,树丛中突然窜出几个村民,手持农具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那个送饭的李铁柱,此刻他脸上再无怯懦,只有狂热的光芒。
"亵渎者必须死!"李铁柱高喊着扑上来。
林默推开冷千凝:"跑!我拦住他们!"他挥舞铁链与村民搏斗,很快被按倒在地。
冷千凝犹豫了一秒,转身向山下跑去。身后传来林默的惨叫声和村民的怒吼。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停下。穿过一片竹林后,村口出现在眼前。
就在她即将踏上通往公路的小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出。
"千凝,这么着急去哪?"陈教授微笑着挡住去路,手中拿着一盏小巧的人皮灯笼。
"教授?!"冷千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
"我每年中元节都会来主持仪式。"陈教授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却让冷千凝血液凝固,"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本可以成为我的继承人。可惜你太好奇了..."
冷千凝后退几步:"是你...故意派我来送死?"
"不全是。"陈教授叹息,"我本想让你自愿加入。明灯会的知识远超你的想象,千凝。通过灯笼,我们能与死者对话,获取古老智慧..."
"你疯了!那是谋杀!"
陈教授摇摇头,举起灯笼:"认识她吗?你上一届的学姐,也很优秀...现在她永远活在这盏灯笼里了。"
灯笼表面浮现出一张痛苦的女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冷千凝转身就跑,却被陈教授一把抓住头发。
"别担心,很快就不疼了..."陈教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时冰冷的刀锋贴上她的脸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燃烧的火把从黑暗中飞来,正中陈教授后背。他惨叫一声松开手,冷千凝趁机挣脱。
林默满身是血地从树林中冲出,手中举着另一个火把:"千凝!跑啊!"
陈教授怒吼着扑向林默,两人扭打在一起。冷千凝捡起掉落的灯笼,狠狠砸在陈教授头上。灯笼碎裂的瞬间,一股绿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包裹住陈教授全身。
"不!灯侍反噬!"陈教授尖叫着在地上翻滚,火焰却越烧越旺。更可怕的是,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张人脸,撕咬着他的皮肉。
"快走!"林默拉着看呆的冷千凝,"整个村子都会来!"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上公路,恰好一辆卡车经过。林默冲到路中间拦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停下来。
"求求你,带我们离开!有人要杀我们!"冷千凝哭喊着。
看到两人满身血迹,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打开车门:"上来吧,但到镇上我就放下你们。"
卡车启动的瞬间,冷千凝看到村口涌出大批村民,为首的村长举着火把,脸上是扭曲的愤怒。但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祠堂方向升起一片诡异的绿光,所有灯笼同时亮起,照亮了夜空。
"结束了..."林默虚弱地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冷千凝望着远去的村庄,知道这场噩梦远未结束。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书页——在混乱中,她撕下了典籍的关键几页。那里记载着"明灯会"的所有秘密,以及一个更可怕的真相:这些人皮灯笼,真的能禁锢灵魂...
【尾声】
三个月后,深秋的雨敲打着市立医院精神科病房的窗户。冷千凝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双手紧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这是住院以来养成的习惯,为了不再在噩梦中抓伤自己。
"冷小姐,你的访客到了。"护士轻声说道,随后退出了房间。
林默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右腿还打着石膏。他比三个月前瘦了许多,眼镜换成了全黑框的,遮不住眼下深重的青黑色。但当他看到冷千凝时,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气色比上周好。"林默在她对面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法医鉴定报告出来了,还有...这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千凝的手指微微发抖。纸袋里是警方在青溪村的调查报告,还有几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祠堂内部的特写,数百盏人皮灯笼整齐排列,每一盏都标着日期和名字。照片角落,几个证物袋里装着他们当晚见过的剥皮工具。
"他们找到了四十七具尸体,"林默的声音很轻,"最早的可追溯到民国三年。"
冷千凝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那个被绿色火焰吞噬的陈教授,想起王婆枯瘦的手指划过她脸颊的触感。"他...他们..."
"陈教授的遗体没找到。"林默知道她在问什么,"但警方在祠堂地下发现了他的个人物品,包括...包括你的学姐那盏灯笼的残骸。"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冷千凝把照片翻过去,不敢再看那些灯笼的特写。这三个月来,每当闭上眼睛,她就能听见灯笼里传出的呻吟声,能看见绿色火焰中扭曲的人脸。
"案子结了。"林默继续说,"村长和十二个核心成员被判死刑,其余村民多数被判包庇罪。那个李铁柱...他主动提供了关键证据,获得减刑。"
冷千凝突然抬头:"什么证据?"
"一本账簿。"林默推了推眼镜,"记录了六十年来所有'灯侍'的来历和灯笼的去向。有些灯笼被卖给了...收藏家。"
一阵寒意爬上冷千凝的脊背。她想起离开青溪村那晚,看到祠堂的绿光中,有几盏特别精致的灯笼不见了。
"还有这个。"林默从纸袋最底层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是从那本典籍上撕下来的,你记得吗?在卡车上的时候..."
冷千凝接过纸页。上面是褪色的毛笔字,记载着某种仪式:如何将灵魂从灯笼中释放。最下方有一行小字:「灯灭魂散,永世不得超生」。
"警方找到的所有灯笼..."林默的声音更低了,"都按照这个做了。那些灵魂...都安息了。"
冷千凝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打在纸页上晕开一片。这三个月来,她第一次感到胸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石头稍稍松动。
"你呢?"她擦掉眼泪,"腿怎么样?"
"骨折,但能恢复。"林默苦笑,"心理评估还没过,报社暂时让我做文职。"他犹豫了一下,"千凝,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晚在祠堂,你看到祭坛上那盏大灯笼了吗?"
冷千凝点头。那张扭曲的女性面孔至今仍在她的噩梦中出现。
"警方确认那是村长的妻子,五十年前'自愿'成为灯侍。"林默深吸一口气,"典籍记载,自愿献祭者的灯笼...力量最强。"
雨声中,两人陷入沉默。冷千凝知道林默在想什么——那些被卖掉的灯笼,那些可能还"活着"的灵魂。还有陈教授,他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我会继续调查。"林默最终说道,收起文件,"你...好好休息。"
护士敲门进来,提醒会客时间结束。林默起身时,冷千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从衣领里拉出一条细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王婆给我涂的那种药油...成分分析出来了吗?"
林默脸色变了:"主要是曼陀罗和颠茄,但有一种成分...实验室无法确定。像是某种植物提取物,但基因序列不符合任何已知物种。"
冷千凝松开手,布包落回衣领内。那里面包着一小撮她在隧道里抓到的粉末,就是点燃后产生绿色火焰的那种。这三个月来,她每晚都会梦到那种火焰,梦到火焰中向她伸手的人影。
"下周我还会来。"林默走到门口,回头说道,"记得看窗外。"
冷千凝疑惑地看着他。
"今晚是农历十月十五,"林默轻声说,"下元节。传统上,这是放水灯祭奠亡魂的日子。"
护士带走了林默。冷千凝回到窗前,看着雨中模糊的城市轮廓。夜幕降临时,她注意到远处的河面上漂着无数盏小小的河灯,随波逐流,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值班护士推门进来:"冷小姐,该吃药...天啊!"
冷千凝转过身,发现护士正惊恐地看着她的身后。她回头看向窗户——在雨水横流的玻璃上,赫然映出不止她一个人的倒影。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的微笑。
玻璃上的倒影举起手,掌心燃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冷千凝脖子上的布包突然变得滚烫,她尖叫着扯断绳子,布包掉在地上燃烧起来,绿色火苗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当护士叫来保安时,地上只剩下一小撮灰烬。窗外,河灯依然漂向远方,其中一盏特别大的,在河心突然沉没,激起一圈诡异的绿光,转瞬即逝。
冷千凝抱紧双臂,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她知道,这场噩梦远未结束。有些灯笼还亮着,有些灵魂仍在黑暗中呻吟。而她和林默,或许是唯一能听见这些声音的人。
雨继续下着。在城市某个阴暗的角落,一盏古老的灯笼在无人注意的橱窗里,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绿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