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鬼嫁衣01
楚冰瑶站在锦园斑驳的铁门前,夏末的风带着潮湿的霉味拂过她的脸颊。这座民国时期的老宅已经废弃了至少七十年,传闻中曾是当地一位富商的宅邸,后来因为一场诡异的婚礼变成了凶宅。
"真的要进去吗?"楚冰瑶回头看向身后的四个朋友,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背包带。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射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当然!我们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林默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专业相机,镜片反射着橘红色的光,"据说这里是全省最有名的鬼宅之一,错过就太可惜了。"
"冰瑶,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周子阳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我们五个人呢,能有什么事?"
楚冰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随着门轴的呻吟,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等我!"苏小小快步跟上,手里拿着便携式摄像机,"我要全程记录下来,这期'城市探秘'视频肯定会爆。"
走在最后的陈志远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根据我查的资料,这座宅子建于1923年,原主人姓沈,是做丝绸生意的。1947年,沈家独女在这里举行婚礼时发生意外,之后宅子就荒废了。"
楚冰瑶的脚步在听到"婚礼"二字时微微一顿。不知为何,这个词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她的心脏。
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五人来到了主宅门前。木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林默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看我的。"周子阳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撬棍,几下就弄开了已经腐朽的门锁。
门开的瞬间,一股更为浓重的霉味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甜腻气息涌了出来。楚冰瑶捂住鼻子,第一个踏入了昏暗的室内。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客厅里的家具大多已经腐朽,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奢华。一面巨大的穿衣镜立在墙角,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诡异地反射着他们的身影。
"哇,这地方保存得比想象中好多了。"苏小小兴奋地转着圈拍摄,"看这些雕花,绝对是民国时期的真品!"
楚冰瑶的目光被客厅尽头一扇半掩的门吸引。那门上贴着一个褪色的"囍"字,红色的纸已经变成了暗褐色,边缘卷曲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朝那扇门走去,手指刚碰到门把手,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尖窜上手臂。
"冰瑶?"林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现什么了?"
"不知道,感觉这间房有点特别。"楚冰瑶推开门,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房间里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间布置得如同新房的卧室,大红色的床帐虽然积满灰尘却完好无损,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整齐排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件华丽的红色嫁衣正挂在房间中央的衣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天啊!"苏小小惊呼着挤进来,"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动过这里的东西?"
林默的相机快门声不断响起:"这嫁衣保存得太完好了,简直像是昨天才挂在这里一样。"
楚冰瑶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件嫁衣。走近后,她发现这件衣服精美得令人窒息——正红色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牡丹图案,袖口和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腰带上还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冰瑶,你要不要试穿一下?"周子阳突然提议,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这么漂亮的嫁衣,不穿太可惜了。"
"别闹了,"陈志远皱眉,"这些东西可能有细菌或者——"
"有什么关系嘛,"苏小小已经兴奋地拿起摄像机对准楚冰瑶,"就穿一下,拍几张照片,多好的素材啊!"
楚冰瑶本想拒绝,但当她再次看向那件嫁衣时,一种奇怪的冲动突然攫住了她。那衣服似乎在呼唤她,每一道金线都在向她招手。
"就...就穿一下。"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楚冰瑶小心翼翼地取下嫁衣。衣服入手冰凉丝滑,重量却出乎意料的轻。她走到屏风后面换上,整个过程如同做梦一般。
当她穿着嫁衣走出来时,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四个朋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很奇怪吗?"楚冰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不...不是奇怪,"林默的声音有些发抖,"是太合适了...合适得有点吓人。"
苏小小放下摄像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冰瑶...你...你的脸..."
"我脸怎么了?"楚冰瑶走向那面布满裂纹的穿衣镜,当她看清镜中的自己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镜中的她妆容精致,嘴唇鲜红如血,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华丽的凤冠,而最恐怖的是,镜中人的表情根本不是她的!
镜中的"她"正在微笑,一个她从未做过的、诡异至极的微笑。
"啊!"楚冰瑶尖叫一声,疯狂地撕扯身上的嫁衣。衣服却像黏在她身上一样,一时竟脱不下来。朋友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她脱衣服。
当嫁衣终于被脱下并重新挂回衣架时,五个人都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我们...我们该走了。"陈志远的声音干涩,"天快黑了。"
没有人反对。楚冰瑶最后看了一眼那件静静挂在衣架上的嫁衣,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衣袖轻轻摆动了一下,就像有人穿着它在挥手告别。
回到城里后,五人约定暂时不再提起这件事。楚冰瑶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试图洗去那种附骨之疽般的寒意。但当晚,噩梦找上了她。
梦中,她站在锦园那间贴着"囍"字的房间里,身上穿着那件红色嫁衣。房间里点着红色的蜡烛,烛光摇曳中,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缓缓抬起手,开始梳头。
"一梳梳到尾..."镜中的"她"轻声唱着,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二梳白发齐眉..."
楚冰瑶想尖叫,想逃跑,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完成了一整套新娘梳妆的仪式。
当"她"拿起一支口红,对着镜子慢慢涂抹时,楚冰瑶终于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午夜的钟声刚刚敲过十二下。
第二天早晨,楚冰瑶在洗漱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淡淡的红色痕迹,就像被什么细绳勒过一样。她立刻打电话给林默。
"你也做噩梦了?"林默的声音透着疲惫,"我昨晚梦见自己在给一个穿红嫁衣的新娘拍照...但那新娘的脸,冰瑶,那新娘的脸一直在变..."
两人约了其他三人中午在大学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当楚冰瑶到达时,发现四个朋友的脸色都很差。
"我查了更多资料,"陈志远推了推眼镜,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1947年沈家小姐沈锦瑟的婚礼上,新娘在拜堂前突然暴毙。有传言说这是一场被迫的冥婚,沈小姐是被活活吓死的。"
"冥婚?"楚冰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
"就是活人与死人的婚礼,"陈志远解释道,"民国时期还有一些地方保留这种陋习。通常是因为男方早逝,家人给他找个'妻子'合葬。"
苏小小打了个寒颤:"所以...那件嫁衣..."
"很可能是沈锦瑟的,"林默接口,"而我们昨天打扰了她的安宁。"
周子阳一直沉默地玩着打火机,这时突然抬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冰瑶穿过那件衣服后,怪事就开始了?"
五个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弥漫在咖啡桌上空。
"我手腕上出现了这个,"楚冰瑶终于展示出那道红痕,"像是被绑过的痕迹。"
林默倒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翻出昨天拍的照片:"你们看这个。"
照片上是穿着嫁衣的楚冰瑶站在锦园的房间里,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衣架上本该空着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红色影子,形状像是一个人穿着同样的嫁衣站在那里。
"这...这不可能..."苏小小的声音发抖,"昨天衣架上明明只有那一件嫁衣!"
"我们必须回去,"陈志远突然说,"回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沈锦瑟的怨灵...也许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息。"
"你疯了吗?"周子阳猛地站起来,"那地方明显有问题!"
"但如果不去,"楚冰瑶轻声说,眼睛盯着照片中那个模糊的红影,"我怀疑她不会放过我。"
当天傍晚,五人再次站在锦园的铁门前。与昨天不同,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我们只去那间新房,"陈志远说,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的资料,"根据我查到的冥婚仪式流程,如果真是沈锦瑟的怨灵作祟,可能需要完成那个被打断的婚礼仪式才能让她安息。"
楚冰瑶点点头,心跳如擂鼓。自从接近这座宅子,她手腕上的红痕就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另一端轻轻拉扯。
五人小心翼翼地再次进入宅子,直奔那间贴着"囍"字的新房。推开门,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那件红色嫁衣不再挂在衣架上,而是平铺在床上,凤冠端正地摆在枕头位置,就像是为某个看不见的新娘准备的。
"这...这不可能..."林默的声音发抖,"我们昨天明明把它挂回去了!"
楚冰瑶感到一阵眩晕,梦中那个诡异的梳妆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她踉跄了一下,被周子阳扶住。
"你还好吗?"周子阳关切地问,但楚冰瑶发现他的目光不断瞟向床上的嫁衣,眼中闪烁着某种奇怪的情绪。
"我没事,"她勉强站直,"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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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远已经开始按照资料布置起来:"冥婚一般也需要拜堂仪式,我们可以试着模拟一下...如果能让沈小姐的怨灵安息..."
"这太冒险了,"苏小小咬着嘴唇,"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总比坐以待毙强,"林默架好三脚架,"我继续记录,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至少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冰瑶的目光无法从床上那件嫁衣上移开。一种奇怪的冲动再次攫住了她,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轻声细语:穿上它...完成仪式...成为新娘...
"冰瑶?冰瑶!"林默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你刚才的眼神好可怕..."
楚冰瑶摇摇头,努力集中精神:"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陈志远清了清嗓子:"根据资料,冥婚的主要步骤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合卺交杯。"
"合卺交杯?"周子阳挑眉,"那不就是喝交杯酒?"
"问题是,我们连'新郎'是谁都不知道,"苏小小指出关键,"怎么完成夫妻对拜?"
一阵阴风突然吹过房间,蜡烛架上的灰尘被卷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也许...新郎一直都在..."林默轻声说,相机对准了房间的角落。
楚冰瑶顺着镜头方向看去,顿时血液凝固——在布满裂纹的穿衣镜中,除了他们五人的倒影外,还有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穿着民国时期的新郎服,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啊!"苏小小尖叫一声,摄像机掉在地上。
镜子中的新郎身影开始变得清晰,那是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子,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焦点,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他向楚冰瑶伸出手,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他...他在说'娘子'..."楚冰瑶颤抖着翻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在叫我娘子..."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几人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床上的嫁衣无风自动,袖子轻轻摆动,像是在邀请楚冰瑶。
"不行!"林默突然挡在楚冰瑶面前,"不管你们是什么,放过她!"
镜中的新郎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整面镜子开始剧烈震动。与此同时,楚冰瑶手腕上的红痕突然变得鲜红如血,剧痛让她弯下腰去。
"它在召唤我..."她痛苦地说,"我...我必须穿上那件嫁衣..."
"不!"周子阳突然冲上前,一把抓起嫁衣,"要穿也是我穿!"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嫁衣套在了自己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件明显是女式的嫁衣在接触到周子阳身体的瞬间,竟然自动调整了大小,完美地贴合了他的男性身材。
"子阳!快脱下来!"陈志远大喊。
但为时已晚。周子阳的表情变得呆滞,眼睛失去了神采。当他再次抬头时,脸上浮现出一个绝非他本人的、诡异的微笑。
"多谢郎君成全..."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周子阳口中发出,音调扭曲不似人声,"妾身终于可以完成婚礼了..."
房间里的烛台突然自动点燃,绿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镜中的新郎走了出来,实体化在众人面前。他牵起"周子阳"的手,两人——或者说两具被附身的身体——缓缓走向房间中央。
"跑!"林默抓起楚冰瑶的手,但门在他们面前猛地关上,任凭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恐怖的冥婚仪式进行。两个被附身的人完成了三拜仪式,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两个酒杯,交臂而饮。
当酒杯放下的瞬间,周子阳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嫁衣上的金线发出刺目的红光。他的嘴张大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从喉咙里挤出。
"不——!"楚冰瑶挣脱林默的手,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去,一把扯下周子阳身上的嫁衣。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嫁衣离开周子阳身体的瞬间,他和那个"新郎"同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嫁衣在楚冰瑶手中剧烈挣扎,如同有生命一般。
"烧了它!"陈志远突然喊道,"冥婚最后一步是合卺交杯,仪式被打断,现在烧掉嫁衣也许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林默迅速掏出打火机,颤抖着点燃了嫁衣的一角。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嫁衣竟然发出了类似尖叫的声音,红色的绸缎在火焰中扭曲翻滚,仿佛在痛苦挣扎。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整件嫁衣都化为了灰烬。随着最后一丝火焰熄灭,房间里那股压迫感突然消失了,温度也开始回升。
周子阳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发...发生了什么?"
楚冰瑶跪坐在地上,手腕上的红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看向原本放着嫁衣的床,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堆灰烬。
"结束了,"她轻声说,"我想一切都结束了。"
五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锦园。当他们走出铁门时,楚冰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二楼的窗户后,她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身影一闪而过,但那可能只是光影的错觉。
至少,她希望如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