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鬼嫁衣02
烧毁嫁衣的一周后,楚冰瑶在凌晨三点又一次惊醒了。汗水浸透了她的睡衣,手腕上的红痕不知何时重新浮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
同样的梦境——她站在锦园那间贴着"囍"字的房间里,穿着那件本该被烧毁的红色嫁衣。镜中的"她"正在用一把古老的木梳缓缓梳理长发,嘴里哼着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梳头歌。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最可怕的是,今晚的梦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楚冰瑶能闻到房间里线香的气味,能感受到嫁衣沉甸甸地压在肩头的重量,甚至能听到窗外隐约的唢呐声。
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抓起手机拨通了林默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又做噩梦了?"林默的声音清醒得不像是被吵醒的人。
"它回来了,"楚冰瑶的声音嘶哑,"那件嫁衣...它没有被烧毁...或者...或者有另一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正想告诉你,我冲洗出了那天在锦园拍的最后几张照片...有些东西你应该看看。"
半小时后,楚冰瑶裹着外套坐在林默工作室的电脑前,盯着屏幕上那张放大的照片。那是嫁衣被烧毁前一刻的画面,火焰中的嫁衣扭曲变形,但在放大后的图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火焰里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苍白如纸的面容,黑洞般的眼睛,鲜红如血的嘴唇。
"这是..."楚冰瑶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沈锦瑟,"林默调出另一张照片,是他们在锦园门口拍的合影,"看这个。"
合影中,五个人背后的大门上方,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悬在半空,长长的衣袖垂下来,像是要搭在楚冰瑶肩上。
楚冰瑶的胃部一阵绞痛:"我们得告诉其他人。"
"已经联系了,"林默滑动手机屏幕,"陈志远说他找到了一位研究民国民俗的张教授,可能能帮我们。周子阳和苏小小明天早上到。"
楚冰瑶注意到林默提到周子阳名字时微妙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你不觉得...子阳最近有点奇怪吗?"林默压低声音,"那天之后,他一直在查沈家的资料,比陈志远还积极。而且..."他调出手机里的一段视频,"看这个。"
视频是昨晚拍的,画面中的周子阳站在大学图书馆的民国文献区,背对着镜头,手里捧着一本旧书。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翻书的动作极其缓慢,每翻一页都要停顿几秒,头部微微倾斜,像是在——聆听书中内容。
"他在跟谁说话?"楚冰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管理员说他在那里待到凌晨,一个人..."林默关闭视频,"更奇怪的是,今早我收到他发来的一条消息,说'找到玉佩就能结束一切'。"
"玉佩?"楚冰瑶突然想起那件嫁衣腰带上挂着的温润玉佩,"嫁衣上的那块?可它已经被烧——"
"不,"林默摇头,"我检查过所有照片,嫁衣被烧时,玉佩不在上面。它可能还在锦园。"
第二天上午,五人聚集在大学附近的一家茶馆包厢里。陈志远带来了厚厚一叠资料,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张教授证实了我们的猜测,"他推了推眼镜,"1947年沈锦瑟的婚礼确实是一场被迫的冥婚。男方是当地军阀的独子,战死沙场。军阀强迫沈家将女儿'嫁'给自己已故的儿子,完成合葬。"
苏小小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沈锦瑟是...被活埋的?"
"比那更可怕,"陈志远翻出一张发黄的旧报纸复印件,上面有一则小豆腐块新闻,"婚礼当晚,新娘突然暴毙。但张教授说,当时有传言称沈锦瑟是在拜堂时发现自己要嫁给一个死人,试图逃跑,结果被军阀的人当场勒死,伪装成自然死亡。"
楚冰瑶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红痕,突然明白了它的来历。
"这里有个关键细节,"陈志远指着资料上一行小字,"冥婚由一位周姓道士主持,仪式被打断后,道士警告说新娘怨气太重,必须将她的嫁衣和玉佩分开保存,否则每隔49年,怨灵就会寻找替身完成未竟的婚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周子阳。他坐在角落,一直沉默地玩着打火机,听到这里才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微笑。
"真巧,我也姓周,不是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事实上,那位道士是我曾祖父。"
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早就知道?"林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周子阳的笑容扩大了,却未达眼底:"不全知道。直到那天穿上嫁衣...我才想起家族的一些...传承。"他的目光转向楚冰瑶,"你手腕上的痕迹不是勒痕,是冥婚的红线。沈锦瑟选中了你,因为你的生辰八字与她相合。"
楚冰瑶感到一阵眩晕,梦境中那些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那不是梦,是沈锦瑟的记忆在侵入她的意识。
"玉佩是关键,"周子阳继续说,"它上面刻着沈锦瑟的真实姓名和生辰八字,是束缚她怨灵的媒介。找到它,我们就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要帮我们?"楚冰瑶直视周子阳的眼睛,在那双往日熟悉的眸子里看到了某种陌生的东西,"你的家族不是负责看守这个秘密吗?"
周子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因为...我也被选中了。"他缓缓卷起左臂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个诡异的红色印记——两个交叠的"囍"字,"作为道士后人,我的命运是与新娘完成仪式...或者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离开茶馆时,楚冰瑶落在最后。周子阳突然靠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她会在午夜完全占据你的身体。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玉佩。"
他的呼吸喷在楚冰瑶耳畔,冷得不似活人。
接下来的日子,楚冰瑶的噩梦越来越频繁,白天也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在课堂上,她会突然看到自己穿着红色嫁衣站在讲台上;有时在食堂,镜中的倒影会朝她诡笑;最可怕的是,她开始无意识地哼唱那首梳头歌,等反应过来时,常常已经唱完了整首。
林默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用相机拍下每一个异常现象。照片里的楚冰瑶时常有重影,仿佛有另一个穿着嫁衣的她正从身体里慢慢分离出来。
七月十四日,鬼节前夕,五人再次潜入锦园。与上次不同,今晚的宅子仿佛活了过来——破损的窗户透出烛光,杂草丛生的前院隐约可见红色的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线香和腐朽的甜腻气息。
"有人...不,有什么东西比我们先到了,"陈志远的声音发抖,"张教授说,冥婚需要在子时进行,也就是晚上11点到凌晨1点。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玉佩。"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前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地面诡异地柔软。楚冰瑶的手腕红得发烫,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向前走。
主宅门大开着,里面点满了红色的蜡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间贴着"囍"字的新房门前,摆着两双鞋——一双红色绣花鞋,一双黑色男式布鞋。
"新郎新娘已经到了..."苏小小抓紧了陈志远的手臂。
周子阳却异常冷静地走向新房:"玉佩应该在梳妆台的暗格里。沈家小姐习惯把贵重物品藏在那里。"
楚冰瑶跟着他进入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床上整齐地铺着那件红色嫁衣,旁边摆着凤冠,就像在等待它的主人。更可怕的是,梳妆镜前放着一把木梳,梳齿间缠绕着几根长发。
周子阳径直走向梳妆台,熟练地按动某个隐蔽的机关。一个小抽屉弹了出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温润的白玉。
就在他拿起玉佩的瞬间,房间里的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楚冰瑶听到一个女人的轻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终于...找到了..."那声音贴着楚冰瑶的耳畔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我的...信物..."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楚冰瑶推向床铺。她挣扎着,却看到周子阳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子阳!帮帮我!"她尖叫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那是一个民国女子的音调。
周子阳缓缓跪下,双手奉上玉佩:"新娘已到,仪式可以继续了。"
楚冰瑶感到意识正在被挤压到角落,另一个灵魂正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林默冲进房间,相机闪光灯刺眼地亮起...
"冰瑶!冰瑶!"林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坚持住!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但为时已晚。当时钟敲响午夜十二下时,楚冰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完全陌生的、充满怨恨的眼睛。她,或者说"她",缓缓坐起,伸手抚过床上的红色嫁衣。
"多谢诸位...成全..."沈锦瑟的声音从楚冰瑶口中发出,"今夜...妾身终于可以完成婚礼了..."
房间里的温度骤降,蜡烛重新燃起,发出绿色的幽光。镜中浮现出新郎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出镜面。与此同时,楚冰瑶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沉入黑暗的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突然举起相机,对着"楚冰瑶"连续按下快门。刺眼的闪光中,沈锦瑟发出痛苦的尖叫,暂时放松了对楚冰瑶的控制。
"现在!"林默大喊。
陈志远冲上前,从周子阳手中抢过玉佩,开始大声诵读张教授教给他的往生咒。苏小小则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刀,剪断了楚冰瑶手腕上那根看不见的"红线"。
周子阳却扑向陈志远,试图夺回玉佩:"不!仪式必须完成!这是我家族的责任!"
混乱中,玉佩掉在地上,裂成两半。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锦园,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又燃起,这次是正常的红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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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冰瑶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从她体内扯出。她看到一团红色的影子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逐渐凝聚成穿着嫁衣的沈锦瑟。而镜中的新郎也走了出来,两个灵体在房间中央相会。
"锦瑟..."新郎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温柔,"够了...放下怨恨吧..."
沈锦瑟的怨灵颤抖着,嫁衣上的金线开始一根根断裂。随着最后一声啜泣,两个灵体渐渐淡化,最终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床上的嫁衣瞬间腐朽,化为灰烬。楚冰瑶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终于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陈志远跪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半块有刻字的玉佩。
周子阳蜷缩在角落,手臂上的"囍"字印记正在消退。他抬起头,眼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对不起...我差点...差点害了大家..."
林默扶起楚冰瑶,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看。"
梳妆镜中,只有他们五人的倒影。窗外,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
一年后的同一天,五人再次聚首,这次是在一家普通的火锅店。
"为重生干杯!"苏小小举起饮料杯,摄像机放在一旁记录着这次聚会。
楚冰瑶微笑着碰杯,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细线。锦园已经被政府封锁,据说准备改建成纪念馆。
"你们相信...真的结束了吗?"陈志远突然问,推了推眼镜。
林默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上周我路过锦园时拍的。"
照片上,封锁的铁门后,二楼窗户里隐约可见一抹红色,像是一件挂在衣架上的嫁衣。
五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有些谜题,或许永远不需要答案。
火锅的热气蒸腾中,楚冰瑶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东西——那是修复好的玉佩,现在成了她的护身符。她偶尔还会梦见那间贴着"囍"字的新房,但镜中的自己,终于只是自己了。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座废弃的老宅里,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为下一个好奇的访客缓缓开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