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阴间戏02
周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素材，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颤抖。画面上是那座破庙，戏台，以及...那些撑伞的无面观众。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镜头清晰地拍到了梅香香站在戏台中央，而她的身后——有影子的人本该是他们四个，视频里却分明有五道影子。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
三天前逃出那座诡异破庙后，周明一直试图用理性解释那晚的经历。设备故障？集体幻觉？可无论他如何剪辑，那段视频都真实得令人窒息。更诡异的是，每次重看视频，他都会发现新的细节——比如伞内侧那些痛苦的人脸中，有几张正逐渐变得像他们四人。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是李雯发来的消息：「你们有没有收到这个？」
附带的图片是一张泛黄的戏票，上面用朱砂写着「七月初七，续演《阴间戏》」，背面印着他们四个人的名字。
周明的手指冰凉。他从抽屉深处摸出自己那张戏票——本该只有"感谢观赏"四个字的地方，现在多了同样的演出信息。
「我收到了。」他回复道，「赵小刀和苏雨呢？」
「联系不上。我去过赵小刀的公寓，邻居说他三天没出门了，但能听见里面有...唱戏的声音。」
周明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想起赵小刀是最后一个逃出庙门的人，当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们不该丢下我。」
周明正要回复，第二条来了：「我在庙前等你们。——梅香香」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那晚庙里的雨声。周明看向窗外，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白衣身影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撑着一把白色的纸伞。
当他眨眼再看时，那里空无一人。
——
雨水顺着李雯的发梢滴落，她站在破庙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更不敢相信的是，梅香香就站在庙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素白旗袍，干燥得仿佛雨水都刻意避开了她。
"你...到底是什么？"李雯问道，声音比她预想的要镇定。
梅香香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李雯想起解剖课上见过的尸体面部肌肉抽动。"我以为精神科医生不相信鬼怪之说。"
"我见过太多精神病患者描述的'鬼怪'，最后发现都是创伤记忆的投射。"李雯推了推眼镜，专业习惯让她本能地分析眼前这个"人"，"但你不一样...你的瞳孔对光没有反应。"
梅香香没有接话，转身推开庙门。令人意外的是，周明已经站在里面，正对着空荡荡的戏台拍摄。
"你来得真早。"李雯说。
周明转过头，脸色惨白："我没来过...我刚刚还在家里，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梅香香走到戏台边的铜镜前，伸手触碰镜面。镜中的影像比她慢了整整三秒才做出相同动作。当她的指尖碰到冰凉的镜面时，一段记忆突然闪回——
浓烟滚滚的戏班后台，她被反锁在化妆间里。门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木头燃烧的爆裂声。一只手从门缝下塞进来一支火把，手腕内侧有一块蛇形胎记...
"啊！"梅香香猛地缩回手，铜镜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你们看这个。"周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指着戏台地面——几滴新鲜的血迹延伸向后台。
三人顺着血迹来到一个堆满戏箱的小房间。苏雨蜷缩在角落，身上套着一件艳红的戏服，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她的眼睛大睁着，嘴里不断哼唱着《锁麟囊》的片段。
"苏雨！"李雯冲过去检查她的脉搏，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不能看伞里面..."苏雨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他们在伞里等着我们..."
周明倒吸一口冷气。房间角落里，三把白纸伞静静立着，伞面上的人脸图案正慢慢变成苏雨、赵小刀...和周明自己的脸。
"赵小刀在哪？"梅香香问，声音异常冷静。
苏雨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天花板。众人抬头，只见赵小刀被密密麻麻的黑发倒吊在房梁上，那些头发像是从木头里长出来的一般，缠绕着他的四肢。他的眼睛和嘴巴被红线缝了起来，胸口缓慢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天啊..."李雯捂住嘴。
梅香香却皱起眉头。赵小刀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一块蛇形胎记——和她记忆中递来火把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
戏台上的铜锣突然自己响了一声，吓得周明差点摔了摄像机。庙外雨声渐急，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周明抓住苏雨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却摸到一片湿冷——苏雨的戏服下摆不断滴落着水，很快在她周围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梅香香站在门口，望着戏台方向："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了。"
李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空荡荡的观众席上，一把把白纸伞如花朵般次第绽放。伞下坐着的不再是无面人，而是...他们自己。每个"观众"都穿着与他们相同的衣服，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直勾勾地盯着后台方向。
"那是...我们的替身？"李雯声音发颤。
梅香香摇头："是未来的我们。"
戏台上的帷幕自动拉开，几个穿着戏服的木偶机械地表演着。当演到《梅香香之死》时，木偶突然转向观众，其中一个摘下面具，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人面孔——是赵小刀。
"一别音容两渺茫..."木偶赵小刀唱道，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魂魄不曾来入梦..."
李雯猛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戏票。翻到背面，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看到几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
「死亡顺序：
赵小刀——缝嘴吊死
苏雨——溺水戏服
周明——伞中藏身
李雯——镜里乾坤
梅香香——已兑现」
她抬头看向梅香香，后者正凝视着戏台，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乎透明。
"你早就死了，是不是？"李雯问道。
梅香香没有回答，因为此时观众席上的"未来他们"突然全部站起，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后台。伞内侧的人脸开始尖叫，虽然没有声音，但那扭曲的表情足以让人发疯。
苏雨突然挣脱周明的手，冲向戏台："我要演完我的部分！"
"拦住她！"梅香香喊道，但为时已晚。
苏雨爬上戏台，抢过一具木偶的戏服穿在自己身上。鲜红的戏服遇水收缩，像活物般紧紧裹住她的身体。她开始剧烈咳嗽，从嘴里喷出大量的水，仿佛正在溺水。而台下的"未来苏雨"满意地点点头，撑开伞遮住了脸。
"不！"周明想冲上去救她，却被梅香香拦住。
"没用的，那是她的命数。"梅香香说，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但不是你们的。"
她转向李雯："医生，你相信人能改变命运吗？"
李雯还没回答，头顶的赵小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缝住他嘴巴的红线一根根崩断，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梅老板！救救我！我知道错了！百年前是我害了你，但我只是奉命行事！"
梅香香的表情瞬间冰冷。她抬手一挥，缠绕赵小刀的黑发骤然收紧，将他拖进了天花板里，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几滴落下的鲜血。
"看来有人赎罪了。"她轻声道。
周明和李雯惊恐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你就是这座庙里真正的鬼..."周明后退几步，摄像机对准了梅香香。
梅香香笑了，那笑容让周明想起视频里多出来的第五道影子："不，我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因为今晚..."她看向戏单上被朱砂涂抹的名字，"《梅香香之死》已经上演过了。"
戏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当再次亮起时，苏雨和赵小刀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套空荡荡的戏服挂在木偶架上。
观众席上的"未来周明"和"未来李雯"站起身，撑开伞向他们走来。伞内侧，是两张痛苦尖叫的脸。
"跑！"梅香香推了两人一把，"去镜子里！"
李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周明冲向那面铜镜。就在无面观众即将抓住他们的瞬间，梅香香挡在了前面。
她的身体开始变化，素白旗袍化为血红色，黑发如活物般舞动。当第一个无面观众碰到她时，整个庙宇震动起来，戏台上的木偶纷纷爆裂，里面飞出无数纸钱。
"记住，"梅香香回头对两人说，她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森白的头骨，"镜子是阴阳交界...跳进去！"
周明和李雯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铜镜。镜面像水一样泛起涟漪，吞没了他们的身影。最后一刻，周明回头看去——
梅香香站在戏台中央，被无数无面观众包围。她的身体正在消散，但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而在她身后，一个穿旧式长衫的高大黑影缓缓浮现，将手搭在了她肩上...
镜面恢复了平静，映照出周明和李雯惊恐的脸。他们发现自己站在周明公寓的浴室里，面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浴室门外，雨声渐歇。而镜面上，一行水珠缓缓滑下，像是谁的眼泪。
两人口袋里的戏票上，"周明"和"李雯"的名字正在慢慢褪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