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阴间戏03
"李雯？"他转头四顾，发现自己孤身一人。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某种焦糊的气味。周明顺着唱戏声走去，拐过一条小巷后，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崭新的戏园子，门匾上写着"梅家班"三个烫金大字。这与他们之前见过的破庙截然不同，却又莫名相似。
"这是...过去的景象？"周明喃喃自语，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摄像机，却发现它变成了一台老式胶片相机。
戏园门口聚集着人群，个个衣着光鲜。周明挤到前排，看见一张海报："梅香香领衔主演《牡丹亭》，七月初七夜场"。海报上的女子眉目如画，正是他们认识的梅香香，只是神情鲜活得多，眼中带着现在的她所没有的温度。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穿短褂的年轻男子粗暴地推开人群，周明瞥见他手腕内侧有一块蛇形胎记——和赵小刀的一模一样。男子鬼鬼祟祟地溜进戏园侧门，手里似乎攥着什么。
周明跟了上去。侧门没锁，里面是戏班后台。他看见梅香香正对镜梳妆，镜中的她哼着小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个胎记男子正将一桶液体泼在帷幔上。
"住手！"周明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被什么吞噬了，无人听见。
男子掏出火柴，火光映照着他扭曲的笑容。火苗碰到帷幔的瞬间，整个后台化作一片火海。周明想冲进去救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
"你救不了她。"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明转头，看见李雯站在身后，脸色苍白得可怕。更可怕的是，她没有影子。
——
"李雯？你怎么——"
"嘘。"李雯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一根柱子后面，"别出声，这里的'东西'会循着活人的气息找来。"
周明这才注意到，戏园里奔逃的"人们"动作越来越迟缓，他们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木质的内里——这些都是人偶。
"我们在镜中世界，"李雯低声解释，"时间是破碎的，你会看到不同时期的记忆碎片。真正的李雯应该在其他碎片里。"
周明浑身发冷："那你是谁？"
"我是梅香香。"她苦笑，"或者说，是她的一部分灵魂。百年前那场大火把我的魂魄炸成了碎片，散落在各个时空缝隙中。"
周明瞪大眼睛。这个"李雯"说话的神态确实像极了梅香香，只是更加...人性化。
"那外面的那个梅香香是...？"
"一个占据了我名字和记忆的恶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它收集了我的魂魄碎片，变得越来越强大。现在它想要完整的人生，所以引诱活人进入这个空间..."
一声木头断裂的巨响打断了谈话。戏园屋顶塌了一半，火海中，周明看见那个真实的梅香香——他们认识的梅香香——被困在化妆间里，拼命拍打着上锁的门。
"救救我！"她的哭喊声穿透火焰，"谁来救救我！"
胎记男子站在门外，冷眼旁观。当梅香香的手从门缝下伸出时，他残忍地踩了上去。周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个男人是谁？"周明问道，莫名感到手腕内侧隐隐作痛。
"我的未婚夫，也是害死我的人。"假李雯——或者说梅香香的残魂——眼中含泪，"他收了班主的钱，因为班主想娶我，而我拒绝了..."
火势突然向他们蔓延，残魂拉起周明就跑。穿过一道侧门后，他们竟来到了现代的破庙里，只是这里看起来比周明记忆中的更加破败。
墙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不要相信没有影子的人"。
周明猛地甩开残魂的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没有影子？"
残魂悲伤地看着他："因为我是已死之人啊。倒是你..."她指向周明脚下，"你的影子呢？"周明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也没有影子。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蛇形胎记，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不...这不可能..."
"现在你明白了吗？"残魂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你就是他的转世。那个负心人的灵魂，一直在你们几个人之间轮回。"
周明踉跄后退，撞上了一面镜子。镜中的他穿着民国时期的短褂，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而镜外，残魂的面容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木质的内里——她也是个人偶。
"找到真正的李雯，"人偶的嘴巴机械地开合，"只有她能带你离开。记住，不要相信..."
话未说完，一只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将人偶拖入了黑暗中。
——
李雯在镜中世界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坟地中央。月光惨白，照得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辨："梅氏香香之墓"，旁边还有几个小一些的坟包，分别写着"琴师赵某"、"花旦苏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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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她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回声在坟地间飘荡。
远处传来唱戏声，李雯循声走去，看见一座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几个纸扎人正在表演。台下的观众也是纸人，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
戏台背景板上写着今晚的剧目：《阴间戏·轮回篇》。
李雯躲在一棵树后观察，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差点尖叫出声，转头看见是周明，只是他的表情异常僵硬。
"终于找到你了，"周明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李雯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多了一块蛇形胎记，而他的影子...他的影子正缓慢地爬向她的脚踝。
"你不是周明。"她后退几步。
"周明"的表情扭曲了："聪明。但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里是镜中世界，活人呆久了会...融化。"
他伸手抓向李雯，动作却突然定格。一道红影闪过，穿着血色旗袍的梅香香出现在两人之间，长发如蛇般舞动，将"假周明"撕成碎片。
"梅香香？"李雯不确定地叫道。
红衣女子转身，面容是他们熟悉的梅香香，但眼神冰冷得可怕："医生，你不该来这里。"
"是你把我们带进这个游戏的！"李雯指控道。
梅香香——或者说穿着血旗袍的梅香香——摇了摇头："那个'梅香香'是我的怨恨所化。百年前我死后，执念太深，魂魄分裂。善良的部分散落在镜界各处，而怨恨的部分...成了你们见到的那个'鬼王'。"
她指向戏台，上面的纸人正在表演《梅香香之死》："她引诱活人进来，是为了收集完整的魂魄，好真正复活。"
李雯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赵小刀和苏雨...?"
"成了她的一部分。"血旗袍梅香香点头，"现在她需要你和周明来完成仪式。"
一阵刺耳的锣鼓声打断谈话。戏台上的纸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她们，嘴角咧到耳根："找到你们了..."
血旗袍梅香香拉起李雯就跑："我们必须找到周明！他是关键！"
"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是那个负心人的转世。"梅香香的声音里带着百年的痛苦，"他手腕上的胎记就是证明。"李雯想起周明最近总是无意识地摩挲手腕的动作，恍然大悟。
她们穿过一片迷雾，来到破庙前。庙门大开，里面传来周明的惨叫。血旗袍梅香香脸色大变："来不及了！"
庙内，周明被无数苍白手臂按在地上，一个穿着素白旗袍的"梅香香"正俯身靠近他的手腕，准备咬下那块胎记。
"住手！"血旗袍梅香香冲进去，两个梅香香对峙着，像镜子的两面。
"你终于来了，我善良的碎片。"白衣梅香香笑道，"正好，今天我们可以合二为一。"
"我不会让你伤害无辜的人。"血旗袍梅香香的长发如活物般展开，"即使那是他的转世。"
周明趁机挣脱束缚，爬到李雯身边。他的手腕鲜血淋漓，胎记处被撕掉了一块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虚弱地问。
李雯帮他按住伤口："长话短说，你是她前世恋人的转世，而那个白衣梅香香想通过杀了你完成某种复活仪式。"
两个梅香香在庙中央缠斗，白衣的那位招来无数无面观众助阵，血旗袍的那位则唤出了戏班亡魂。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墙壁上出现裂痕。
"镜界要崩塌了！"血旗袍梅香香喊道，"李雯，带周明从正门跑！别回头！"
李雯拉着周明冲向大门，却在门口撞上一面无形的屏障。
"没用的。"白衣梅香香冷笑，"不完成仪式，谁也别想离开。"
她突然出现在周明面前，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就在她的指甲要刺入周明眼睛的瞬间，血旗袍梅香香扑了过来。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梅香香——现在不知是哪个梅香香了——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时而血红时而素白。
"快...走..."她艰难地说，"趁我还能...控制..."
周明突然挣开李雯，冲向梅香香。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抱住了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
"对不起..."他流泪说道，手腕上的血滴在梅香香身上，"虽然我不记得前世做了什么，但如果是我的错...我道歉..."
梅香香的身体停止了变幻，定格在素白与血红之间的状态。她抬头看着周明，眼中的怨恨渐渐融化。
"你...真的不是他。"她轻声道，"轮回洗净了灵魂...你已经不一样了。"
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无数镜子从地面升起，映照出不同时期的梅香香和周明——确切地说，是他的前世。
"走！"梅香香推开他，"从最大的那面镜子跳出去！"
李雯拉着周明跑向中央的铜镜。跳进去前，周明回头看了一眼。梅香香站在崩溃的空间中央，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记住我..."她的声音随风飘散，"记住真正的梅香香..."
镜面如水般吞没了他们。最后一刻，周明看见两个梅香香的灵魂终于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红光冲向了白衣梅香香——那个由怨恨形成的鬼王。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镜中世界化为无数碎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