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刨心取蛊

营帐外那抹剪影,一步都没有离开。

夜色如墨,营帐外的篝火在瑟瑟寒风中摇曳,连带着那抹剪影,也在帘子上来回回荡。

林歌收回目光,抬手伏在胸口上,那里……微不可察的抽疼一瞬。

她终是不想面对。

“县主,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正在林歌为难之际,营帐外传来了士兵的通传声。

林歌神色微怔,下意识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帘子外的孤寂身影上。

真的……躲不过去了吗?

“茯苓,他怎么会来云通关?”

林歌紧锁着眉,一边穿戴护甲,一边朝茯苓问道。

茯苓嘴角扯出一抹苦涩,颇为无奈地说道:“大人是为您而来的,北越是险境,他怕您一时糊涂,真的会闯入南部巫蛊之地,才主动向陛下请缨。”

“主动来的?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胡闹!”

林歌低声咒骂,眼中却流露出些许担忧。

她攥紧拳头,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一股凉风席卷而来,直吹面门。

刚迈出去两步,一道身影挡在了身前,阻止了冷风的灌入。

惨淡的月光下,张守瑾的面容更显苍白,唇角毫无血色,扯在林歌腕间的手冰凉刺骨。

“娘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张守瑾拧眉看向林歌,凤眼中充斥着深深的祈求。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林歌后退半步,想要挣扎开张守瑾的控制,不料适得其反。

张守瑾趁机将人箍进怀中,再次将那一抹柔软的身影拥入怀中,男人阖上眸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让开!”

即使再贪恋那温软的怀抱,林歌尚有理智,大喊一声,双手朝着张守瑾的胸膛用力一推。

她本以为推不开的,毕竟张守瑾的实力,她见识过。

出乎意料的是,张守瑾闷哼一声,竟真的放开了手。

男人的身形有些踉跄,右手下意识按在胸口处,整个人后退了半步。

篝火的映衬下,林歌清楚地看到张守瑾额前浸出的一层冷汗。

“怎么会这样,我分明没有用力?”

林歌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人。

男人身上的玄色衣裳上,似有湿黏的液体流出,血迹蔓延至指尖,在火红的篝火下格外刺眼 。

“你受伤了?”

林歌眸色微颤,下意识地朝他走近。

只是这次,张守瑾又后退几步,甚至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没……我没事。”

张守瑾虚弱开口,嗓子里涌出一股腥甜。

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满足的笑:“娘子,你还是关心我的。”

林歌止步,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强压着关切,赌气说道:“我只是怕你死得太早,还要做寡妇,我说过的,我会去为你寻求解蛊的方子,待你解蛊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清,从前的婚约,也不必作数。”

听了这话,张守瑾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悲寂,不过只是须臾,那抹悲寂被疯狂代替。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茯苓匆匆赶来,拧眉走向张守瑾,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后,才朝着林歌看去,眼底是散不开的愁绪:“夫人,您不必给大人解蛊了……”

“茯苓,住口!”

见茯苓要说出真相,张守瑾忙转过身,想要阻拦时,却为时已晚,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下意识抬手捂住,鲜红的血渍还是顺着指缝流出。

鲜红的血与那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深深刺痛了林歌的心。

就像是有把钝刀插在了心窝上,虽不致命,却让人疼痛万分。

她还是嘴硬道:“怎么?高高在上的张大人……张阁主,还想瞒我什么?”

“娘子,我没有……”

张守瑾欲言又止,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

他的确又在隐瞒。

茯苓终是没忍住,站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在您昏迷时,强行刨心取蛊,他体内的蛊虫已经被取出来了,您……不必去找解蛊的法子了。”

“茯苓,别说了!”

张守瑾厉声呵止,却引发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流向指尖的血越来越多,滴落在漆黑的泥土里,在火光的照射下,犹如一朵绽开的红梅。

茯苓连忙上前将人扶住,眼中闪烁着泪花,劝解道:“大人赶紧去休息吧,原本就耗费了太多心头血,有损寿数,若是不好生将养…”

林歌瞳孔骤缩,快步朝着张守瑾走去,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他的肩膀上。

“你为何要这样做?那得有多疼啊?”

林歌紧紧盯着张守瑾胸口处浸出来的血渍,直接伸手将衣衫扯开,伤口上虽然裹着纱布,只是那白色的纱布早就被血浸染,赤红一片。

张守瑾趁机将人拥入怀中,却又怕胸口的血染在她脸上,动作微微一怔。

随即又说道:“我只是不想和你两清罢了,娘子…从前的那些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装傻充愣,隐瞒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最怕背叛,但我也知晓…若是我将身份告知于你,你可能早就离我而去了。”

终是他贪恋那一抹温柔,舍不得放开手,舍不得让这世间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弃他而去。

就算剖心取蛊,九死一生。他也不愿与娘子一刀两断。

要么死,要么…

“我知晓你心中仇恨,却不愿你陷入那仇恨中,只想让你安稳地度过余生。”

张守瑾虚弱地抬起手,在林歌的发髻上摸了摸,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茯苓实在是忍不住,走上前去说道:“夫人,大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虽然有所欺骗,但他也是不想让你涉险,其实早在一年前,大人便知晓了你的身份,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大人开始部署进京,步步为营…”

“大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能不能原谅他?”

茯苓眼中浸着泪水,昨夜她亲眼看着公子刨心取蛊,数次陷入昏迷,那样的疼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公子清醒后便一直守在林歌的帐篷外面,他从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娘子…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能不能不要离开?”

张守瑾卑微地祈求着,声音低沉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