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并无恨意
董峰的太刀与藤堂真一郎的“天工小乌丸”再次绞杀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得几乎连成一声悠长刺耳的锐响。
斯维托维德坐在椅子上,眼神怔怔地看着场上的厮杀,手指无意识的交叉到一起。
他所在的地方比地面高出一截,即便此刻坐着,也依旧比马克西姆高出一个头。
“真是神奇的缘分。”斯维托维德轻声说道,居高临下的看向马克西姆,“作为曾经你最好的朋友,虽然我早知道你会回来接自己的家人,但是没想到竟然和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见。”
马克西姆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
“哦!”斯维托维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怕我因为你的背叛,迁怒于你的家人是不是?”
“这倒是可以放心,我对你并无恨意,当时追的咱两个无路可逃的奥德修斯,不也好好活着吗?”
他说完回头朝奥德修斯招了招手,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的奥德修斯咧嘴笑了笑,优雅地并起两根手指,在太阳穴旁轻轻一划,做了个俏皮的敬礼动作。
“......对不起......”马克西姆费力的开口,“当年我并非有意......”
“......将我踹下车厢做诱饵引开追兵?”斯维托维德嗤笑一声,“当年我可是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躲在粪坑里待了一天,才勉强活了下来。你则利用我引开追兵,舒舒服服的跑到了营地之外。”
“别说自己不是有意的,这种话只能让我觉得可笑。”
锵!
董峰手中的太刀被藤堂卷到一旁,身上又添了两道伤痕,这次是在胸口位置,若不是董峰拼命侧身,在最后关头顺着刀刃方向拼命拧身,这一刀已经将他的胸肌切断,只是追击而来的藤堂,也被董峰以视觉死角踢出的暗腿击中,面具下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过我确实没有说谎,现在我并不恨你。”斯维托维德脸上的表情淡然,仿佛真的在和老友聊天。“如果异地而处,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当时的营地不就是这样吗?充斥着背叛、欺骗、算计,每个人的灵魂都如同腐烂发臭的死鱼内脏,就算放着不管也会慢慢渗出坏水。”
“那不是你们的错,当时的大家,无非都是为了活着。”
马克西姆听得出斯维托维德的真诚,正因如此,他的脸色才更为难看。
“所以我发誓要改变这一切。”斯维托维德的目光中带着狂热。“我们汇聚在营地,都是因为身不由己,可外边的人自顾自的将苦难强加给我们,我们又为何要全盘接受!”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能具备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就能摆脱这种注定腐烂在这块泥泞中的命运!马克西姆,你不这样想吗?”
“所以你要统一营地?”马克西姆开口问道。“为此,你要支配营地内的所有人?用恐惧把他们都绑上你的战车?”
“支配?恐惧?”斯维托维德笑了。“马克西姆啊,你也曾是营地南区的人,自己说一说,当时在营地内最大的恐惧,来源于什么地方?”
马克西姆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来源于明天啊!”斯维托维德满脸讥讽,“明天还有没有吃的?明天会不会卷入火并?明天会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而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站出来,给他们一个确定的明天,那么根本不用任何人去支配!站出来的人自然就会得到拥护!在这一刻,营地的统一就成了大势所趋,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得事业!”
“马克西姆,你愿意和大家一样,成为这事业中得一份子吗?”
“我可以说不吗?”马克西姆沉声问道,斯维托维德点头。
“当然可以,我们的事业,并不需要依靠意志不坚定的人帮助。”
“我的家人......”
“他们要留下。”
马克西姆嘲笑的”呵“了一声。
“看来,你这事业在嘴上说的再好听,也依旧少不了支配。”
“等我统一了营地,自然就会放他们出去。”斯维托维德耸了耸肩,“现在只是怕管理上出现混乱,所以临时进行管制而已。你不会以为等营地统一了,想出去的只有你们吧?”
马克西姆还没回答,鲜血角斗场的进出通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整个人便突然如同被闪电劈中一样呆住。
...
董峰的心神彻底沉静,如同端坐高台凝望深潭。
摒弃了所有关于“意”的思索,专注于和藤堂的死斗之后,他反而打的越来越顺手。
藤堂真一郎则越打越是心惊。
他的“剑意——先先死活”依旧在运转,能捕捉到董峰出手前的细微征兆,并预判其轨迹。
然而,却无法每次都能抢占先机了。
天工小乌丸的刀刃化作弯月,眼看即将截住董峰手腕的时候,强行翻转的太刀便如同狗皮膏药般粘了上来,然后一股沛然难当的劲力轰然爆发,将藤堂的刀带着手远远崩开。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那不是绝对速度的提升,而是发力方式变得更为刚猛,形成一种藤堂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这力量总能在他预判的节点之前爆发,强行撞开他的刀势结构。
“这......”藤堂有些傻眼,“又是剑意?这感觉......和最开始的‘剑意’不一样?”
“他难道有两种‘剑意’不成?简直闻所未闻!”
董峰的大脑几乎完全放空,从刚刚开始,他感受到的压力逐渐减小,此刻藤堂的刀已经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这既是因为董峰的刀法瓶颈,在刚刚的搏命厮杀中渐渐松动,也是因为藤堂汗如雨下,肩膀酸痛的几乎要抬不起来,双脚更是越来越沉重。
汗水几乎糊住了眼睛,藤堂的胸膛的起伏已经瞒不住人,董峰却依旧面色如常。
“这个该死的鸟头混蛋,怎么这么能撑?”藤堂咬牙催动“剑意”,再次将董峰逼退,然后趁此机会深深的呼吸两口,可是下一秒,那个看上去格外让人烦躁的鹰头面具便再一次袭来。
沙土在两人脚下飞扬,被急促的脚步践踏得面目全非。
但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