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破城追北,残阳如血
井陉关方向,完颜浑坦率五千人增援井陉关,与突合速合兵共计一万余人,张俊见此率军被迫撤回井陉城。
而平定军方向,驻守平定军的正是原西路军元帅完颜撒里喝,十天前,他因在隆德府碰上王贵、刘光世率领的宋军,便率领两万多西路军撤到太原府,与驻扎太原府的完颜彀英,共同防御河东路西面防线。
加上契丹奚军等签军,总共五万余将士。
但真定府大战打响前,金兀术特命撒里喝率两万人驻扎平定军,防御井陉关。
到了九月初二,撒里喝手上有一万五千人,所以当他得知王贵、刘光世率领两万人前来攻打时,并不担心。
平定军城头上,完颜撒里喝正用狼毫蘸着朱砂,在羊皮舆图上勾画防线。
这位身经百战的西路军元帅,十天前从隆德府撤回时还带着满身血污,此刻却气定神闲地转动着手中的玛瑙扳指。
“王贵那两万杂兵,半数是签军拼凑。“
他嗤笑着将笔重重掷在案上,羊皮纸上顿时晕开墨团。“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出营,让宋人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九月初二寅时,宋军营寨的牛皮帐内烛火如豆。
王贵将撒里喝的战书拍在案上,羊皮纸边角的狼头图腾被他捏得发皱:“这贼子竟说我军是签军杂碎!当岳家军的钢刀是钝铁吗?“
他铠甲上的血渍尚未洗净,那是前日攻打辽州城拉锯战留下的痕迹。
赵旉指尖轻叩着鎏金剑柄,明黄氅衣在夜风里微动:“撒里喝错就错在轻敌。“
少年太子的目光扫过帐外列阵的禁军,他们甲胄在晨雾中闪着冷光。
“本宫带来的八千禁军铁骑,足以教他明白何为真正的王师。“
刘光世却拧紧眉头,铁枪在青砖上划出火星:“殿下,撒里喝的三千铁骑是心腹大患,我军骑兵虽有万余,但多为义军改编,正面冲锋恐难抗衡。“
他曾在淮西之战中中见识过金军铁骑的凶横,此刻想起仍心有余悸。
杨沂中抚着锁子甲的护心镜,忽然开口:“末将有个法子。“这位禁军统领的目光投向营寨东侧的山地,“若用步兵叠阵缠住铁骑,再以奇兵断其后路...“
“不必。“
赵旉忽然起身,令箭指向舆图上的山谷侧翼。
“撒里喝想在平原决战?那我们就给他设个陷阱。“
他的令箭划过东侧的低矮丛林,“王贵稳守中军,刘光世率前军且战且退,引金军入谷。杨沂中,你率禁军铁骑埋伏在密林后,待敌阵混乱,直扑其指挥中枢。“
帐内一时寂静。
王贵看着少年太子眼中的决绝,直接说道:“末将领命!“三人同时抱拳,甲胄碰撞声在帐内回荡。
次日辰时,平定军城外的缓坡上,金军阵列如黑云压境。
完颜撒里喝身披镶金兽面甲,胯下胭脂马刨着蹄子,三千铁骑列于阵前,黑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他见宋军中不少士兵穿着签军皮甲,阵型松散,不禁大笑:“果然是乌合之众!铁骑冲锋!“
刘光世看着金军铁骑扬起的烟尘,按捺住刀柄。
当第一波箭雨呼啸而至时,他挥旗下令:“后队变前队,且战且退!“
宋军阵线如潮水般后撤,却在移动中保持着诡异的秩序,盾牌手边退边放箭,长枪兵始终保持防御姿态,仿佛一张移动的铁网。
“追!别让宋人逃回营寨!“撒里喝见宋军溃败,催动主力万余人倾巢而出。
金军如决堤之水漫过缓坡,却没注意到宋军撤退的路线,正沿着山谷侧翼的密林延伸。
杨沂中的八千禁军铁骑伏在马桩后,连战马的嘴都被布团勒住,只等猎物入瓮。
王贵站在中军旗下,看着金军主力进入山谷隘口,掌心的汗滴在令旗绳上。
赵旉忽然将令旗狠狠挥下,早已待命的床子弩从两侧山坳射出,粗如儿臂的弩箭洞穿金军后队,惨叫声瞬间刺破天际。
“不好!中计了!“
撒里喝惊觉时,山谷两侧已竖起宋字大旗。
他刚要调转马头,杨沂中的禁军铁骑如黑色闪电般从密林杀出。
改良的麻扎刀专砍铁浮屠马腿,刀锋淬着狼毒,只要划破铁甲缝隙便足以致命。
一名金军百夫长的战马被砍倒,他挣扎起身时,三支长枪同时刺穿了他的咽喉。
刘光世的前军突然回身,松散阵型瞬间变为锥形阵,盾牌手在前,神臂弓手在后,如利刃刺向金军侧腹。
赵旉亲赐的赤心令旗在阵前翻飞,禁军士兵们喊着太子千岁的号子,甲胄碰撞声如雷霆万钧。
撒里喝挥舞长斧左冲右突,却见自已被层层包围。
他看见杨沂中率亲卫杀到,锁子甲上的血珠飞溅在马鞍上。
“撤往平定军!“
他嘶吼着砍翻一名宋兵,却发现退路已被王贵的中军截断。
山谷里尸横遍野,金军的惨叫声与宋军的喊杀声混在一起,惊得林中飞鸟四散奔逃。
酉时三刻,山谷中的厮杀渐渐平息。
赵旉站在高坡上,看着杨沂中押解着被俘的金兵走过,他们大多是契丹签军,盔甲上还留着金人的标记。
刘光世呈上撒里喝的头盔,鎏金狼头纹饰上嵌着一支折断的箭镞:“殿下,撒里喝率残部千余人逃回城内,三千铁骑全军覆没。“
“攻城!“
赵旉的令旗指向平定军城头,那里的金字旗在残阳中摇摇欲坠。
早已待命的投石机开始轰鸣,燃烧弹如流星般砸中城楼,金兵的惨叫从火光中传来。
杨沂中率禁军架起云梯,盾牌手组成人墙掩护登城,箭矢如蝗般掠过城头。
撒里喝靠在破损的城墙上,看着宋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独眼闪过绝望。
三名亲卫拼死护着他退向西门,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溅起的血花染红了平定军的青石板路。
当他策马冲出城门时,身后已是漫天火光,宋字旗正在各处城楼升起。
暮色漫过太行山脉时,赵旉登上平定军城头。
少年太子望着西方天际的残阳,王贵呈上撒里喝遗留的帅印,印纽上的狼头雕纹还沾着血:“殿下,撒里喝逃回太原了。“
“无妨。“
赵旉将帅印抛向空中,看着它坠入护城河中,“传我谕令,全军休整,明日兵发井陉关,引岳飞入河东!“
他的声音在晚风中回荡,身后是欢呼的宋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