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雾散星河落
暮色如血，染红了东陵宫墙。司瑜倚在雕花窗前，指尖轻抚过琴弦，琴音婉转，似是诉说着无尽的情思。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不远处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身上，他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卷轴，眉眼间尽是清俊与儒雅。
沈辞是西周派来东陵的使臣，自他踏入东陵皇宫那日起，司瑜便被他的风采所吸引。他谈吐不凡，举止优雅，与东陵的男子截然不同。而沈辞对司瑜，也似有着别样的情愫，常常借着商讨国事的名义，与司瑜在揽月楼中相会。
司瑜爱得纯粹而热烈，她将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沈辞。在她眼中，沈辞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是她想要携手一生的良人。每当沈辞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诉说着情话时，司瑜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开始转动。西周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东陵，铁蹄踏碎了东陵的宁静。司瑜站在皇宫高处，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听着凄厉的哭喊，心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出现在敌军之中时，只觉如坠冰窖。
“沈辞……为什么？”司瑜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着沈辞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手中的剑还滴着鲜血。
沈辞的眼神复杂，有一丝愧疚闪过，但很快被冷漠所取代。“司瑜，这是我的使命。”他的声音冰冷，仿佛从未对司瑜有过一丝情意。
东陵皇族被屠戮殆尽，司瑜的父母兄长皆惨死于沈辞之手。司瑜在混乱中被人打伤，昏迷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记忆已经支离破碎，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沈辞看着昏迷中的司瑜，心中五味杂陈。他命人将司瑜带回西周，安置在宫中最华丽的宫殿。他封司瑜为皇后，给予她无尽的宠爱。在众人眼中，沈辞对司瑜情深意重，而失忆的司瑜，也在沈辞的温柔呵护下，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与爱意。
司瑜在西周的皇宫中度过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时光。她每日与沈辞相伴，赏花、抚琴、漫步，沈辞对她关怀备至，事事都依着她。司瑜觉得，自己能成为沈辞的皇后，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不知道，在沈辞看似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秘密与痛苦。
沈辞看着司瑜无忧无虑的笑容，心中满是矛盾与挣扎。他爱司瑜，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爱上了。可他身负西周的使命，不得不亲手毁掉司瑜的一切。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坐在书房，看着窗外的明月，都会想起东陵那晚的惨状，想起司瑜绝望的眼神。他想要弥补司瑜，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然而，命运却不愿让这虚假的幸福持续太久。一日，司瑜在宫中闲逛时，偶然发现了一本记载着东陵历史的古籍。书中的文字与插图，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脑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东陵的覆灭、亲人的惨死、沈辞的背叛，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司瑜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跌坐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沈辞得知司瑜恢复记忆后，匆匆赶来。他看着司瑜泪流满面的样子，想要上前安慰，却被司瑜愤怒的眼神阻止。
“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司瑜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是我的仇人，我竟然还傻傻地爱上你！我恨你，我恨你！”
沈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司瑜，我……”
“别说了！”司瑜打断他，“你知道我这几日想起那些事时，心里有多痛吗？我的家人都死在你手里，而我却还做着你的皇后，我真是可笑至极！”
从那以后，司瑜将自己关在坤宁宫中，拒绝见任何人，包括沈辞。沈辞每日守在坤宁宫外，想要见司瑜一面，却都被拒之门外。他只能通过宫女太监，了解司瑜的情况。得知司瑜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沈辞心痛如绞。
“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在宫外守了三天三夜了，您就见见陛下吧。”宫女跪在司瑜面前，苦苦哀求。
司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与他，再无相见的必要。”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沈辞见不到司瑜，心中的焦虑与痛苦与日俱增。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西周的利益，伤害了司瑜。他想要弥补，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司瑜原谅自己。
这日，沈辞再次来到坤宁宫外，他隔着宫门，大声说道：“司瑜，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求你能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司瑜听着沈辞的话，心中一阵刺痛。她何尝不知道沈辞对她的感情，可这份感情与灭族之仇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想起父母对她的疼爱，兄长对她的呵护，如今却都化作了泡影。
“沈辞，你走吧。”司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沈辞不肯放弃，依旧每日守在坤宁宫外。然而，他的坚持并没有换来司瑜的原谅。
这天深夜，司瑜独自坐在坤宁宫中，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冷。她手中握着沈辞曾经赠她保命的匕首，眼神中满是决绝。
“父王、母后、皇兄，儿臣这就来陪你们了。”司瑜轻声说道，嘴上虽挂着微笑，但泪水再次滑落。她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司瑜的衣衫，也染红了坤宁宫的地面。当沈辞发现不对劲，强行闯入坤宁宫时，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司瑜。
“司瑜！”沈辞冲上前，将司瑜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滴落在司瑜的脸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司瑜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沈辞悲痛欲绝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沈辞……我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个错。”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忘了我吧……”
司瑜的手无力地垂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沈辞抱着司瑜的尸体，痛哭失声。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彻底毁掉了司瑜，也毁掉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从那以后，西周的皇宫中，再也没有了皇后的身影。沈辞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他常常看着司瑜留下的琴，想起曾经与司瑜在揽月楼中弹琴说笑的场景，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淌。
多年后，沈辞独自一人来到东陵的废墟。他站在曾经的皇宫遗址上，望着远方，仿佛又看到了司瑜那美丽的笑容。“司瑜，我来了。”他轻声说道，然后拔出佩剑，自刎在了这片曾经属于司瑜的土地上。
雾散了，星河落了，他们的爱情，也永远地成为了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