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霸主1980一条被榨干的咸鱼

第151章 代工之痛,自主品牌路在何方?

秦奋的话语如同带着电流,瞬间点燃了厂办里沉寂的空气。小杨和张巧玲激动地对视一眼,原先因为词句是否“犯忌讳”、语气是否“太高调”而产生的纠结和不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赋予了神圣使命般的亢奋。他们立刻回到桌前,在纸上飞快地书写、修改,秦奋那些激昂而略带夸张的词句被毫不迟疑地融入其中。

“秦厂长说得对!凤栖县怎么了?县城怎么了!我们一样能搞出东西来!”小杨一边写,一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豪情。

张巧玲的手指在纸页边缘摩挲,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在海外求学、工作,却渴望报效祖国的华人科学家形象。她们所处的时代,国家经济尚不发达,科研条件艰苦,许多顶级人才流失海外,从事着顶尖的研究,却常因身份和限制,无法直接为祖国贡献力量。秦奋这封信,就是要击穿这些壁垒,直接向他们喊话!她要用最精准、最有感染力的词汇,将凤栖县红星厂描绘成一片虽贫瘠却充满希望、能让汗水和智慧浇灌出参天大树的沃土。

窗外夜色深沉,厂办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他们三人全然忘记了时间和疲惫,只觉得身体里涌动着一股使不完的劲儿。每一句话的修改,每一个措辞的敲定,仿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时代大潮擂响战鼓,都在向沉睡的人才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唤。

与此同时,王奎山已经匆匆离开了红星厂,驱车直奔县政府。他坐在车里,心脏仍旧因为秦奋最后那番话而激动不已。南巡消息,春雷将至……他虽然无法像秦奋那样清晰地预见未来的具体轨迹,但他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变革时代真的要来了。而秦奋,这个从一开始就充满神秘色彩的年轻人,显然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时代的脉搏,并准备御流而上。

“老王,你这是去哪儿啊,这么急匆匆的?”县委大院门口,遇到刚办完事出来的县委办王主任。

王奎山顾不上多说,将手里的文件晃了晃:“老王,帮个忙!红星厂那封招聘公开信,秦奋要求以最快、最广泛的方式发出去。他刚刚得到消息,春雷要响了,这信发得越快越响越好!”

王主任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电报能发,报纸晚了,广播……得申请啊。”

“特事特办!”王奎山语气斩钉截铁,“你立刻联系地市报、省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加印、加塞文章!广播你去找宣传部,就说这是关系到全县、乃至全省科技发展的大事!电报……让电报局加班加点,给能找到的所有科研机构、高校都发一遍!越快越好!费用红星厂全包!”

王主任见王奎山如此郑重且急切,特别是提到了“春雷”,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也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在他看来,王奎山一向沉稳,能让他如此失态,必然事出重大。

“行!我这就去办!”王主任应下,转身便投入到紧张的联络工作中。

当天夜里,一道道加急电报从凤栖县发出,飞向全国各地的科研院所和高等学府;各级通讯社连夜修改稿件,准备为地方报纸塞进这篇篇幅不小的“公开信”;甚至,一些地方的广播台也接到了转播通知。

《凤栖县红星农机厂致全国高级技工及科研工作者公开信!》

这个标题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了。一个县城里的“农机厂”,口气竟然如此之大,直接面向“全国高级技工及科研工作者”发公开信?

当这封饱含秦奋野心和激情的公开信初次呈现在世人面前时,引起的反应可谓是复杂而多样的。

在清晨的办公室里,一位头发斑白的老教授戴着老花镜,皱着眉读着手中由电报局送来的薄薄几页纸。起初,他只当是某个地方小厂求贤若渴,发的普通招聘广告,可越往下读,紧锁的眉宇就越是舒展,眼中甚至闪烁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打破国际垄断……必然解决国家能源问题……正在建设最先进的符合国际一流实验室标准的大楼,配备全球最顶尖的实验设备……引领新能源材料、高性能塑料、智能控制技术等领域的新方向……”

老教授惊得扶了扶眼镜,这哪里是一个县农机厂的招聘启事?这简直是一份科技强国的宣言!言语之大胆,格局之宏大,是他毕生未见的。但他同时又带着一丝疑虑:凤栖县在哪里?红星农机厂?从未听说过。这些承诺,是吹牛皮,还是真有这样的雄心和实力?

“这,这凤栖县红星厂是什么来头?”他喃喃自语,吩咐助手立刻去打听。

与此同时,在沿海某个正在积极吸引外资、发展来料加工的城市,一家步入正轨的电子厂厂长看到当地市政府转发的这封公开信时,则是一声嗤笑。

“县农机厂?还打破国际垄断?他们知道国际垄断是什么吗?知道最顶尖的实验设备要多少钱吗?知道招一个真正的顶尖人才有多难吗?真是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这位厂长摇了摇头,随手将信放在一旁,继续研究他手中的“三来一补”合同。在他看来,这才是当下最实在的路子。赚点辛苦钱,积累一点资本,哪有什么精力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技术研发和听起来就烧钱无底洞的“顶尖实验室”?

他们这些年,不就是靠辛辛苦苦地承接海外订单,赚取一点微薄的加工费吗?组装一台收音机,赚一块几毛钱。生产一个塑料玩具,赚几分钱。这就是他眼中的“中国制造”的现状,也是大多数企业不得不走的“代工之路”。技术含量低,附加值薄,利润微薄,随时可能被更便宜的劳动力市场所替代。这,便是他们内心深处,对“代工之痛”最真实的体会。他们也想做自己的品牌,做自己的技术,但那需要海量的资金、顶尖的人才,更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在那个年代,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然而,秦奋这封公开信,却像一道闪电,硬生生地撕裂了他们习以为常的现实。

在一些高校的食堂布告栏、研究所的宣传窗前,这张油墨味尚存的公开信引起了围观。

“凤栖县……红星农机厂?没听过啊。”

“这口气也太大了!‘打破国际垄断’,写这种话上面能让发出来吗?不怕吹破了?”

“但你看这待遇……高级技工年薪可达五千!科研人员上不封顶!提供住房、解决配偶工作、子女教育…这待遇,比很多大城市研究所都高啊!”

“会不会是骗子?一个县里的厂能有这条件?”

“可这信是县政府发的,地市报也登了,总不能是假的吧?”

议论声四起,怀疑、好奇、向往交织在一起。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是疯子说梦,有人却心潮澎湃,尤其是一些在现有体制下渴望更自由的科研环境和更能施展才华的平台的人。高级技工们也盯着那“年薪五千”的字样两眼放光,那几乎是他们目前工资的十几甚至几十倍!

在海外的华人科学家群体中,这封信以更加隐秘和快速的方式传播。可能是通过国际长途电话,可能是随留学生的信件,也可能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当他们看到这封来自祖国偏远县城的、语气狂傲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公开信时,最初的反应是震惊,继而是将信将疑。

“凤栖县?中国还有这个地方吗?”

“农机厂?他们要搞新能源材料,造世界顶尖实验室?开玩笑吧?”

但当他们看清楚信中许诺的那些条件,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破釜沉舟、敢与世界掰手腕的决心时,一些人的心中隐隐被触动了。特别是那些身在异乡,却时常为祖国科技落后、受制于人而感到心痛的人。他们也许不会贸然相信,但至少,这封信成功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好奇。它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

这封前所未有的公开信,在各种复杂情绪的裹挟下,开始发酵。它挑战了人们的固有认知,打破了体制内的沉闷,用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宣示着:在中国的广袤大地上,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工厂,竟然敢于发出如此宏大的声音,敢于挑战时代的惯性,敢于向全球人才发出邀请!

对于绝大多数当时正在为“三来一补”模式发愁、或者在计划经济的条条框框中挣扎的工厂和企业而言,红星厂的这番作为,是他们难以理解的。他们尚陷在“代工之痛”的泥沼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生存缝隙,而秦奋已经跳出樊笼,用一种似乎不切实际的方式,指向了一条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道路——自主研发,自主品牌,成为那个时代的弄潮儿,甚至是引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