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南巡消息,春雷将至!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秦奋脑海中回响,将宏大的“人才战略”量化为了实实在在的数字:不少于10名高级研发或工程技术人才。
十名。
这个数字在未来的秦奋看来微不足道,但在1990年的凤栖县,在一个刚刚从破产边缘被拉回来的县属小厂里,无异于要求他在荒漠中找到十颗钻石。而且不是普通的钻石,是行业尖端、经验丰富、足以支撑研发中心运作的“高级”人才。
“十颗钻石……”秦奋低语,眼神从远处昏黄的厂房收回,看向眼前忙碌中的厂办。这里是红星厂的大脑,是承载他所有野心的中枢。
他知道,系统的要求既是挑战,也是对方向的肯定。引进这第一批顶尖人才,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要在凤栖县这片技术洼地里,凿开第一口能涌出清泉的井口。有了这口井,才能吸引更多的水流汇聚。
“秦厂长,您看,这是招聘启事和公开信的初稿,您帮着看看。”小杨有些忐忑地将几页手写的稿纸递了过来。墨迹未干,可见是刚抢时间写好的。
秦奋接过稿纸,一边看一边点头。字迹工整,遣词造句也下了功夫,努力写得诚恳而富有感召力。但秦奋看得出,这稿件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步子迈得太大,口气夸得太狠,反而惹人发笑。
“格局不够大。”秦奋看完,没有批评,只是缓慢地说,“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但这个目标,还没在字里行间体现出来。”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勾勒起来:“招聘启事,要写清楚待遇,要比沿海城市、比省城高,越高越好,但这不是全部。要写清楚平台,咱们红星厂不是小打小闹,有自己的科研车间,有完善的基础设施,未来会有最好的研发大楼,最先进的实验设备。”
“重点是使命。要把咱们做的事业讲清楚:高性能塑料打破国际垄断,新型柴油机解决国家能源问题,未来的研发方向要瞄准国家急需、国外卡脖子的领域。在这里,你们的聪明才智,不是用来生产螺丝钉,而是用来铸造国之重器!”
他放下粉笔,转身看着小杨和张巧玲,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要的是能把研究成果从实验室变成产品,走向市场,改变世界的人。我们要告诉他们,红星厂能提供这样的机会,这种成就感,是坐冷板凳、论资排辈的地方给不了的。”
“公开信更是如此。”秦奋拿起小杨的稿纸,“对象是研究机构、高校,还有海外华人科学家。这些人,他们有家国情怀,有专业抱负。我们要唤醒他们的报国热情,让他们看到,即使身处内陆县城,一样可以报效祖国,一样可以用所学改变家乡面貌,用技术振兴民族工业!”
“要写出咱们红星厂的真实成就,写出凤栖县对科技的渴望和支持,写出我们敢为人先、破旧立新的勇气和魄力。写出那个年代,无数有志青年投身建设、科技报国的那股劲头!”
他这番话,不仅仅点燃了小杨和张巧玲,连他自己也热血沸腾起来。这是时代赋予他的使命,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小杨,你把稿子拿回去,别怕夸张,把能想到的伟大词汇都用上,赋予它一种历史使命感。”秦奋将稿子递回,“巧玲,你继续联系王主任,这份信,我希望能通过最正式、最广泛的渠道发布出去。”
“明白,秦厂长!”小杨和张巧玲都挺直了腰板,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简单的文职人员,而是这场“人才攻坚战”的排头兵。
然而,仅仅有文字和热情是不够的。
就在厂办讨论着如何写出最动人的招募信时,在凤栖县城的另一个部门,一些低语正悄然流传。
“老王啊,听说红星厂要建什么研发中心,还要花大钱请大城市的专家?”县里组织部的一位干部跟王奎山闲聊时,状似无意地提起。
王奎山点点头:“是啊,县里也很重视,这是凤栖县未来的工业支柱嘛。”
“大专家?那工资要求肯定不低吧?”那干部咂了咂嘴,“他们县属企业,真敢开那样的价?也不怕别的厂子闹意见,把市场工资体系冲垮了?”
王奎山笑呵呵地打哈哈:“老秦那个人啊,认准的事儿就敢干。效益好,总得给工人谋福利,给人才应有的待遇嘛。他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请就请最好的,给最合适的条件。”
“给最合适的条件……那得合适到什么程度啊。”那干部感慨,又带着一丝微妙,“听说那块地,原先可是养猪场,风水可不太好。建厂房还好说,搞科研的大楼,讲究可就多了。图纸谁给的?设计院的人去了吗?这钱有没有乱花啊?”
王奎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知道有些话不是闲聊这么简单。“一切手续都在按部就班走,县里各部门都在支持。设计院的同志也去看了,老秦自己也出了不少想法。放心吧,红星厂的钱,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
嘴上这么说,王奎山心里却是警惕起来。红星厂的高速发展,秦奋的特立独行,已经开始引起一些人的侧目,赞许有之,疑惑有之,嫉妒……恐怕也少不了。尤其是要挖外地,甚至是省城、京沪的人才,这对现有的人才流动体系和地方格局,都是一种冲击。一旦操作不慎,可能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或许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中的一丝凉意。风已经开始吹了。
而在荒地那边,李顺才、李大柱和周海涛三人,正面对着更具体的现实难题。
“按照海涛说的,像高精度实验室、恒温恒湿环境这些,对建筑材料和结构要求很高。”李顺才一边看着图纸,一边用拐杖点点地面,“尤其这地质,
“是啊李叔,这不是最高的。”周海涛扶了扶眼镜,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区域,“还有大型设备的区域,比如我们以后可能需要的高倍显微镜、光谱分析仪,甚至未来的中试生产线里可能会有大吨位的高压反应釜,这些都需要特殊的承重和防震设计。有些设备对层高也有要求。”
李大柱蹲下,抓起一把土壤:“别提设备了,海涛,你说要那什么材料分析仪,国内哪去买?省所都没有几台,都是宝贝疙瘩。高精度加工中心,以前听县机械厂的老陈说过,一台就好几十万,还是老旧型号。咱们要的那个精度,怕是国内根本就造不出来。”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能买到,或者秦厂长真能搞来,那操作这些设备的人呢?咱们厂里最厉害的钳工孙师傅,他能把柴油机零件做到头发丝那么细,可要操作分析仪、加工中心,那得是专门学过的大学本科生、研究生才行,还得有经验的。”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硬件固然是基础,是“千金”,但能驾驭这些硬件的“千里马”,才是真正的稀缺资源。
“秦厂长说了,设备他会想办法。”李顺才拍了拍李大柱的肩膀,“咱们先按最好的标准规划建筑,把空间、承重、水电、通风、排污这些基础都做好。这些花钱就能解决。至于设备和人……这是另一场攻坚战。”
周海涛叹了口气:“省研究所一年经费才多少?我听京城和沪上的同学说,他们那边的大学和院所,有些项目经费是国家直接拨款,动辄几十上百万。实验设备更是国内最先进的,有些甚至能申请国外访问学者资格,出去交流学习。咱们这里……除了秦厂长的本事和我那破旧的内燃机知识,还有什么?”
他的担忧代表了凤栖县的现实困境。一流人才需要一流平台,而一流平台不仅仅是砸钱建楼买设备,还需要学科带头人、学术氛围、交流机会、项目资源、配套产业等等一系列要素。凤栖县在工业基础上有红星厂,但在科研生态上几乎是一片空白。
“有希望!”李顺才斩钉截铁地说,“以前咱们厂,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能有什么希望?现在呢?效益这么好,材料卖到国外去,柴油机项目眼看着就要成功!秦厂长敢想敢干,他手里总有咱们想不到的门道!他能搞来技术,也一定能搞来设备和人才!”
老李头的话语中,是朴素而坚定的信任。这种信任,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秦奋一次次化腐朽为神奇的经历。
李大柱也被点燃了斗志:“对!管它有没有,先把地方弄出来!路咱们自己修,围墙自己砌,地基不够硬,咱们弟兄们多下力气夯!大不了从头学,秦厂长说了,咱们现在学多少东西,都不怕浪费!”
三个汉子在荒地上比划着,规划着未来的蓝图,虽然困难重重,但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们是想把“马骨”的物理形态先搭起来的人。
彼时,凤栖县的夜晚已悄然降临。红星厂厂办的灯光映照着伏案写作的小杨和查找资料的张巧玲。李顺才三人也带着一身泥土回到厂里,继续研讨着图纸。而在远处,县政府大楼里,王奎山正拨通了几个关键的电话,为那封字句大胆的公开信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