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新岁第一天,因为谢离的旧疾,盛怀宁起了个大早,此时时辰才到辰时,谢离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
“宁宁去忙吧,我先回太子府。”
大年初一自然是要与家人待在一起的。
“回府记得再查一查太子府的下人,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赶快让顾太医过去。”
“好。”
谢离颔首。
谢离从盛家离开,盛怀宁神色复杂地变了又变,才转头去了盛夫人的院子。
往昔就算是新岁,盛怀宁也多半是过了辰时才起的,二老没想到今日盛怀宁起了这么早,盛夫人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下来,迎上前去。
“给爹爹阿娘请安,爹爹阿娘新岁大喜。”
盛怀宁行礼的动作到了一半,已经被盛夫人搀扶着站起来,担心地问她。
“昨夜可是忙的累了,瞧着眼下都有乌青,怎么不多睡会。”
“今日醒得早,就没什么心思睡下去了。”
盛怀宁摇摇头,安抚盛夫人。
“阿娘放心,女儿睡得很好。”
“殿下如何?”
盛相跟着走过来,问道。
“太子殿下早起已经离开了,旧疾也无碍了,与昨夜的酒无关,爹不必多过自责。”
盛相微微怔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宁儿对殿下的病,似乎也很是了解。”
盛怀宁眨了眨眼。
“偶然听二哥提过。”
盛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脑中回想起昨夜自己出来时,碰巧走到后院见到的那一幕,嘴角泛起点笑。
哪是什么听江敛提起的,只怕是她女儿自己早就知道。
盛夫人捏了捏盛怀宁的指尖。
“昨晚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吹了风好在没冻着,我瞧着宁儿今早,比昨天气色更好了些呢。”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盛相看了一眼,刚要问,就被盛夫人赶了出去。
“我和女儿说些体己话,忙你的去吧。”
门一关上,盛夫人回头,对上盛怀宁有些心虚的表情。
“您……看到了?”
盛怀宁佯装镇定。
“看到什么?
阿娘什么都没看到。”
盛夫人抿唇笑了笑,故意道。
她话中揶揄的意思明显,盛怀宁拉着她的衣袖轻声抱怨。
“阿娘,连你也取笑女儿。”
“阿娘没有,阿娘怎么会取笑宁儿。”
盛夫人微微敛了笑,目光看向她。
“宁儿有了喜欢的人,阿娘高兴都来不及。”
“昨夜除夕宴,是你让你二哥开口留人的吧。”
盛怀宁轻轻嗯了一声。
盛夫人露出个意料之的笑。
“看来阿娘是得择个日子,喊你江叔叔和婶婶,将这婚书的事解决了。”
盛怀宁的脸色更红了些,但她捏了捏指尖,倒是第一次没反驳这句话。
从盛夫人的院子出来,盛怀宁又转路去了燕筠屋子里看过盛澜君,和燕筠闲话了几句后,盛怀宁回了自己的屋子。
新岁第一日,本该是个阖家欢乐的高兴日子,但昨日才解决了魏谆,今天又有谢离旧疾,幕后之人藏在暗处,总让盛怀宁心理不踏实,这日除了去给盛相盛夫人请安,又去了江家一趟之外,盛怀宁便一直待在了自己屋子里。
晚间,谢离轻车熟路地从太子府翻墙来了盛怀宁的院子。
茯芷见了人此时已经波澜不惊,行礼后从屋子里退出去。
盛怀宁刚用过晚膳,窝在软榻上头一点一点地要睡过去,听见脚步声,熟悉的清冽气息逼近,下一瞬她手中的书被抽走。
她连头都没擡,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头不疼了?”
盛怀宁掀起眼皮。
谢离将书放在一侧,极自然地坐到她身边。
“见了宁宁就不疼了。”
他笑眯眯地说。
“贫嘴。”
“宁宁在看什么?”
谢离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被他搁在桌案上的书。
是本游记。
“现在怎么喜欢看这些东西了?”
“一直都喜欢。”
盛怀宁瞥了一眼,道。
只是江南那一年她是去学剑的,加上到了新地方觉得新奇,所以整日出去跑着玩乐,倒没多少时间去翻这些书。
所以谢离才不知道她喜欢。
“宁宁想出去看风景?”
“想。”
盛怀宁颔首。
她这十多年都困于家中,虽然小时候在上京也算无忧无虑,但见惯了锦绣繁华,也想去看看更多的风景和大千世界。
只是如今被身份和责任困着,便只能从书中看一看,也算解解闷。
谢离闻言笑了一声。
盛怀宁的想法倒与他很像。
他十多年留在这,见皇宫金玉,见繁华上京,感受到的是腥风血雨,算计肮脏,冰冷和利用,谋一步要看三步的人生,实在让人厌倦。
那一年在江南曾让他见识到了些不一样的风景,后来回来也总是念着,想有一天挣脱束缚,去见见南明,或者南明之外的地方,是怎样的风景。
思及此,谢离擡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了几分轻松。
“也许有一天,愿望就能实现了呢。”
盛怀宁只当是二人玩笑间随口说的话,没怎么在意,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
“大年初一,宁宁就待在屋子里?”
“没什么要去的地方。”
盛怀宁懒懒地倚在软榻边,轻轻打了个哈欠。
明黄的灯盏映在她的侧脸上,发丝微乱,惺忪的眸子盈盈瞥过来,秋水瞳仁,一眼望进谢离眼底,让他心里微微一痒。
“困吗?”
谢离问她。
困自然是不困的,盛怀宁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带你出去走走。”
谢离朝她伸出一只手。
总闷在屋子里也无趣,盛怀宁只犹豫了一下,就起身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冬日天冷,大年初一的日子,大多数人白日里在外面奔走玩闹,到了晚上又早早地躲在屋里,长街的人并不多,谢离握着她的手,暗色之中于墙壁上映出若有似无的两道身影。
“今日我回去查了太子府的下人。”
“如何?”
盛怀宁探出脑袋问他。
“果然发现了一个有问题的。”
谢离语气沉了下来。
盛怀宁手骤然收紧。
“是谁?”
“宫中。”
谢离说出个让盛怀宁毫不意外的答案。
她神色跟着沉了下来,锐利的眸子里带了几分锋利。
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谢离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想来是昨日在石室外和他起了冲突,所以他坐不住了。”
晚上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找人用香来诱他身上的旧疾。
知道他除夕不会轻易出去,又不喜欢下人伺候,所以想了这个看似简单实则极容易算计他的办法。
谢离眸光微凉,于暗色之中更隐隐带了几分冷然和锋利。
“我够退让了。”
他说。
冷风吹来,他指尖越发凉,盛怀宁更攥紧了他的手。
“反正魏谆死了,下一个也会是他。”
她直白地说道。
他们就算不对谢癸动手,谢癸也容忍不了他们。
夜色更凉,谢离微微敛了眼。
“人我已经处理了。”
“再将剩下的人也查清楚,太子府别留下隐患。”
盛怀宁不放心道。
“好。”
谢离一一点头应下。
“今日旧疾可有再发作?”
“没有,这位神医的药很管用。”
谢离说着也不由得想起顾颐,跟着开玩笑道。
“若能让顾颐跟着这位神医去精进两年,回来指不定直接做了太医院院首了,我可看着那帮老顽固不顺眼许久……”
谢离的话说到一半,目光在触及面前那道身影的时候,戛然而止。
目光跟着沉下来。
盛怀宁正低头听着他说话,忽然没了声,跟着擡起头,手指骤然收紧。
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一身低调的便衣,负手而立,身后倒是大阵仗地跟了十几个侍卫,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
恰是谢癸。
“父皇。”
谢离眯着眼喊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
“您怎么这会出宫了?”
谢癸瞥向并肩而立的两人,默了片刻才道。
“朕一早听闻离儿身子不舒服,不放心下人来,索性得了闲亲自出宫来一趟。”
话说的错洞百出,但谢离也懒得计较。
无非是来看他死没死。
也怕下人被他抓住,供出背后的人。
“只是,宁儿怎么也在这?”
没等谢离说话,谢癸又看向盛怀宁。
他揣着答案装糊涂,盛怀宁也跟他演戏。
“偶遇太子殿下。”
“如此还真是巧。”
“谈不上什么巧不巧的,父皇不也和儿臣在这偶遇了吗?”
两人的神色在夜色里遥遥相对,谢癸眼中是试探,谢离眸色沉的看不出情绪。
“太子旧疾发作,如今可好了?”
谢癸眯着眼问。
“父皇尽心尽力,儿臣不敢不好。”
这话中的意思就明白了许多。
这个儿子果然聪明。
知道了事情败露,谢癸也失了再去演戏的念头,冷笑一声。
“既知道朕尽心尽力,太子可要知道感恩。”
感恩什么?
感恩这半年来频频的刺杀,感恩他拿先后的死屡次威胁,还是感恩……昨夜除夕差点要了他命的香?
谢离轻笑一声,没说话。
谢癸便继续开口。
“而不是成了这幅模样,敢明言顶撞君父,你母后泉下有知,若晓得太子如今的样子,只怕太子是有些对不住你母后。”
一句“母后”才出来,谢离的指尖陡然凉了下来。
又是先后。
盛怀宁心中陡然浮起几分怒意。
“只怕如何?”
谢离还没反应过来,盛怀宁已经开口。
“殿下如今的样子,为天下百姓与朝臣称颂,人尽皆知他上恭谨下体服,是南明最合适得民心的储君,您这话说的,动不动将先后娘娘扯出来,是觉得娘娘不想盼着殿下好?
还是您不盼着娘娘好,让她老人家泉下也不得安息?”
盛怀宁一双眸子如水一般地凉,句句锋利,眸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谢癸。
谢癸显然没想到盛怀宁敢如此反驳他,被她锐利的语气和声音说的愣了愣神。
“盛怀宁,你……”
天子威严岂容人随意挑衅?
何况这话还辛辣地把他的目的点了出来,谢癸面上挂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到盛怀宁面前。
“你敢随意揣度圣意?
是当真觉得,朕不敢处置你不成?”
“皇上为何处置臣女?
臣女不曾揣度圣意,臣女所说都是皇上亲口所言。
皇上是明君,明君也会不辩清白做糊涂事吗?
传扬出去,南明先祖泉下有知,只怕才是真对不住先祖。”
盛怀宁不躲不避地看回去。
二人的视线对上,暗色之中冷风更卷,身后的侍卫屏息凝神,没人敢擡头。
谢癸冷笑一声。
“臣子之女……”
“父皇。”
谢离的声音冷淡地传过来,将盛怀宁往后拉了拉,对上谢癸的神色。
“盛小姐所言也没什么不妥当吧,您是明君,明君为天下表率,祖训在上,难不成连底下臣女的一句话也容不得?”
“太子执意护她,是为何?”
“儿臣只是明理。”
谢离不避不让地回了一句。
二人周身气场极冷,但帝王浸淫权术十多年的气势竟在此时压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太子,谢癸看到他眼中让人心惊的黑暗与沉意。
薄怒之后,心中更凉了半截。
不能等了。
魏谆死了,他要快点把这个儿子处理了。
儿子之后,就是江盛两家。
这些在他江山下的毒瘤。
僵持过后,谢癸暗暗瞪了盛怀宁与谢离一眼,拂袖而去。
“看来太子的病是真好了,也不必朕担心了,想来旧疾很快就能痊愈了。”
风中落下他冷冷的一句话。
转头回了皇宫,谢癸越想越气,一双老眼在暗色里更狠厉了些。
“传太医院过来。”
他朝底下吩咐。
“尧城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宗族那边传来消息,说上次将剩下的那些人都遣散回去之后,蟾宫的消息也没外露,没什么大事发生。”
可这些之前建造蟾宫的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危险。”
谢癸眼珠转了转。
“尧城在江南一带。”
那地方可有太多他厌恶的人了。
反正总要这些人都死,不如一了百了……
他眼中闪过几分狠厉,朝下吩咐。
“去尧城……”
谢癸走后,盛怀宁才算平息了心中的怒意。
谢癸算是拿捏住了谢离的心魔,时时刻刻都学着用先后来威胁他。
虽然谢离如今已经不像当初一样会被他桎梏在这个怪圈里,但盛怀宁见不得谢癸用这个来刺谢离的伤疤。
“不生气了,宁宁。”
长街安静许久,谢离回头看着她眼中的薄怒,叹了口气喊她。
“明明是该我生气的,转头怎么还要我来哄宁宁?”
谢离似乎颇有些哭笑不得。
盛怀宁心知是谢离为了安抚她,怒气褪去,语气也缓和了些。
“见不得他这幅虚伪的样子。”
谢离起了玩笑的心思。
“宁宁这么大胆,方才他要是真计较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且不论她话说的尚且算妥当,就算真要计较,也得谢癸敢处置她才是。
九月的时候,谢癸处置盛家,是因为抓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加上兵符被剿,民间舆论与臣子俱上书,魏家推波助澜。
可今时不同往日。
谢癸手下的臣子在和魏谆争斗的这月余里也折了些,虽说不上元气大伤,但也没好在哪去。
何况如今盛家手中也有权。
江家在这场战事之后在民间声望颇高,手中权势也越来越大,谢癸若真要动她,此时也不能随心所欲。
但盛怀宁笑了一声,没提这些,和他指尖缠在一起,扬眉看向他道。
“再怎么样,这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在。”
她语气轻飘飘的,又带了几分玩味的散漫,于夜色之中,眸光温和下来,更缠上几分缱绻和迷离。
她往前倾了身子,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前,白皙的指节晃了晃,一错不错地看他。
“太子殿下还能让我出事不成?”
“你啊。”
谢离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反撩了,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嘴角的笑越发上扬。
“不是说要带我出来走走,可有什么地方去?”
见他心情明显比方才要好些,盛怀宁笑眯眯地问他。
谢离想了想,摇头。
他本意也就是带盛怀宁出来走动一二,遇见谢癸扰了心情是意外。
“那往年除夕和新年,你一个人在府中都做什么?”
盛怀宁问他。
谢离低头又想了想,道。
“宁宁想去宫里看看吗?”
宫里?
盛怀宁怔愣了一下。
谢癸才来过,谢离口中的宫里显然不是谢癸。
那就是……先后。
“往年除夕,大多时候一个人在府里,有时候泽安和顾颐会来,新岁这一日……我一般会入宫。”
他会一个人长坐在先后的宫殿里。
去了好像又无所事事,说怀念又显得有些虚伪,于是谢离将此归结为“赎罪。”
本是盛怀宁问了他过往去哪才想起来的地方,说出来后谢离就意识到了不妥当。
那到底不是个好地方,承载着一些不愉快和沉疴,他不想盛怀宁在新岁这样的日子过去,登时又摇头。
“城外有个……”
“入宫看看吧。”
盛怀宁打断他的话。
她并非喜欢先后,也不是没地方去了非要在今夜入宫,只是谢离提及了过往,她也想去看看,这个承着他回忆的地方。
她也想从这些地方,窥见一些谢离过往的片段。
谢离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先后是在南明未立朝的时候就去世的,后来谢癸做了皇帝,为了对外表露自己的深情,执意将一个死人封后,还腾出来了一座宫殿,日日找人清扫。
但自谢离记事起,谢癸似乎从来都没有踏足过这座宫殿。
他本以为是谢癸情难自禁怕触景伤情,后来仔细一想,一个时时刻刻能把伤疤剖出来刺激他的人,能有多在意这个“元妻”呢。
后宫三千人他一个没少去过,个个都关心,却从未见他再关心过这个蒹葭情深的妻子。
原也不过是作戏。
二人一同到了宫殿外。
这地方晚上没人看守,谢离和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
下人清扫的尽心,宫殿里看不出有尘埃,但因为少了人气,总觉得孤寂凄冷。
盛怀宁入了内殿就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这宫殿离乾清宫竟那么远?”
离得不远处就是很大一片湖,冬日冷夏天热,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我少时最开始住在这。”
谢离开口。
盛怀宁怔愣了一下。
“不是东宫?”
“他起初说我母后死前念我,想多让我住在这,陪一陪她。”
那时候他年幼,尚且不知帝王这话的意思,不明白为什么蒹葭情深的人要将宫殿安排离的这么远,不明白东宫空置,却执意不允他去住。
年幼的孩童心里自那时就坚信不疑了一句话。
母后是为了生他才死的,死前念着他,他该好好陪着沉浸在丧妻之痛中的父皇,也该住在这个离前朝后宫都远的地方,时时刻刻念着他的母后,弥补心中的愧疚。
盛怀宁心中几乎刹那也想明白了是为什么,她听着谢离语气平淡地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那时候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多,父皇说为太子者需心性坚定,能吃苦耐劳。”
于是只派一个人过来伺候他,伺候的人敷衍得很,时时刻刻都在偷懒,他性子淡薄,不喜说话,见了下人偷懒也不想计较。
再后来一场高热险些要了他的命,他一个人蜷缩在这华丽冰冷宫殿的一角,两日才被人发现。
谢癸这才处置了下人,将他从这个宫殿接出去,真正算上正位东宫。
所以外人传言帝王对太子的好,从一开始就是虚假。
他因为先后的事对帝王心中有愧,但说上感情,也是当真没有。
谢离蜷缩了一下手指。
因为年少住在这里,吃了许多苦,下人又在他身侧说先后和皇帝诸多不易,于是在谢离知道自己真正身世之前,就对这对夫妇很是愧疚。
到他知道自己的生父的时候,便因为谢癸的一番话和年少认知,而彻底困在这个怪圈里面。
指尖一凉,回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盛怀宁的手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都已经过去了。”
“嗯,是过去了。”
他也只是突然触景生情。
但这些话再说下去多少有些破坏心情,谢离止了声和她岔开话题。
“这宫殿后面有个地方……”
“会有其他人陪着你。”
手腕一紧,盛怀宁拉住了他的衣袖,打断他的话。
谢离停住步子,回头有些呆呆地看着她。
“先后已经去了,过往的事情,你别将自己束缚在里面。”
这宫殿承载了谢离太多不好的记忆,可她依旧不愿他被捆缚其中。
她想他也快乐一点,如他念着她那样。
她也会心疼谢离。
盛怀宁觉得自己的情绪比着过往更容易被触动,也更容易心软,不知道是因为时过境迁,还是因为面前的人特殊。
奇妙的情愫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便又仰起头,与谢离十指纠缠,一字一句。
“从今以后,有人陪你。”
ps:下章去江南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