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风暴前夕（1）
林悦办公室的空气，比窗外更冷，更凝滞。那份关于周正阳与王振邦勾连的绝密考察材料，此刻正静静躺在徐振国特意送来的、一个带密码锁的暗银色合金手提箱内，箱子就放在林悦左手边的保险柜中。但林悦的心，却没有因为这件关键证据的到手而有丝毫安稳。相反，一种极其不安的、山雨欲来的巨大压迫感，正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电话铃急促响起，带着一种不祥的尖锐。
林悦迅速拿起听筒，是徐振国略显嘶哑的声音，背景里隐约传来车流的嘈杂：“悦丫头，刚刚接到内线紧急消息，确认了——中央巡视组所有成员，一个不少，包括组长副组长，刚刚集体登上返回北京的专机！”
虽然早已知晓巡视组即将撤离的消息，但这“一个不少”、“集体”的字眼，还是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林悦的太阳穴！巡视组在宁州的工作显然远未结束，赵倩案的突破口刚撕开，周正阳的冰山一角才被撬动，诸多线索和关键证人尚在筛查……就在这节骨眼上，如此仓促、如此“整齐划一”地撤离，透着彻骨的诡异！是来自更高层面的直接干预？还是周正阳或他背后的郑国锋，已经成功运作，迫使巡视组不得不草草收场？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林悦他们此刻在宁州，正迅速沦为风暴漩涡中的孤岛！
“消息可靠？”林悦的声音像淬过冰，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千真万确！飞机已经起飞了！航线都批了！”徐振国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他妈的！这是釜底抽薪！撤走了尚方宝剑，接下来，郑国锋和周正阳，就再没什么顾忌了！悦丫头，我们的安全等级必须提到最高！通知所有我们这边的人，进出都要万分小心！我怀疑……”
徐振国的话没说完，但林悦已经完全明白他未尽的寒意——怀疑巡视组的撤离，本身就是对方发动总攻的信号！清扫外部监督力量，为内部的血腥清洗铺平道路！
“明白了，徐叔。你立刻去安排安全屋，把外围人员紧急避险的预案都启动！尤其是覃枫那边！多调一组绝对可靠的人手盯死他的病房！任何接近的人，查三层背景！”林悦语速极快，思维在巨大的危机感驱使下高速运转，“我们手里这份材料……必须尽快用出去！等他们缓过气来把爪子伸到档案系统，我们就真被动了！”
“我马上去办！”徐振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挂断了电话。电话里的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是徐振国挂断的同时，办公桌上那台专用的、连接着多重加密线路的军用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滴”声，同时屏幕上弹出一个深红色的、不断闪烁的菱形惊叹号标记！标记下方，是一个冷峻的提示框：“最高安全等级密钥激活！收到绝密级加密文件传输！来源：隐藏节点(7层跳转路径)代号：‘冰刃’”
冰刃！
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代号！是她布置在境外一个极其隐秘情报交换渠道上的最高级别“暗桩”！非生死存亡之际，绝不会启用！启用意味着暴露的风险激增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什么东西，值得“冰刃”不惜暴露身份也要传给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比窗外的寒潮更刺骨百倍！她没有丝毫迟疑，双手在键盘上翻飞，输入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动态指令密码。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快速跳转，一道道密码墙如同厚重闸门般层层开启。最终，一份命名为“jase-97.enc”的加密文件如同幽灵般静静地躺在传输完成的列表里。“jase-97”？！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jase（茉莉花），是她当年在特别行动部门执行某项绝密任务时的掩护代号！知道这个代号的人，寥寥无几！97，那是指……？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手指稳定而迅速地点开了破解程序，等待着文件的解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代表破解进度的蓝色光条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办公室内只有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以及林悦自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像擂动的战鼓，又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终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系统提示音，文件解密完成！一个灰色的播放器窗口弹了出来，背景是冰冷的代码流，中央只有一个单薄孤立的播放按钮图标。
林悦没有丝毫犹豫，点下了播放键。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沙底噪首先传来，带着一种老式磁带录音特有的质感。这底噪瞬间将林悦的意识拽回到了某种特殊的年代氛围里。紧接着，一个缓慢、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略显苍老疲惫，却又有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掌控力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般，丝丝缕缕地从音响中钻了出来：
“嗯……对……计划不能再拖了……资金链……必须接通……”这声音，林悦只听了半句，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每一个腔调，每一个停顿的习惯，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周正阳！是周正阳的声音！但这声音比平日公开场合听到的更加疲惫，更加阴郁，少了那些伪装出来的温和与官腔，只剩下赤裸裸的焦虑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
耳机里紧接着响起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更加独特：它说的是略带口音的英语，极其标准，却带着一种刻板、精确、没有一丝人类情绪的冰冷感，如同机器在发音。更令林悦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声音背后，能捕捉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背景音——是遥远而模糊的异国语言广播！音节短促、喉音很重……是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