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铁路国有，如期而至
“卖报咯！《蜀报》头版，朝廷颁布《铁路干线收归国有上谕》，川汉铁路收归国有。¨x~x,s/w!k_.¨c¨o·m!”尖锐的童音划破夕阳下的成都街巷，报童赤着脚在青石板路上跑得飞快，汗珠子顺着后脑勺往下滚。
秦渊和林静姝刚走出裕泰祥，就听到报童的叫卖声。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眸光微闪。
他向跑过的报童招呼了一声，买了一份《蜀报》。又转身扶着林静姝上了停在裕泰祥钱庄门口的马车。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里，他望着街边挑担的小贩、茶馆门口摇蒲扇的闲人，忽然觉得这熟悉的市井烟火气，竟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秦渊却不由地在心里感叹，该来的还是来了，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一两个人，而停止脚步。
马车上，两人看完报纸，林静姝说道：“这次铁路国有，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秦渊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次来的恐怕不是风浪，而是海啸。”
“有那么严重？”林静姝有些不太相信。
“前几天你不是也说过吗？朝廷没有钱退银子。那些被逼着缴了租股的西川老百姓，还有买了商股的西川绅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秦渊反问道。
林静姝低头想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她抬起头来，“那我们的银行还办吗？”
“办，当然要办。”秦渊肯定地说道：“现在我们手上己经有不少的资金，等钱庄票号开始挤兑，我们专挑那些招牌老、底子厚的下手。￠x￠n*s-p￠7^4￠8,.~c￠o·m/乱世里，越是看着要倒的，越是藏着真金白银。”
“这120万两是你的。”林静姝将从父亲那里拿回来的摩根银行本票递给了秦渊。
“你拿100万两去做银行的注册资本吧，剩下的20万两我留着。”秦渊只收了20万两本票，又把剩下的，全放到了林静姝的手中。
“你就这么信我？”林静姝微微挑眉，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试探。
“你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难道我还能鸡狗不如？”秦渊笑眯眯地引用了刚才林静姝怼她老子的话。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我老汉儿做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林静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有了些暧意，脸上也没有了惯有的清冷。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震，车夫的吆喝声传来：“前头堵住咯！”
秦渊撩起车帘，只见前方巷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去看看。”他踩着车辕跳下去。
“等我。”林静姝也钻出了马车。
秦渊只好扶着她下了马车，刚走到人群外围，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罗副议长！朝廷收铁路我们认账，但老子们的血汗钱，总得一分不少拿回来噻！”
“对！不退银子就不罢休！”
“......”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顿时听不清说的什么了。?0?4?7^0-w·h′l/y..~c!o-m¨
秦渊踮脚望去，台阶上站着个穿蓝布长衫的中年人，正是咨议局副议长罗纶。此人平日里总爱往芙蓉楼跑，为了头牌红玉没少和秦渊较劲。
“各位父老乡亲听我说！”罗纶举起双手，嗓门压过喧嚣，“咨议局一定把大家的苦处奏明朝廷！川人的银子，半文都不能少！”
人群骚动稍歇，有人喊道：“罗老爷，你可莫哄我们！”
“我罗纶说话算话！要是办不成这事，甘愿摘了顶子给大家谢罪！”罗纶胸脯拍得震天响。
“有罗副议长替我们发声，我们就先等到，大家都散啰，不要影响罗副议长办正事。”
众人又嘱托了几句，便纷纷散去。
等众人渐渐散去，秦渊拉着林静姝走到罗纶跟前：“罗议长好威风啊！”
罗纶转头瞥见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旋即堆起笑：“哟，秦少今儿没去芙蓉楼听曲儿？”他特意咬重“芙蓉楼”三个字，余光扫向林静姝。
秦渊心里却骂开了，你龟儿子故意的，不就是我把红玉包月了，你眼馋么。
他反手扣住林静姝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了带：“陪内人逛街，哪有闲心听曲儿。”
林静姝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挣开，耳垂却红得滴血。
罗纶干笑两声：“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还喝了秦少的喜酒。”
“罗议长刚才那番话，硬是说得人心头火热。”秦渊竖起大拇指，“依你看，朝廷能乖乖退银
子？”
罗纶双手抱拳，朝北方虚晃：“天威难测，但川人团结，谅他朝廷也不敢做得太绝！”
“要是缺活动银子，罗议长尽管开口。”秦渊压低声音，“西川父老的事儿，我秦某人绝不含糊。”
罗纶眼睛微眯，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秦少这份心，罗某记下了。改日定要登门讨杯茶喝。”
等两人转身离开，林静姝甩开秦渊的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放长线钓大鱼罢了。”秦渊望着夕阳己经只剩半个轮廓，“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这里离秦府己经不远，林静姝又提议步行回家。
她又挽起了秦渊的胳膊，在街坊艳羡的目光中，回到了秦府。
此时正好是晚饭时间，两人径首来到正屋旁边的膳堂。
秦鸿远坐在上位，左边坐着周明蕙，右边坐着姨娘李婉秋。两位哥哥秦思翰和秦思泽带着各自的夫人，分坐两侧。
“妈，老汉儿，姨娘。”秦渊唤了声长辈，就扶着林静姝在末席落座。
周明蕙看到林静姝挽着秦渊的手臂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招呼着下人，赶紧添两副碗筷。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一起出去，就不回来吃晚饭了，我让厨房再做两个菜。”
说完，就开始安排起来。
“今天裕泰祥的事，都处理好了？”秦鸿远看着两人一起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秦渊和林静姝互望了一眼，开口道：“处理好了。”
“今天你在裕泰祥处理得不错，有老子的风采。”秦鸿远满脸笑意地看着秦渊。
李婉秋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也笑着说道：“都是老爷的种，他们三兄弟肯定都有你的风采。”
说完，她又看向秦渊，“小三儿，结婚之后，就是不一样了，现在也出息了。我看啊，肯定是我们静姝管教得好。”
小三儿？秦渊听到李婉秋这样叫他，浑身顿时有些不自在。
李婉秋又看向自己两个儿子的媳妇，“思琪、可清，你们可得跟静姝好好学学，怎么辅佐自己的丈夫。你们看，才几天时间，我们小三儿就变得不一样了。”
李婉秋这套话说得可是滴水不漏，既表扬了秦渊，又暗抬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还点拨着自己的两个儿媳。
秦渊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位父亲的二姨太。看来这秦家的宫斗戏，不会比那些电视剧里演的宫斗戏差。
“好了，说点正事儿。”秦鸿远止住了还想继续说的李婉秋，“你们回来的时候，可听说了铁路国有的消息。”
“满城都闹翻天了。”秦渊将《蜀报》递过去，“罗纶在街头拍胸脯，说要替百姓讨公道。”
“你怎么看？”
“风雨欲来。”秦渊夹起一筷子回锅肉，油花溅在青瓷碟里，“恐怕海啸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