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祭天开始
与此同时,黑门关。?y.k*r_s?o~f-t¢..c~o!m+
连日凶猛的攻城早已化作了疲惫的佯攻。匈奴的号角声软弱无力,士兵冲击城墙的脚步犹疑而拖拉。
任凭城头上的四位狼主如何咆哮威逼,许下再重的赏格,也驱散不了弥漫全军的那种颓丧和绝望。
“攻不动了…这些南蛮子的城墙像铁板一样…”
“前面的勇士都死了那么多……我们冲上去就是送死…”
“粮草也快没了…这仗没法打了…”
低低的抱怨声在匈奴士兵中蔓延。
城头上,浴血的沐灵夏敏锐地捕捉到了敌人气势的彻底衰减。她手中长枪拄地,抹去脸上的血污与汗水,露出了连日来少有的、充满力量的笑容。
她高声呐喊,声音如同清越的号角,压过了战场零星的厮杀:
“将士们——!”
“看!胡虏已露疲态!气焰尽丧!”
“他们的锐气已破!胆魄已失!”
她猛地挥动长枪,指向城下那些畏缩不前的匈奴士兵:
“他们撑不住了!胜利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守好我们的城关!屠尽这些犯境的豺狼!为我们的亲人!为我们的大乾!杀——!!!”
“杀——!!!”黑门关守军的气势被彻底点燃,疲惫一扫而空,战意再次冲天而起!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宣告胜利的序曲,回荡在硝烟弥漫的关城之上!
虽然他们尚未知晓,西北方向的草原深处,另一支奇兵,正挟裹着灭国绝祀的滔天气焰,直扑匈奴最后的信仰核心——狼居胥山!
残阳如熔金,泼洒在狼居胥山嶙峋的脊骨上,将整座圣山染成一片悲怆而壮烈的赤金。
寒风不再是呜咽,而是如同万千冤魂在深渊中尖啸,裹挟着刺骨的冰屑,抽打在每一个立于山巅的战士脸上,留下刀割般的痛楚。
五千七百双眼睛,燃烧着火焰,仰望着这座草原万部心中至高的圣山,目光中交织着敬畏、狂热与一种即将创造历史的、近乎窒息的紧张。
赫图喇滚鞍下马,双膝触碰到冰冷坚硬、带着亘古气息的山石时,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他仰望着眼前这片被赋予神圣意味的土地,胸膛剧烈起伏,贪婪的野心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
“狼居胥…狼神栖息之地…长生天俯视凡尘的殿堂…”他喃喃自语,声音被狂风撕扯得破碎,
“竟…竟被我女真铁骑踏在脚下!”
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痛感驱散那一丝因亵渎圣地而产生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惧,眼底的火焰更加炽烈:“大乾…不过是借我女真之势,暂逞一时之雄!待此间事了,夺了金人,我女真亦要在此祭天,昭告草原,谁才是新的共主!这圣山的荣光,终将归于女真!”
左丘遥看众人,立即下令:“全军开凿石碑,准备祭天事宜!”
“轰!轰!轰!”
沉重而急促的铁器凿击岩石声,如同远古的战鼓,在呼啸的风声中顽强地搏动着。^x^i!n·2+b_o!o,k\.*c*o/m_
数百名名朔风营和女真军中精选的力士,赤着精壮的上身,虬结的肌肉在寒风中蒸腾着白气。
他们轮动巨锤,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决心;挥动尖锐的凿子,每一次凿刻都凝聚着将大乾意志深深刻入这片异族圣地的决绝!
冰冷的石屑如同飞雪般溅射,落在他们汗湿的脊背和冻得发青的脸上。那巨大山岩上,每一道新生的刻痕,都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崭新秩序的诞生。
山巅的风愈发狂猛,几乎要将人掀飞。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风,如同定海神针般,一步步踏上最后几级陡峭的山坡。
左丘!
他身上那套略显宽大的精铁将军甲胄,在血色残阳下折射出幽冷而威严的光芒。
肩甲虽松垮,却更衬出他肩头仿佛承载着山河的沉重;腰间的束带虽空旷,却勾勒出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神性的孤绝。
这身甲胄,不再是简单的护具,而是承载了无数亡魂、凝聚了滔天血仇与无上功勋的——祭袍!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稳,沉重的战靴踩在嶙峋的山石和冻土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咔哒”声,仿佛踏在历史的脉搏之上。
风卷起他染血的披风,猎猎狂舞,如同垂天而下的、浸染了无数生命的战旗!
那
张年轻却笼罩在无尽冰霜之下的面孔,眼神锐利得如同穿透了亘古的时光,直视着九天之上虚幻的神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志!
三百名被挑选出的精锐——朔风营一百五十人,女真一百五十人——屏住呼吸,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敬畏地跟随着他。
他们抬着那尊在风中依旧金光刺目、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狼头金人;抬着刚刚凿刻完毕、
字迹还带着新鲜石粉、散发着泥土与铁腥味的巨大祭碑;以及准备好的简陋祭品:三牲血食尚带着温热,一坛烈酒在寒风中散发着凛冽的醇香。′k!a-n!s`h′u^c_h¢i,./c+o\m¢
左丘身后,霍成疾身着同样的战甲,少年英俊的面庞上,激动与庄重交织,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这历史性的一刻牢牢攥在手心。
赫图喇紧跟其后,脸色变幻不定,望着圣山的眼神既有无法掩饰的占有欲,又难掩那深入骨髓的、对亵渎圣地后可能招致神罚的恐惧,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山顶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被清理出来,充当临时的祭坛。寒风在此处打着旋,卷起地上的残雪和碎石,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
寒风呜咽,如同万狼在深渊中发出不甘的悲鸣,又似天地在为即将发生的剧变而低语。
左丘在祭坛中心站定。
霍成疾立于他身侧稍后半步。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皆看到了对方眼中那足以燃烧苍穹、照亮千古的火焰!那是复仇的快意,是开疆拓土的豪情,更是名垂青史的渴望!
左丘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在他体内凝聚成了万钧雷霆!他猛地单膝跪地!
动作没有丝毫文人的迂缓,只有军人磐石般的沉凝!
膝盖砸在冻土上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击在历史的鼓面上,清晰得叩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鼓面上,清晰得叩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吾臣,左丘!”他声如洪钟大吕,在呼啸的风声中骤然炸响,压下了群山的嘶吼!
那声音穿云裂石,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志,仿佛要将这誓言烙印在天地之间!
他身旁,霍成疾亦猛地单膝跪落,盔甲铿锵!年轻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激昂高亢,充满了少年将军的锐气与担当:
“吾臣霍成疾!”
三百将士如同接到无声的军令,轰然齐跪!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片沉闷的雷鸣!
整个山巅仿佛都在这一跪之下为之低伏!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左丘抬起脸,目光穿透风雪,直刺苍穹,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冰冷的铁砧上反复锻打,淬炼出钢铁般的意志:
“匈奴逞凶!犯我大乾!戮我黎庶!毁我家园!恶贯满盈,神人共愤!其罪——罄竹难书!其行——天地不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滔天的杀气与无尽的悲怆,如同控诉,如同战吼:
“幸赖天子威灵!将士用命!奇兵突进!血债血偿!今已深入虏庭!踏破圣山!俘其金人!断其脊梁!”
他猛地抬起右手,指向身后那尊在风中沉默矗立、散发着讽刺金光的狼头金像,声音如同宣告神谕,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此——!乃匈奴祭天之器!匈奴不配用之!其国运已衰!其神祇已弃!”
“吾臣左丘、霍成疾!奉天子之命!承万民之愿!代天行罚!于此狼居胥山巅!设坛!”
“祭告——天地神明!日月星辰!山川河岳!”
左丘的声音如同冰河崩塌,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愿——以此山为界!立我汉人丰碑!铸我大乾铁律!”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吼出了那震古烁今、足以彪炳千秋的誓言:
“大乾——兵峰所向——!”
霍成疾与他齐声怒吼,声音如同两条怒龙腾空,充满了开疆拓土的豪迈:
“日月——所照之地——!!”
最后四字合而为一,声震寰宇,仿佛要将这誓言刻入苍穹:
“皆——为——汉——土——!!!”
“诸天神灵!山川河岳!伏——惟——尚——飨——!!!”
话音落,如同惊雷炸裂于寂静的平原!
“呜——呜——呜——!”肃杀的号角声撕破长空,三长两短,带着古老而苍凉的韵律!
“祭——!”三百将士轰然应诺,声浪如同海啸!
简陋的祭
品被庄重地献上。左丘与霍成疾执刀,刀光在残阳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割开三牲喉管。
滚烫的鲜血如同赤红的绸缎,喷洒在冰冷的祭碑和冻土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被狂风卷走,仿佛天地饕餮在享用这血色的祭品!
烈酒泼洒在碑前,浓烈的酒气在寒风中激散,化作一片氤氲的白雾,仿佛沟通天地的桥梁。
无形的声波,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以狼居胥山为中心,掀起滔天巨浪!
这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超任何快马。
它随着朔风营和女真骑兵中归心似箭的战士眼中燃烧的火焰、随着那些目睹了金人被掳掠和封禅仪式后失魂落魄的溃散牧民口中梦呓般的低语、随着草原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如同最猛烈的瘟疫,以燎原之势扩散!
“汉人…在狼居胥山祭天?!还抢了圣狼金人?!”
“代天子封禅?!宣称整个草原都是汉土?!”
“长生天在上!这是对草原万部最恶毒的诅咒!是对狼神最彻底的亵渎!”
一个年迈的萨满在毡房里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手中的骨杖颤抖着指向西北,“匈奴是废物!连圣山都守不住的废物!他们引来了灭族的灾祸!”
“部落的勇士们!集合!拿起你们的弯刀!去圣山!杀了那些渎神的汉狗!用他们的血洗刷耻辱!”有部落首领双目赤红,发出愤怒的嘶吼,拔出腰刀砍断了支撑毡房的木柱。
然而,更多的窃窃私语如同暗流在草甸和毡房之间涌动:
“连不可一世的匈奴都被打得这样惨?王庭都淹了…圣山都丢了…”
“那个左丘…是魔鬼吗?入草原…夺金人…登圣山…他只有几千人啊!”
“听说他不过是个书生…一个书生…”
“大乾…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还要深不可测…”畏惧的种子在恐慌的土壤里疯狂滋长,许多部落悄悄收起了指向大乾边境的刀锋,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退缩。
无数道或愤怒、或惊恐、或难以置信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矗立于西北的、此刻在精神上已然陷落的狼居胥山!草原的天,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变了颜色。
几天后,快马如同燃烧的流星,冲入硝烟弥漫的黑门关!
“捷报——!!!”
“惊天大捷——!!!”
传令兵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亢奋,穿透了城头的厮杀声!
一身血污、刚用长枪挑飞一名匈奴百夫长的沐灵夏愕然回头,枪尖上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说清楚!什么捷报?!”她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嘶吼而沙哑,但眼神锐利如初。
传令兵冲到近前,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扭曲,几乎语无伦次,却又字字如雷:
“左参谋!霍将军!封狼居胥!!!”
“什么?!”沐灵夏浑身剧震,手中长枪“当啷”一声拄在地上!美眸瞬间睁到最大,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你再说一遍!”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跨了一步。
“千真万确!将军,左参谋与霍成疾将军,率我朔风营及女真部联军,长途奔袭,踏破狼居胥山!俘匈奴圣物祭天金人!代天子行封禅大礼!刻石纪功,宣言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传令兵的声音吼破了嗓子,却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守城将士心上!
城头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