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可是战士们的命根子！
赵林重复了一遍，他看向林岚，又看向傅云深，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c¨m/s^x′s′.￠n_e*t~
“对，酒精。”
傅云深先一步肯定了林岚的想法。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后勤仓库的圈，思路己经跟上了林岚的节奏。
“政委，你想想，咱们缴获的医疗用品里，是不是经常有医用酒精？”
赵林点点头。
“是有，那东西金贵，都用在伤口消毒上。”
“高纯度的酒精，点燃之后火焰是淡蓝色的，几乎看不见烟。”
林岚补充道。
“而且热量足够稳定，比烧炭的火候还好控制，更适合盘尼西林的培养。”
这下赵刚彻底明白了。
一个完美的闭环。
东边用假医院、假炊烟吸引鬼子的全部注意力。
西边的煤窑里，用无烟的酒精做热源，悄无声息地推进真正的项目。
可他脸上的神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比刚才讨论木炭时更加凝重。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林岚的脸上。
“林岚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
“用土豆和玉米，制造酒精？”
“是。”
林岚回答。
赵林的声音有些发沉。
“那可是……全团战士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口粮。”
“是战士们的命根子。”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又绷紧了。
傅云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由赵林自己想通。
这是技术问题，更是立场问题。?\小;e#说}宅￠?= ]-=最.新a,章(节§更¤新^=?快2
赵林是独立团的政委，他要对每一个战士负责。
林岚看着赵林，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政委，我知道。”
“我计算过，按照我们目前的储量，拿出三分之一的土豆和玉米，可以生产出足够支撑项目第一阶段所需的高纯度酒精。”
“三分之一？”
赵林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全团战士的口粮标准，要硬生生砍掉一大截。
独立团本来就缺衣少食，全靠着一股精神气撑着。
再砍掉三分之一的口粮，战士们就得勒着裤腰带上战场，饿着肚子跟鬼子拼命。
“我怎么跟战士们交代？”
赵林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我跟他们说，为了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的盘尼西林，要把他们过冬的粮食拿去‘烧掉’？”
“他们会怎么想？我们的队伍还怎么带？”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这不是他不支持项目，而是他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政委。”傅云深终于开口了。
“这不是‘烧掉’，是‘交换’。”
他走到赵林身边，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我们用今天的口粮，去交换明天战场上重伤员活下来的机会。”
“独立团每次战斗，牺牲的战士里，有多少是本来能救回来，却因为伤口感染没挺过去的？”
“这个数字，你比我清楚。”
傅云深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在赵林心上。￠e~8￠z`w?.￠n.e~t^
他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发白。
是啊，他怎么会不清楚。
那些在担架上，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口流脓、发臭，最后在痛苦中死去的年轻面孔，是他这个政委心里永远的痛。
林岚也开口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政委。粮食不会被完全浪费。”
“土豆和玉米发酵蒸馏后，剩下的酒糟，营养还在。”
“虽然口感不好，但可以掺在野菜糊糊里，给战士们补充体力。也可以用来喂猪，我们饲养的几头猪，能更快出栏，改善伙食。”
她把每一个环节都想到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方案，这是一个完整的、考虑到根据地现状的资源循环方案。
赵林沉默了。
他看着林岚，又看看傅云深。
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
从理智上，他一万个同意这个方案。
可从情感上，他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李云龙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满脸红光，嗓门震得屋顶的尘土都往下掉。
“都安排好了！”
“老子让警卫连把后山那个最大的山洞给清出来了，又让炊事班把所有能冒烟的家伙事儿都搬了过去！”
“保证明天一早，那烟冒得跟火烧了赵家峪似的！”
他说完，才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
赵刚、傅云深、林岚三个人都首勾勾地看着他，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嘿，我说你们仨这是怎么了？”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抓起桌上的茶缸灌了一大口凉水。
“哭丧呢？老子打了胜仗也没见你们这么严肃过。”
赵刚深吸一口气，把刚刚的讨论，原原本本地跟李云龙说了一遍。
从木炭的烟，到酒精的无烟，再到需要动用三分之一的口粮。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随着赵刚的讲述，一点点地消失了。
等赵林说完，他的脸己经黑得像锅底。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傅云深和赵林都看着李云龙，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在独立团，谁都知道，你可以骂李云龙，可以抢他的酒，但谁要是敢动他手下兵的利益，他能跟你玩命。
动口粮，这无异于在他李云龙的心口上捅刀子。
“他娘的……”
李云龙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骂人，只是站了起来，走到林岚面前。
他的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把林岚整个罩住。
“丫头。”
他盯着林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老子就问你三句话。”
“第一，你说的那个酒精，真能一点烟都没有？”
林岚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理论上，纯度足够高，就几乎没有烟。”
“第二，这玩意儿，你真能在这穷山沟里给老子造出来？”
“能。”
林岚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第三……”
李云龙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用三分之一的口粮，换来的酒精，够救多少人？”
这个问题，林岚沉默了一下。
她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我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她抬起头，首视着李云龙。
“但我知道，有了它，下一次再有战士受了重伤，我们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们有了一件武器，一件能跟阎王爷抢人的武器。”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她。
足足有半分钟。
他忽然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好！”
“说得好！跟阎王爷抢人！”
他猛地一拍大腿，把赵刚和傅云深都吓了一跳。
“他娘的，干了！”
“不就是三分之一的口粮吗？老子给了！”
“饿着肚子，总比躺在担架上等死强！”
他转过身，看着赵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老赵，这事儿，不用你去做动员。”
“老子亲自去！”
“我倒要看看，我李云龙带出来的兵，有没有怕饿肚子的孬种！”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大步流星地就往外冲。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嘶哑地问了一句。
“林丫头，剩下的酒糟……真能喂猪？”
“能。”
林岚回答。
“好！”
李云龙大吼一声，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紧接着，院子里就响起了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张大彪！给老子滚过来！”
“通知全团的后勤兵，带上家伙，去仓库！”
“搬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