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赌命

傅云深的声音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e~z/小/说`网+ `更~新*最`全*

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硝烟味冲了进来。

“老傅!”

来人嗓门洪亮。“你他娘的喊魂呢!炮击准备?现在就打?”

李云龙,眼睛瞪得像铜铃。

傅云深没有看他,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帐篷标记上。

“目标,通讯帐篷。”

“第一轮急速射,把它给我从地图上抹掉。”

李云龙愣住了。

他大步走到桌前,几乎把脑袋凑到地图上。

“通讯帐篷?你疯了?”

“咱们的计划不是这么定的!打了那里,鬼子指挥部不就成了炸了窝的马蜂?全都会跑出来!”

“主目标就丢了!”

林岚站在一旁,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她看着傅云深,这个计划的突然变动,超出了所有预案。

“宫田英机在里面。”

傅云深的声音不高,却让李云龙的嚷嚷停了。

李云龙皱起眉头。

“宫田什么机?谁啊?比那个指挥官还大?”

“日本特高课课长。”

傅云深抬起眼,看着李云龙。“一条真正的毒蛇。”

“他进了通讯帐篷,要么是发现了我们,要么就是要去发出警报。”

“我们没有时间了。”

李云龙盯着傅云深,几秒钟后,他粗重地喘了口气。

他不懂什么特高课,但他看得懂傅云深脸上的神情。

那不是商量,是命令。

“你确定?”

李云龙最后问了一句。?1\3?x!s!.~n¨e`t·

“我赌他就在里面。”

傅云深说。“而且我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李云龙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

“好!老子就陪你赌这一把!”

“通讯帐篷是吧?老子给他轰上天!”

他猛地转身,像一阵风一样又冲了出去。

门外传来他粗野的吼声。

“炮兵连!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换坐标!目标,狗日的通讯帐篷!”

“三发急速射!给老子把它炸成零件!”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电台里传来的、猴子那边压抑的呼吸声。

林岚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

“这是在赌命。”

“赌赢了,我们赚一条大鱼。”

“赌输了,整个计划全盘皆输,我们所有人都得埋在这儿。”

傅云深走到她身边,目光依然锁定在地图上。

“不赌,我们现在就己经输了。”

他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点。

“宫田这种人,一旦察觉,他的反应速度会超乎想象。”

“他会立刻判断出我们的观察哨位置,炮兵阵地的大概方向。”

“只要他发出一条讯息,鬼子的反击炮火会在五分钟内覆盖我们。”

林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精于计算,却在这一刻发现,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数据量化的。

比如一个疯子的首觉。

比如一个顶级特务的狠辣。·3!0-1^b+o′o+k`..c!o-m*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闷响,让整个指挥部的地面都微微一颤。

紧接着,是空气被撕裂的尖啸。

一发。

两发。

三发。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音,从他们头顶的天空划过,扑向那个黑暗中的小院。

傅云深和林岚都屏住了呼吸。

电台里,猴子的声音也消失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一秒。

两秒。

“轰——轰轰!”

连续三声巨大的爆炸,隔着数里地,依旧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电台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杂音,然后是猴子带着巨大震惊的喊声。

“打中了!”

“队长!打中了!”

“帐篷……整个帐篷被炸飞了!天哪!火!好大的火!”

透过听筒,甚至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鬼子营地里响起的凄厉警报声和混乱的叫喊。

傅云深一把抓起送话器。

“情况怎么样?看到人没有?”

“全是火!烟太大了,看不清!”

猴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鬼子乱了!全乱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跑!”

“指挥部主屋里也冲出来好多人!”

傅云深的手攥成了拳头。

“盯住那片火场!任何人,只要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都给我盯死了!” “宫田的左腿有问题!注意看姿势!”

“是!”

李云龙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兴奋的潮红。

“怎么样?老傅!我说我那帮炮兵小子是好样的吧!”

“一炮就给他端了!过瘾!”

他搓着手,看着地图。

“现在鬼子乱了,正是好机会!第二轮,是不是该招呼那个指挥官的主屋了?”

傅云深没有回答,他举起一只手,示意李云龙安静。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电台的动静上。

林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炸是炸了。

可宫田英机,死了吗?

如果没死,他会从哪里出来?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会不会趁乱溜走?

电台里的杂音和喊叫持续着。

猴子在不断报告着鬼子的动向。

“一队鬼子冲向火场,好像是去救火的!”

“主屋门口集结了好多军官,在哇哇大叫!”

“有车!有车从院子里开出来了!想跑!”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

“他娘的!还想跑?老傅,下令吧!再给他们一轮!”

傅云深依旧沉默。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分辨什么声音。

突然,电台里猴子的声音变了。

那种兴奋和激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困惑和不敢置信。

“队长……”

“不对劲。”

傅云深的心猛地一沉。“说清楚!”

“火场……火场里……”

猴子的声音在发颤。

“有人……有人走出来了。”

李云龙哼了一声。

“炸蒙了呗!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不!”

猴子几乎是在尖叫。

“他不是在跑!”

“他……他在走!走得很慢!”

“他没有往外跑!他……他停在了火场边缘!”

指挥部里的三个人,同时僵住了。

火场边缘?

不跑?

“不止他一个!”

猴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烧着了,像火人一样!”

“可他们……他们也不跑,也不叫,就那么站着!”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鬼子上演哪一出?”

傅云深死死攥着送话器,指节发白。

“看清楚!带头的那个人!”

“是不是宫田英机!”

电台那头沉默了几秒。

火光映照下,观察口的视野必定忽明忽暗。

猴子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分辨。

“是……”

“是他!”

“左腿……他的左腿落地很重!”

“是他!宫田英机!他没死!”

傅云深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没死。

三发炮弹的中心,他居然没死。

“他……他在干什么?”

林岚忍不住问。

猴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恐惧。

“他……他掸了掸军服上的灰。”

“他身后的那几个火人,倒下去了。”

“他没看他们。”

“他抬起头,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

“队长……”

“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