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溜煤球

第257章 脆弱的屏障

天光刺眼。\第¢一,看-书`网′ _已\发\布~最`新.章?节,

背着黄玲儿踉跄地走出祠堂,外面明亮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与祠堂内那种凝滞、血腥的压抑形成了过于强烈的反差,晃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寨子里已经开始有了人声,远处传来妇人们准备早饭的炊烟和隐约的交谈。

不能被人看到!

我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咬紧牙关,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经过的小路,沿着记忆中最偏僻的角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阿婆的吊脚楼挪去。每一步都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背上黄玲儿轻盈的身体此刻却感觉重若千钧。胸口被祠堂里那股冲击波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那股腥甜味也没完全散去。

更让我心头沉重的是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截封魂木。它表面的暗红色血痕已经不再发光,恢复了原本漆黑冰凉的模样,只是那些杂乱扭曲的图案像是烙印般刻在了上面。它散发出的那种微弱却真实的“隔绝”力场依旧存在,像一层薄薄的无形纱幔,笼罩着我和我背后的背包。

背包里的“枢机”,前所未有的“安静”。

不是之前那种死寂的、仿佛沉睡的安静,而是一种……被强行按捺住的、充满了冰冷质感的沉默。我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那块冰冷的金属疙瘩依旧硌着我的后背,但之前那种如芒在背的、无时无刻不在的窥视感和隐隐的恶意,确实被削弱了,隔了一层。就像把一个一直在耳边尖叫的噪音源,关进了隔音不算太好的隔壁房间——你知道它还在,它可能随时会破门而出,但至少,暂时获得了一丝可怜的清静。·8*1*y.u.e`s+h~u¢.\c?o,m-

这脆弱的屏障,是我用近乎自残的方式,加上玲儿姐的血,才勉强换来的。

好不容易摸回阿婆的后院,我几乎是脱力地靠在院墙上,大口喘息。黄大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看到我背上昏迷不醒、嘴角还带着血迹的黄玲儿,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没有多问,一步上前,动作沉稳却迅速地从我背上接过了黄玲儿,打横抱起,快步走进了吊脚楼。

我跟着他进去,阿婆也从灶房走了出来,看到黄玲儿的模样,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惜和凝重,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黄大山将黄玲儿送回她的房间,然后便转身去准备热水和草药。

我瘫坐在一楼的堂屋椅子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右手食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在祠堂里那疯狂的一幕。

过了没多久,阿婆端着一碗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汁从黄玲儿房间出来,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转身端了一碗类似的药给我。

“喝了,固本培元。”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接过碗,仰头灌了下去。药汁极苦,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滑过喉咙时像是吞下了一团火炭,灼烧感一直蔓延到胃里。/t^a+y′u¢e/d_u·.·c/o-m-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暖流,开始缓慢地滋养我几乎枯竭的身体和心神。

“玲丫头伤了元气,需要静养几天。”阿婆收走空碗,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那朋友,早上醒了一次,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

卢慧雯……

我心中一紧,挣扎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她。”

阿婆看了我一眼,没阻止。

我扶着墙壁,慢慢走上二楼。推开卢慧雯的房门,里面光线昏暗,她依旧躺在床上,盖着薄毯,呼吸平稳,像是睡得很沉。但我走近一些,仔细观察她的脸。

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点?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苍白,稍微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最重要的是,她眉宇间一直紧蹙着的那股痛苦和惊悸,似乎舒缓了一些。

是心理作用吗?还是……“蔽机符”起效,暂时隔绝了“枢机”的感应,连带着她体内那缕依靠“钥匙”存在的残魂也受到了压制,让她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个发现让我精神一振!虽然玲儿姐付出了代价,虽然这屏障脆弱不堪,但至少,我们看到了效果!卢慧雯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甚至可能有好转的迹象!

这微不足道的好转,像是一针强心剂,注入我几乎被疲惫和绝望压垮的身体里。

我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截封魂木,放在掌心。它依旧冰凉,上面的血痕已经干涸发暗。我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觉探向它。

反馈回来的,是一种混沌的、带着明确“拒绝”意味的力场。这力场很弱,范围大概只能覆盖我周身一米左右,而且极不稳定,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它确实干扰并一定程度上屏蔽了“枢机”的感应,但这种屏蔽能维持多久?强度够不够阻止“枢机”下一次的干扰或者更恶劣的行为?我心里完全没底。

而且,我清晰地感觉到,维持这简陋的“蔽机符”,似乎也在持续消耗着我自身的精力和那混合鲜血中蕴含的微弱力量。就像举着一个不断漏气的救生圈,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彻底瘪掉。

但这终究是一个开始。

我将封魂木紧紧握在手里,感受着那脆弱的屏障带来的、久违的(哪怕是暂时的)安全感。目光落在卢慧雯沉睡的脸上,心里默默发誓。

不管这屏障有多脆弱,不管“枢机”还有什么阴谋,至少现在,我找到了一点反抗的可能。我会守住这点可能,直到玲儿姐醒来,直到找到更彻底解决这一切的办法。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我靠在椅背上,握着封魂木,意识渐渐模糊。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矿坑,看到了那些闪烁着惨绿鬼火的亡魂;又仿佛置身于祠堂,感受着那两股古老力量的恐怖对撞;最后,画面定格在卢慧雯偶尔睁开的、那双冰冷空洞的眸子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猛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竟然在这里坐了大半天。

响动来自床上。卢慧雯不知何时醒了,她正微微侧着头,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此刻正带着一丝茫然和……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困惑,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紧紧握在手里的那截封魂木。

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的空洞和死寂,虽然依旧虚弱,但里面似乎有了一点……属于“人”的微光。

她看了几秒钟,嘴唇轻轻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冷……”

她感觉到封魂木的冰凉了?

我心中一动,试探性地将握着封魂木的手稍微靠近了她一些。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抗拒或者被刺激的反应,只是依旧茫然地看着,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依旧平稳。

她没有再流露出那种被残魂影响的冰冷!

这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测!“蔽机符”起效了!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她体内那缕残魂的活动!

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我握紧了手中的封魂木,感受着它散发出的脆弱屏障,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卢慧雯,又想起楼下还在昏迷休养的黄玲儿。

前路依旧艰难,危机四伏。

但这一次,我的手里,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

我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倚靠的、虽然破烂不堪的盾牌。

剩下的,就是想办法让它变得更坚固,或者……找到彻底摧毁那把“钥匙”的方法。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