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狼狈脱困归地面,奇矿在手忧患存

当最后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钻出那个散发着腥气的洞口,刺目的天光让所有人在瞬间失去了视觉。`h/u~l¨i*a!n^b!o′o-k?.^c+o_m-

习惯了地下永恒的昏暗与矿石幽光的眼睛,在这突如其来的黄昏余晖下,只能感受到一片灼痛的白。

“闭眼!缓一缓!”张启山的声音嘶哑却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众人或趴或跪,瘫软在洞口外长满杂草的斜坡上,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

地下那混合着霉菌、血腥和死亡的气息仿佛还黏在肺叶上,但此刻每一口清凉的涌入,都像是在洗涤濒死的灵魂。

白芃芃被二月红轻轻放在地上。她晃了晃小脑袋,适应光线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她好奇地打量着西周——这里似乎是矿山背阴面的一个荒僻山坳,远处长沙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夕阳给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残血般的金红。

“师父,天要黑了。”她扯了扯二月红的衣袖,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二月红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将吸入的粉尘和压抑的恐惧一并咳出。^k¨a·n?s¢h.u·h_e,z_i_.+c·o*m·

他原本的衣服早己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浆和不知名的暗色污渍,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唯有那双眼睛,在疲惫深处,还燃着一点归家的急切火光。

“嗯,天黑了。”他缓过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伸手想摸摸徒弟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脏得无处下手,最终只是虚虚地在她发顶拂过。

另一边,张副官正在清点人数。进去时浩浩荡荡一支精锐小队,此刻还能站着的,加上他们几个核心人物,也不过十余人,个个带伤,衣衫褴褛,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饿鬼。

气氛沉重得如同凝结的铅块。

“佛爷,我们……”张副官走到张启山身边,声音低沉。

张启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秤,扫过每一个幸存者,最后落在那个紧紧抱着布袋的亲兵身上——那里装着那块用命换来的、散发着不祥白光的奇矿。

“东西还在?”张启山问,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佛爷,在!”那亲兵连忙将布袋抱得更紧,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他身家性命的全部。¨衫.八+墈.书?王\ +埂·鑫/嶵-哙·

张启山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化不开的凝重。他走到那亲兵面前,并未打开布袋查看,只是伸出带着磨损手套的手,轻轻按在布袋上。

隔着粗糙的布料,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奇异的、温和却又带着侵略性的能量波动。

“为了它,折了多少弟兄。”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近处的几人能听见。

齐铁嘴瘫坐在一块石头上,道袍成了布条,罗盘早己不知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他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脸色比哭还难看:

“大凶化险,然煞气缠身,血光未散……这东西,是福是祸,难说,难说啊!”

一个腿上被岩石划开大口子的士兵,正龇牙咧嘴地用撕下的布条胡乱包扎,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另一个士兵靠在树干上,眼神发首,嘴里反复念叨着“虫子……好多虫子……”,显然还未从人面蜈蚣的阴影中走出。

白芃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那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

她仰头看向二月红,语气带着点委屈:“师父,我饿了。”

这声不合时宜的“饿了”,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些许微澜。几个周围的士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这娃娃,刚带着他们从鬼门关爬出来,转头就想着吃?可偏偏,谁也生不起气来。

二月红叹了口气,从自己破烂不堪的行囊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被压得变了形、沾着尘土的干粮饼子:“先垫垫,回去就有吃的了。”

白芃芃接过饼子,也不嫌弃,“咔嚓”就啃了一大口,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像只囤食的小仓鼠。她一边费力地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个没得烤肉好吃。”

“噗——”不知哪个士兵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张启山也看了白芃芃一眼,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转过身,面向残存的队伍,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却难掩疲惫:“还能动的,互相搀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回城。”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装着奇矿的布袋,语气加重,带着凛冽的寒意:“今日之事,所见所闻,包括这东西,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半分。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幸存者们强打精神,齐声应道。但那应答声,在空旷的山坳里显得有气无力。

人人都明白,这块石头是烫手的山芋。日本人、裘德考、陆建勋,还有长沙城里那些嗅着味儿的各方势力……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队伍勉强整顿,搀扶着伤者,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长沙城的方向蹒跚而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荒草乱石之上,扭曲而狼狈。

来时是精悍的队伍,归时是残兵败将,唯一的“收获”,是那块沉甸甸、光晕流转,不知是希望还是毁灭源头的奇矿。

白芃芃被二月红牵着走,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回头望了一眼那黑黢黢的、仿佛吞噬了一切的矿洞出口。

她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是因为后怕,而是觉得,那洞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离开。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嘴里干巴巴的饼子和对红府热饭菜的期待冲淡了。

她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饼子,拉了拉二月红的手:“师父,走快点嘛,丫头师娘肯定等急了。”

二月红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