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成全

重伤……!

垂死……!

太医施救无果!

他们为毁尸灭迹,竟如此肆无忌惮?

能让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尸体上到底有什么?

朱骥突然想起城门口时的事,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忙将身边一名校尉唤到跟前。

“你立即去于府,让弟兄们严加防范,再将有人袭伤黑老大,销毁尸体的事禀告侍郎大人。”

“是!”

校尉欲走。

“等等……!”

朱骥又将他叫住。

“百户还有何吩咐?”

“去找于家小姐,就说我说的,让她务必想办法将梅暄姑娘留在府中,我……!”说到这里,朱骥紧了紧拳头:“就这些吧!”

“是……!”

校尉走后,朱骥沉着脸问把门校尉道:

“人现在何处?”

“就在西院里,属下带百户过去!”

朱骥年纪虽轻,但深受镇抚大人器重。尤其于副千户领兵赶赴疆场,张百户被发配至军中之后。朱骥俨然成了镇抚大人跟前第一心腹。短短半年,便从小旗官升至百户,可见前途无量。

把门校尉本想巴结一番,朱骥却沉着脸道:

“异象刚过,京城正是乱的时候,看好大门,莫要掉以轻心!”

把门校尉自讨了个没趣,却不敢有一丝怨言,忙收起笑容,沉声应道:

“是,百户大人!”

……

朱骥去西院这一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镇抚大人走的急,只是派了人去东厂质问,并未下达追捕贼人的命令。

不过他一心只惦记黑老大重伤,并未多想。

朱骥行至西院,见数名兄弟身上带着伤,一名年轻人正在给他们上药。+

他们见到朱骥,忙围了上来。

“人呢?”

众人都知道朱骥问的是黑老大,一边指着一间紧闭了房门的屋子,一边看向那位刚刚给他们上药的年轻人。

都道:“姜太医不让进!”

年轻人看了眼朱骥。

朱骥忙躬身一礼道:

“小先生,可否通禀一声?我就只看一眼!”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道:

“这是我们百户大人,和总旗最是要好,小先生帮帮忙!就让我们百户大人进去看看总旗吧!”

那年轻人默了默,又看看朱骥,最后道:

“跟我来吧!”

说完,往那紧闭房门的房间走去。

朱骥道了声谢,忙跟了上去。

其他人都尾随上来,那年轻人突然回头:

“你们都跟过来做什么?房间就那么大,哪里挤得下这么多人,小心师父一个都不让进。”

朱骥对其他人摆了摆手,众人只得悻悻退下。

年轻人扣了两下门,门从里面拉开,探出一颗小脑袋,竟是位八、九岁大的童子。

那年轻人见到童子,异常恭敬,指着朱骥:

“师兄,他想看一眼伤者!”

那童子师兄挺起胸膛,上下打量着朱骥,最后目光停在师弟身上,似乎有些生气。

这时屋里又响起另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那童子师兄似有不满,跺了跺脚,有些不情不愿道:

“那你进来吧!”

朱骥道了声‘有劳’。

等进了屋子,一名头戴四方巾的中年医者正在床边一把椅子上坐着,手搭在一只大手脉上。只能看到侧脸,他身边还有一名七、八岁的女童,手里的帕子不住的为他擦汗。

二人正好堵住了朱骥视线,以至于看不到黑老大面容。

屋子里的血腥味很浓,床脚跟前的架子上,满盆的血水还未来得及处置,如此种种不难看出,黑老大确实伤的极重。

这时,姜太医转过头来,与朱骥四目相视。

朱骥这才想起,他竟与这位姜太医之前见过。

当时,千户曹斌将于康收入牢中,吩咐黑老大对于康施以重手。

于康被黑老大‘重手折磨’的四肢脱臼,后来宫里就是派的这位姜太医给于康接骨,只是当时姜太医是一个人来,这次却是带了三名弟子。

“姜太医,我这兄弟伤势怎么样了?”

朱骥虽已经从把门校尉口中得知徐良去功德寺请刘诚的消息,但见到姜太医,心中仍是存着一丝希望,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姜太医叹口气,摇了摇头,望向床上的黑老大。

“如今只能勉强吊着一口气,我学艺不精,若是师伯如今在这里,该不至如此。”

说完,又叹了口气,起身。

朱骥这才看到黑老大面容。

此刻,黑老大铁塔一般的身躯躺在床上。

上半身裸着。

头上,身上插满了针,人已是昏迷过去了。

“他伤了心脉,好在他体魄强悍,才能撑到现在。要换做寻常人,这么重的伤,怕是早没了。哎……!也不知道师伯赶不赶得及。”

原来这位姜太医口中的师伯,正是刘诚。

……

朱骥望着床上已经去了大半条性命的黑老大,愤恨与自责交杂在一起。

早该想到的。

对方既然敢趁着‘天象有变’公然出手,又怎么会没有后手?

当时在城门口之所以不敢继续出手,一则是因为有长安镖局梅暄姑娘这样的高手在,二则是世伯后来赶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

他们何曾将北镇抚司放在眼里过?

东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

朱骥连连道谢。

姜太医也只是苦笑着摆手。

这时,突听那女童惊叫一声:“爷爷,他怎么了?”

二人转过头时,黑老大身体微微抖动,口中往外汩汩冒血。

姜太医脸一沉,对朱骥道:

“你先出去!”

接着又对那八、九岁男童喊道:“小年,过来帮我!”

那位和朱骥一起进来的年轻人,忙赶上前来,一把拽起朱骥胳膊,托着就往外走。

“别扰了师父救人,先去外面。”

朱骥被拖着到了屋外,年轻人复又回了房间,将房门从里面又关上了。

外头众人立即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属下等在外面听着,怎么突然就变了?”

接着又七嘴八舌自责起来:

“都怪属下等本事不济,拖了总旗后腿,否则何以让总旗独自战那歹人,以至伤的这么重!”

朱骥心中同样担心,但他又不懂医,如何答得上来,后又听他们口中所言,似乎歹人只有一人,忙问:

“你们是说,来毁尸灭迹的,只有一人?”

众人齐齐点头。

一人道:

“对方蒙着脸,趁着街上还乱,突然出手偷袭。此人武功奇高,我等还未反应过来,就都被击倒,动弹不得,总旗独自拦那人,后来他伤了总旗,毁了两具尸体,便消失了。”

另一人道:

“对方对我等并未下杀手,没想到却对总旗下毒手。”

又有一人道:

“总旗也伤了他,我看到总旗重伤时,同样一拳击在那贼人胸膛上,对方离开时,脚下似乎有些踉跄。”

有人立即附和道:

“我也看见了,当时我躺倒的方向,正是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

朱骥一听,心中愤意大盛:“将那人体态说与我听。”又转过头来看向那瞧见黑老大出手伤了黑衣人的校尉:“黑老大那一拳击在对方胸口什么地方。”

“左胸!对……是左胸这里!”

那校尉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朱骥又问了一些细节,最后朝着那房门紧闭的屋子长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目中似有癫狂之色。

等到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众校尉追了上来:

“大人,带上我们一起吧!那人虽蒙着面,但毕竟我们亲眼见过对方身形。真要撞上,或可辨认出来。”

“你们即受了伤,上完药,先休息休息。”

“我等都是皮外伤,如今唯有一个心愿,便是将那贼人抓到,好雪今日之耻,为总旗报仇!恳请百户大人成全。”

众人言辞恳切,俱都满心愤慨,本以为朱骥会同意,不曾想朱骥却道:

“人怕是早猫起来了,怕是不好找。如今异象刚过,京城各处都乱,你们就待在这个院子里,莫要露面,连院门都不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