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口角
朱祁钰听江大桥、胡定说马顺、贺喜被传召入宫。
又闻入宫前派了他二人来拦斗。
二人直言对其中内情也不是尽都知晓,又一再保证,王府一应损失,一定回禀自家大人,加倍赔偿。
马顺、贺喜不来,见又问不出别的什么,朱祁钰哪里愿意听他们继续啰嗦。
再者,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办。
于是便吩咐将一干人等先带回王府看押,等马顺、贺喜亲自登门请罪之后,再谈及放人一事。
最后吩咐成敬:“去于府!”
成敬便将随行的护卫分出三队来。
一队随驾去往于府。
一队押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回王府。
因着织坊等被砸的铺子,都是老弱妇孺照理,剩下一队人便帮着她们安顿。
另外,又派人去北镇抚司打听于家女眷被袭后,押回贼人尸体路上,被人偷袭一事详情。
朱祁钰上了马车,那被吩咐押送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侍卫首领将成敬请到一边,指着那些软趴趴,几乎不能行的校尉、番子。
“成总管,要不要找大夫先给他们上药?”
成敬笑笑道:“当然可以……!”
那侍卫首领得令,就要吩咐人去请大夫,却被成敬接下来一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你这么好心!就用你的俸禄好了。”
那被打了二十竹杠,被人架着的东厂掌刑百户胡定远远听见,龇牙咧嘴赔笑:
“找大夫的花费,我等愿意自行承担,只求公公行个方便!”
一边江大桥脸色一变。
成敬看向这边,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后对那侍卫首领道:
“看好了,要是有一个外人靠近,被殿下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那侍卫正色应道:“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
众人目送成敬随王驾离开。
“胡大腚,你他娘的丧门星!”
江大桥有气无力的骂道,显然他也知道,上药的事怕是不用想了。
到时留下疤,定要被那些‘娘儿们’耻笑。
那之前跑去向成敬请命的侍卫首领,面色阴沉的来到胡定跟前,在他被打的后臀上狠狠拍了一记。
“老胡啊老胡,你也听见了,事儿咱办了,还挨了顿骂,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胡定吃痛,但如今落在人家手上,只能忍下这口恶气,依旧陪着笑脸。压着声音道:
“怀里……怀里,自己拿!”
“老胡,还是你做事敞亮,不枉咱们之前同事一场!”
一旁江大桥冷眼瞧着,呸了一声。
那侍卫首领也不理会,吩咐底下人,押着一干人等,往郕王府方向行去。
直到这留下的一队护卫,开始帮着老弱妇孺安顿,街上封锁解除,巡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才姗姗来迟,薅来几名滞留在原地,瞧热闹意犹未尽的百姓,问发生了何事。
期间,也有被打砸铺子的事主,各自去跑去报信。
……
马顺与贺喜出了宫门,与他们一同出宫的还有几名官员,大都是钦天监的人,只是里面没有钦天监监正彭德清。
早在宫门外等候多时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见自家大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马顺、贺喜见来的不是江大桥、胡定,互相对视一眼,接着便与钦天监的官员告别。
等二人听到郕王殿下的铺子被底下人砸了,郕王殿下一怒之下,将在街上打砸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并都拿了。
连去拦斗的江大桥、胡定也都被打了竹杠。
二人才大感事情严重。
后又听到底下人被押往王府,郕王殿下放出话来,让他们二人亲自去王府领人。
“不长眼的狗东西,王府的铺子都敢砸,老子去领人,是要殿下连老子一起揍么?”
马顺气急败坏的踹了来报信的校尉一脚。
后又冲着贺喜道:
“姓贺的,都是你们东厂挑的事,该你们东厂负责到底。王府我是不敢去的,但老子的人必须得回来,你看着办吧!”
说罢,就要离开。
贺喜今时不同往日,又见马顺急于甩锅,当时也把一张马脸一拉,冷嗤一声:
“东厂的人可没那么不长眼,连王府的铺子都敢砸。倒是锦衣卫,向来都是拿鼻孔看人惯了,这种捅破天的事,也只有你们锦衣卫才有胆子干,咱也同样回敬你‘马佥事’一句,王府咱也不敢去,但东厂的人必须回来,‘马佥事’自己看着办吧!”
一声‘马佥事’的称呼,让马顺霎时急了眼。
“姓贺的,你叫我什么?”
“怎么?官职称呼的不对么?难不成是陛下什么时候给马爷升了官儿?那倒是咱得不是了,若真是这样,咱给马爷赔不是。只是不知……马爷这次升了几级了?是马同知……,还是……!”
马顺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红的冒血,脸皮也开始抖动,咬着牙。
“姓……贺……的……!”
一边来报信的锦衣校尉忙上前支应自家大人,道:
“大人息怒,此事属下已经大概摸清了,是北镇抚司的一名百户先率人动手砸了东厂的铺子,东厂的弟兄许是不明情由,他们不知道以前北镇抚司控制的生意,分家后,并没有交到姓徐的手上,才误砸了……!之后咱们的人又砸了东厂的……!也是一时杀红了眼!牵连无辜,弟兄们实不知,东厂的人一旦红了眼,就连王府的铺子都敢砸啊!”
这校尉口中劝着马顺息怒,又称呼东厂的人为‘兄弟’,但话里话外,哪里是息事宁人的话,竟全是甩锅的话。
果然,他话刚落地,马顺转怒为喜,对那校尉颇为欣赏的样子,还故意在之前他踹那校尉身上之处,虚空拍了几下。
那一边的贺喜却是炸了毛,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臭屁,别想把屎盆子扣到东厂头上,小子,倒是生了一副好口条,只是妄语要下拔舌地狱的。”
贺喜话中不无威胁之意。
这时,东厂那名来报信的番子也开口道:“掌公,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奈何只一句,便住了口,让本来期待的贺喜差点闪了老腰。
马顺见状,在一边讥讽道:
“怎么?就连你们的人也知道自己没理,他倒是信你姓贺的,妄语要下拔舌地狱,索性不敢触怒神明。”
贺喜一时无言以对,一张脸憋的紫涨,望向那名番子时,恨不得立刻上去活撕了他。
那番子对贺喜连使眼色,奈何贺喜此刻气冲了顶门,哪里瞧得见。加上马顺又在一边冷嘲热讽,贺喜眼见就要忍不住。
这时,那番子见势头不妙,急中生智,口中喊出一句:
“吁……!”
场间瞬时安静了下来。
贺喜安静下来,是因为他听到的是‘于’,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的是北镇抚司先出手砸东厂生意,由此联想是城门口一事的延续。
马顺和那名锦衣校尉安静下来,却多是震惊。
二人如何也想不到此‘吁’会是彼‘于’。
还当贺喜是有什么毛病,生气的时候,被人当使唤畜生一般指令,就会立刻依指令行事。
二人震惊之余,心中不无一种偷窥到对方隐私的快感。
马顺更是跃跃欲试。
贺喜这时早恢复如常,竟对马顺异常客气:
“烦请马指挥稍待,容我吩咐底下人几句,之后咱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应对。”
说完,竟对马顺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马顺差点惊掉了下巴,鬼使神差之下,竟也回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