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女先生

马顺揖到一半,才惊醒过来,暗啐一口,把手放下,一张脸紫涨。

“别来这一套,姓贺的,这事儿咱们没完。”

说完,冷哼一声,拔步就走。

贺喜眼睛眯了眯,并未阻拦,一张老长的驴脸转向身边的番子。

那番子目光迎上贺喜一张脸,浑身一颤,忙又把头垂下,后又支支吾吾开口:“掌公……!”

番子刚启口,已去了十数步远的的马顺突然回过头来:

“王公交代锦衣卫的事,你们东厂若再有人敢整出幺蛾子,别怪我不念旧情,到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贺喜竟突然脸色一转,笑颜以对:

“厂卫本自一体,之前些许误会,马指挥大人有大量……!”

贺喜还待继续说,马顺却已经转身走了。

贺喜盯着马顺的背影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身边番子轻声唤他,他才口中不清不楚的骂了句什么,又沉声吩咐番子:

“先回去再说!”

……

马顺与那前来报信的锦衣校尉行至半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去,立刻带人去搞清楚,北镇抚司究竟和东厂之间因何事结仇?”

“大……大人,江百户和那些被拿到郕王府的弟兄……!”

“先不用管他们,几间铺子而已,打都打了,郕王殿下还能再要了他们的命不成?倒是姓贺的刚刚有些不大对劲儿,现在就去给我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

……

朱骥派往于府的锦衣校尉将黑老大遇袭一事禀报于谦,于谦便知夜里去往「擎荷楼」探访一事怕是要延后。

不过他本来也觉得此事不妥,想着另做打算,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问了黑老大伤势如何!

得知徐良请了太医,仍无济于事,便知道黑老大伤的定然极重。

又闻太医让徐良去请刘诚,或可能保下黑老大性命,且如今徐良已经是在去往功德寺的路上。

于谦听到此处,心中难免有些自责,怪自己之前在城门口时,事情处置的太过潦草。

不过,他更多的却是愤怒。

这些人先是企图袭击官眷,后又为了毁尸灭迹,袭击天子亲军。京畿皇城,天子脚下,都敢如此胆大妄为,可见这伙人早已丧心病狂。

不过……!那两具尸体上究竟有什么?

竟惹得他们不惜冒险?

东厂……!

于谦默了一会儿,起身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刚要推门,就听见身后于冕的声音。

“爹……!”

于谦回过头。

“景瞻,你来得正好,城门口那两具尸体的样貌你可还记得?”

于冕听父亲问起那两名贼子,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却并未回答,只是恨恨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随为父进书房,将二人样貌画出来,再将城门口的事,和为父细细说一遍。”

于冕虽然对城门口一事恨之入骨,但他此来却不是为这个。

“爹,娘已经将饭备好了,梅姑娘也在,娘让孩儿来请爹。至于城门口的事,饭后再说也不迟。”

于谦一摸头,也才想起家中还有客在,还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刚刚因为心中生疑,还与梅姑娘闹出一些不愉快,若是这时候再不现身,怕是会让梅姑娘更加误会。

再者,梅姑娘和对方交过手,许会有别的发现也不一定。

“也罢,梅姑娘是英儿救命恩人,确实不该失礼,画像的事,等饭后再说。”

说罢,抬步便要去往后堂摆宴的地方。

于冕却扭扭捏捏不走,最后咬咬牙,道:“爹,孩儿不知梅姑娘究竟哪里不妥,梅姑娘是小妹救命恩人,便是咱们于家恩人,爹不该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于冕壮着胆子说出这些,以为父亲会教训他一番,谁知父亲竟只是‘嗯’了一声。

于冕自小就敬重父亲,今日当面说这些,也只是觉得父亲之前做的实属有些过,不吐不快,所以才硬着头皮劝说,见父亲竟然对自己的劝谏从善如流,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

于谦行至于冕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

于冕与父亲聚少离多,父亲的一切,之前大都是在与大哥的书信往来中得知的,父亲偶有亲笔书信,也都是些嘱咐他照顾好祖父、祖母,或勉励他精进学业的话。

父亲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是严肃,难以亲近的样子,甚至有些陌生。

只是刚刚的一切,他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男人竟与印象中的父亲无法重合在一起。

“景瞻,在想什么呢?”

于冕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父亲关心的表情,神色有些纠结。

“爹,我听说了昨夜家里闹贼的事,事情……怕是不只是这么简单吧!爹……究竟发生了什么?爹……您会不会有危险?”

于谦笑着道:

“你倒是比以前机灵了不少,不过都是些小事,你不用想太多,该把所有心思放在来年春闱上,为父已经与国子监祭酒古廉先生说过你来京的事,待明日过后,你就去国子监拜见古廉先生,明年春闱之前,就在国子监进学。国子监明年春闱的举子,许多都是饱学之士,去了国子监,莫要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便看轻了别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孩儿记下了!定然虚心请教!”

于谦听罢,满意的点头:“咱们快走,莫要让你母亲等太久。”

……

这餐接风、谢恩宴,期间倒是愉快,并未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待宴罢,梅暄本要告辞离开,谁料于璚英却是耍起了小性子,拖着梅暄的手,就是不让走,口中说着:“和梅姐姐一见如故,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非要留下梅暄抵足夜谈不可。

偏偏梅暄看着冷冰冰的,却对于璚英这般‘赖皮样儿’没了主张。

于谦笑着道:

“小女没什么玩伴,与梅姑娘今日一见如故,加之今日城门口相救小女一事,东厂免不了要骚扰镖局。”

“此事终是因于府而起,姑娘义举,总不能让镖局受那些宵小之辈的骚扰。”

“不妨就在家里住上几日,待我将后事厘清,镖局没了后顾之忧,姑娘再出府不迟。”

“至于镖局其他人,姑娘也不必担心,我会让人照应。”

说到此处,于谦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再有就是,我之前说的,有意请姑娘去京卫武学做个女先生,并不是随口一说,姑娘可否明日就与我同去武学一趟,武学学子,以后大多都是要继承家里爵位的,或许还要领兵战场厮杀。若能让他们开了眼界,知道差距,从此发奋精进,以后真上了沙场,或可因为姑娘一番教授而活命。”

梅暄忙道:“小女一介江湖草莽,如何做得了武学的女先生,大人怕是高看了我!”

“姑娘切莫推辞!”

就在双方拉扯的时候,侍剑急匆匆跑进来。

“老爷,郕王殿下到了!”

“郕王殿下,他这时候来于府做什么?”

于谦心里奇怪,口中却立即吩咐道:“景瞻与我同去迎,夫人,你们就好生在后宅。”

说完,便领着于冕,往外去了。

于璚英噘着嘴,蹙着眉问董氏:

“娘,郕王殿下是不是就是爹教授的那个皇上的亲弟弟?不年不节的!他来做什么?”

“慎言!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