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变天三

皇后恍若未闻,只瞅着手中展开的纸条。

末了,将纸条揉成团,轻嗤:“本宫就说,哪有什么血亲,不过利聚而来,利去而散。”

嬷嬷不解,目光从揉成团的纸条上扫过,“娘娘,怎么了?”

皇后冷笑:“要不是早一步知晓了那位尚书夫人的意思,单看这字条,还以为是要本宫清除掉祝氏二人呢。”

“那娘娘怎么想的?”

“自然是要利本宫的而行。”皇后笑道。

“那位是怎么想的,这当口,怎么能跟外面娘家生嫌呢,她也不怕人撂挑子。”

“还没坐上那个位子呢,尾巴就藏不住了,把大姑姐爱作的那一套使出来。撂挑子不至于,但本宫也想看看,顾家能包容她到什么哪一步?”

嬷嬷跟着笑了笑,她半辈子走过的人,自知道姑嫂关系这些,是最经不起细推的,一旦有了心结,以后万不可能芥蒂全无。

外面忽传:“太子殿下到!”

嬷嬷敛容肃态,退后站定。皇后望向殿外。

一道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门口,青年面容清俊,眉间带着明显的疲色。

自宣封太子后,他开始接触实务,权力养势,不过月余未见,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颇有几分逼人之感。

尤其他腿伤好了后,好像又高了些,她仰头看了两眼,脖子泛酸。

“儿臣参见皇娘娘,皇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温和道:“快起吧,去看看你父皇。”

太子恭敬起身,到龙榻边上弯腰细看,轻唤:“父皇。”

叫了两声,并无回应。

皇后道:“他一时半会的,怕醒不过来,这段时日,前朝诸事,只有你多劳力些了。”

“儿臣惶恐。”太子说着,单膝跪下,请求道:“国舅爷数十年辅助朝事,如今又分担着城防,还请皇娘娘疼爱儿臣,父皇未醒前,请国舅爷助儿子周全诸事。”

“他年事渐高,城防已用了大半精力,只怕有心无力,顾尚书其人,于公,在朝中担任要职,于私,是你的亲舅舅,不如多向他请教着,想来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本就是走个这场,太子听她这样说,也没有拿乔。

“儿臣都听皇娘娘的。”

皇后笑笑,又顺势递台阶:“这里有皇娘娘在,朝中事忙,你自去忙去,若有事,皇娘娘差人通知你。”

“多谢皇娘娘,儿臣深感大恩。”

话到这,这个过场就差不多了,太子正欲告退,皇后适时又抛了个好。

“宝妃妹妹禁足也有一段时日了,如今你父皇不好,想来她也心急如焚,不如皇娘娘作主,解了她的禁足,让她过来看看,也好安心,你说呢?”

太子沉吟几息。

终道:“皇娘娘大度,母妃行为不端,冲撞了皇娘娘才被禁足,如今怎能趁着父皇昏睡,就悖他意,还是等父皇醒了再说吧。”

“既如此,就依太子所言,等皇上醒了再议。”

太子连忙称谢,“那就有劳皇娘娘了。儿臣告退。”

皇后摆摆手,他敛裾退出勤政殿。

门外守着的近身侍从忙跟了上来,太子神色很淡,看不出喜怒。

边走边交待近侍:“去探查,母妃那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近侍应令,落后几步,脚下一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太子没回自个宫里,却召了个撵出了宫,不久前,顾家拨了名下一个宅子给他临时用,现下王雁珩也住了进去。

进门便交待人去请王雁珩。

自己换了身常服,心腹过来,跟他说了宝妃与尚书夫人阳奉阴违的事。

太子蹙眉,“你亲自看过字条了?”

“看过,属下本想替换掉,怕出岔子,想想就没换,再者,让皇后觉得她们有嫌隙,也不见得是坏事。”

“你做得很好,舅母回府没有?”

“尚未,属下想着,可能是顾大人的意思,这个节骨眼,在外面也好,那边庄子上人手派得很足。”

太子略一沉吟:“上次明悦表妹是不是说想要一套管问的笔?你去寻,不管多少花费,寻到了,亲自送过去。”

“有用吗?”

“能挽一点是一点,母妃那边本宫寻个机会提醒她。”

“殿下,这种时候,可千万得劝好娘娘,顾家是咱们的依仗,也可以是最大的敌人。”

“不会,舅舅是真心护我。本宫只是怕母妃这般,凉了舅舅和舅母的心。”

心腹不再说什么,太子挥手让他退了。

没多会,王雁珩进来:“殿下今日回宫了吧,皇上如何?”

“依小五看,约莫是撑不了多久。”

“他倒下,理应你来监国,听说他临了还指定皇后为其主事?”

“父皇还对祝氏姐妹那肚子抱有希望,临死还想着为其铺路。皇后无子有势,最佳人选,他放心。”

太子很突兀地笑了下,不知道是嘲讽自己痴心妄想,看不清现实,还是笑别的。

王雁珩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帝皇乞求亲情,这本就是件可悲的事。

“我只是想不明白,皇兄们都可以,包括大皇兄那样上的位,他都能接受,怎么就接受不了我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兴许是,”王雁珩停了下,目中有怜悯的情绪闪过,“顾家势太大。”

太子恨声:“顾家势大,不也是他逼出来的?当年顾家缴了兵权,却是如斯下场,就该想到有今日。”

继而又笑了:“祝氏肚子里没货,再多布局也没用,这次不管他能不能醒,都注定要失望了。”

王雁珩道:“皇后那边,你舅舅和我都觉得要留个后着,若是她临时反水,终是祸害。”

“利益许到位,就不会反水。终究他们把着皇城城防命脉,大军开进来,胜了,也是百姓的恶梦。唯有举朝支持,顺利继位,才是第一选择。”

“自然。”王雁珩转到另一人身上:“城防这块,那个祝四,倒是可以用一用。”

“祝四不过是个普通侍卫,老师觉得他能堪大用?”

王雁珩挑眉:“他是不起眼,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关键的时候,他这种不起眼的,反而能起关键性作用。”

太子眸子一亮:“老师可是已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