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赚足本钱就撤
他心中越发的好奇了。
堂堂李氏嫡长子，特地留下来只是为了跟他探讨秦州的民生改革。
秦牧说道：“平阳县子有何疑问，不妨直说。”
李宗泽颔首，问道：“敢问秦王殿下，对世家豪族有何看法？
曾有传言说，秦王殿下不喜世家豪族。”
秦牧平静道：“本王若是不喜世家豪族，便不会接纳王氏，更不会迎娶王氏族女。
世人认为本王不喜世家豪族，不过是益州豪族犯事落在本王手中，仅此而已。”
李宗泽继而问道：“秦王殿下，秦州为何将土地免费分发给百姓，却不允许百姓出售私田，其故何也？”
秦牧笑了笑，说道：“平阳县子可知家中有多少良田？这些良田从何处而来？”
李宗泽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秦王殿下，自赵王一统天下，一千五百多年王朝更迭不休。
王朝建立者在起初，亦是畅想着攫取世家豪族为民谋利，却从未出现三百年以上的王朝。秦王殿下，你无法改变什么。”
秦牧平淡道：“本王从未想过改变什么。平阳县子，你回到晋阳询问令尊，令尊给你的回答亦是如此。”
秦牧给李宗泽续上茶水，说道：“平阳县子想了解秦州民生改革，其实无需大费周章的停留在此询问本王，定期阅读《秦蜀时报》即可。
秦州所有民生改革，均能在《秦蜀时报》上寻踪觅迹。只是，秦州的改革不适用并州。”
李宗泽问道：“积重难返？”
秦牧微微颔首。
李宗泽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并未让秦牧感到意外。
李氏上下，心似明镜的人绝对不下十指之数。
但知晓困局，同样无济于事。
李鸿益得到李氏各支的支持，他才是李氏族长。
李宗泽对着一名侍卫招了下手，侍卫连忙递上一份《并州时报》。
“秦王殿下可曾阅读过《并州时报》？”
“闲暇之时，阅读过。”秦牧说道，“很多内容写的不错，秦州亦可借鉴。”
而后，两人就《并州时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牧起身，道：“平阳县子，时候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李宗泽对着秦牧作揖：“今日与秦王殿下畅聊，收获颇多，殿下不恼，感激不尽。”
“平阳县子多礼了。”
一炷香后，两百侍卫护送着李宗泽、邓逢以及叶云发离开。
秦牧对着彭英说道：“告诉沿途各部，遇到李宗泽一行，放行即可。”
“谨遵王令。”
丰郡城外。
李宗泽坐在马背上，眉头紧锁。
身侧，叶云发开口问道：“公子，可有心事？”
李宗泽回过神，说道：“叶先生，与秦王畅聊一番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但更加迷茫。”
叶云发若有所思，然后说道：“公子，并州与秦州乃是敌人，你是李氏长公子，秦王的话语，不可多听，不可轻信。”
李宗泽微微一笑。
他转身看着丰郡城。
今年随军来到庆州之际，他踌躇满志城；如今，黯然离开。
“叶先生，你认为明年联合郑氏弱秦，真的能够成功吗？”
叶云发沉吟道：“距离明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变数太多。虽然丰郡城失陷，却不代表庆州彻底沦陷。
东河郡、椿林郡以及古道郡，皆在我军手中。另，明年弱秦的前提是今年能够守住凉州。”
顿了下后，叶云发说道：“公子，一次失利不能代表什么，来日方长。盛极必衰，秦州顺风顺水太久了，必会遭遇挫折。”
李宗泽收回目光，继续前进，并叫来侍卫长。
“我等便不去古道郡，直接北上进入东岑郡，而后返回并州。”
“诺。”
原本，李宗泽还想前往古道郡与朱肃汇合。
此时此刻，李宗泽只想尽快返回晋阳与父亲交谈。
东河郡，城外联军营地，已经人去楼空。
偌大的营地之中，只有百来人。
营地外，一名校尉跑到赵牧跟前。
“赵帅，已经探明，联军营地中只有郑承旭以及一百二十名侍卫，且并无任何陷阱埋伏。”
赵牧轻“嗯”一声，偏头看向公孙佑。
公孙佑说道：“安平县子十有八九想面见大王。赵帅，安平县子身份特殊，需小心对待。”
赵牧说道：“我会传令下去，必定不会让安平县子难堪。”
一炷香后，赵牧和公孙佑看到了郑承旭，后者直接表明想要与秦王见一面。
并且，郑承旭表示可以北上前往丰郡。
对此，赵牧没有拦着。
于是乎，郑承旭带着一百二十名侍卫，启程北上。
赵牧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叫来军情处校尉。
“将这一消息上呈给大王。”
“领命。”
郑承旭离开之后，赵牧当即召开军事集议。
“诸位，联军已经撤离。据军情处回报，九万联军将撤离至东河郡城。大王已经下令，要求我军休整两天时间后，即刻开拔攻打东河郡。
封将军已率三万骑兵进入东河郡内，为我军清扫前进阻碍。三日之后，高佑将军将率四万步卒南下增援我军。”
“军情处已探明，东河郡内储备的粮草，能够支撑二十日。”
赵牧环视一圈，道：“并州军粮草充足，却缺少火器、箭矢、火油等军械。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尽占。十五天之内，我军必须攻下东河郡城。诸位，可有疑问？”
众人纷纷摇头，且面露兴奋之色。
终于轮到他们大展手脚了。
古道郡，郡城。
朱肃站在城头之上，面露忧色。
前段时间，他率军绕道赵家屯，意欲前往丰郡增援邓帅。
奈何大军被秦军骑兵追上，且己方不敌秦军，不得已只能退守古道郡城。
紧接着，邓帅传来军令，要求他死守古道郡。
退守古道郡城之后，秦军骑兵驻守在古道郡以北的永乐县，且没有任何异动。
城外一片宁静。
朱肃收回目光，问道：“可有丰郡消息传来？”
一名校尉回道：“禀将军，刚收到消息，丰郡昨日沦陷之后，公子、叶先生和邓帅已经启程北上东岑郡。”
说话间，校尉拿出一封书信。
“这是公子遣人送来的密信，将军过目。”
朱肃接过书信，快速扫视着。
在信中，李宗泽告诉朱肃竭力驻守古道郡，援军很快便会南下。
朱肃转而问道：“援军何时抵达？”
校尉回道：“一万五千新卒预计还有三日便会抵达永乐县。另，三万新卒已经出发南下，预计十日后抵达永乐县。
冯云将军送来军报，告知我军，一万五千新卒抵达永乐县之后将就地驻扎，等待三万新卒与之汇合。
冯云将军要求我军至少坚持十五日。”
朱肃快速问道：“秦军何时杀来？”
校尉说道：“有两支秦军骑兵正朝着古道郡城而来，人数皆超过一万五千人。最快的一支秦军骑兵，预计明日便可抵达城外。另一支秦军骑兵，预计还要五日便可抵达。
此外，预计秦军大军不日便会开拔。”
朱肃评估一番城中粮草辎重，以及敌我双方兵力，脸上神情愈发凝重。
十五天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朱肃说道：“回复冯将军，我军撑不了十五天时间。另将我军面临的困境上报给公子及邓帅，请求协调增援。”
“领命。”
距离古道郡城五十里的一处荒镇中，叶羽所部正在休整。
叶羽嚼着干粮，看着手中地图。
根据军情处和黑冰台送来的军报，古道郡城的守军不足为虑。
骑兵不善攻城，且没有攻城军械，所以叶羽决定直接绕过古道郡城，北上与余晓峰汇合。
并州招募新卒的速度非常快。
叶羽收起地图，叹着气。
若不是大王下令，他真的不想率军拦截新卒。
一群没有操练过，更没有见过血的新卒，在战场之上，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一名校尉舔着笑容，将水壶递到叶羽面前。
叶羽看了眼来人，喝了口水。
“有屁就放。”
校尉搓着手，说道：“将军，咱们虽是骑兵，却也操练过攻城掠地。黑虎骑士卒，上马能杀敌，下马亦能杀敌，何不……”
叶羽摇着头。
一旁的军事佥事梅锦川连忙道：“何校尉，军中铁律在前，若非紧急情况，骑马绝不可下马攻城。
黑虎骑乃是我军最为精锐的骑兵，每名士卒皆是不可多得的勇猛善战之士，万万不可行凶险之事。”
秦军选拔骑兵，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千挑万选可不是说说而已。
骑兵攻城，风险太大，收益太小。
叶羽的确渴望建功立业，却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叶羽瞪了眼校尉，说道：“别跟老子扯这扯那，军令如山。大王要求我军拦截并州援军，那就不能去攻城。给老子滚远点。”
叶羽摆着手。
校尉无奈，只得离开。
梅锦川坐在叶羽身侧，说道：“叶将军，军中将士太过于浮躁了。渴望为大王攻城略地，乃是好事，却太焦急了。”
叶羽看着梅锦川，面露不解之色。
梅锦川继续说道：“正如在下刚才所言，黑虎骑士卒乃是秦军最为精锐的勇士，自然心高气傲。在士卒眼中，新卒不值一提。
大王曾多次说过，轻敌会削弱秦军的斗志，更会忽视潜在风险。”
叶羽问道：“梅佥事，你认为需要如何做，可消除你提到的隐患。”
梅锦川笑道：“大王深谋远虑，安排将军率军前去拦截并州新卒。拦截期间，利用并州新卒磨砺将士们浮躁的心志。
哪怕是吃了暗亏、小亏，亦无妨，反而是好事。”
叶羽点着头：“我懂了。”
叶羽看向四周。
校尉、士卒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叶羽拿出一份军报，军报上提到还有三万五千并州新卒已经出发。
他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
凉州，平顺郡。
清晨，薄雾弥漫。
激昂的号角声响起，仿佛想要将薄雾驱散。
纪云站在城头之上，放下望远镜。
“传令各部，按照既定战术发起反击。”
“领命。”
军令下达之后，纪云再度举起望远镜，一丝不苟的观察着并州军动向。
由于薄雾存在，朦胧之中只能看到并州军已经摆开阵势，且军中摆放有投弹车、投石机、冲车、云梯等大型攻城军械。
阵势看着吓人，攻势具体有多强，还需要观察。
纪云早有决定，若是并州军攻势超过预料，那么提前消耗火器弃城撤离。
城外，并州军中。
袁延安静的骑在马背之上。
一名士卒跑过来。
“禀将军，各部已做好攻城准备。”
袁延轻点了下头，沉声道：“传令，发起进攻。”
“领命。”
军令下达之后，投弹车、投石机同时运转。
霹雳炮和石弹朝着平顺郡城呼啸而去，与此同时，并州士卒扛着云梯朝着平顺郡城冲锋而去。
袁延面色沉静，观察着战场。
他奉命攻打平顺郡城，且李公言明必须在四月初一之前收复平顺郡。
袁延收到军令之后，当即立下军令状，七日之内攻下平顺郡。
故而，他没有选择试探性进攻。
初战即总攻。
纪云脸色阴沉。
并州军的攻势，超乎想象的猛烈。
“传令各部，加大反击力度，无需在意火器、火油、弩箭等消耗。”
李羽猫着身躯，来到纪云身侧。
“纪将军，果然如大王所料，并州收复平顺郡的决心非常足，我军绝不能逞强。”李羽凝声道，“王端将军送来军报，他将遵从王令，于三月二十七率军撤离广卫郡。”
纪云顿感头疼，咬牙沉思片刻后，叫来传令兵，扯着嗓子大声道。
“传令各部，给老子放开手脚，干他娘的并州军。”
“领命。”
既然并州军来横的，且己方时间紧迫，纪云也不奢求什么了。
只要能够痛击并州军，赚足本钱，立马就弃城撤离。
秦军反击力度加强，顿时通过层层传递，传到袁延耳中。
袁延平静道：“进攻不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