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太小看本王了
周文和陷入沉思。
正如向佶所说，景平十年以来，梁州从未放弃过突破囚笼。
但荆州实在是太强大了。
梁州的进攻，根本无法突破荆州的防线。
豫州的出现，真的能够改变这一局面吗？
周文和看向向佶、聂明，两人面色如常，齐声道：“主公，不可再犹豫了。”
周文和叹气一声，道：“本侯想知道，若是与豫州结盟，梁州冲出牢笼的几率有多大？”
“三成。”
“不到四成。”
两名心腹幕僚的回答各不相同，但都让周文和感到失望。
只是周文和也没有怪罪两人。
对梁州而言，荆州着实太强大了。
只是对现在的梁州来说，三成的希望也足够去赌一把了。
周文和说道：“豫州使者便会抵达青山城，两位爱卿与本侯一道迎接。”
“诺。”
翌日，上午。
豫州使者吕良如期而至。
“外使见过奉节县侯。”
周文和爽朗一笑，道：“使者多礼了。”
“使者远道而来，梁州蓬荜生辉啊。”
简单寒暄之后，周文和将吕良请到了侯府。
落座之后，周文和没有卖关子。
“吕先生，不知郑公派遣你来梁州，有何贵干啊？”
吕良一笑，道：“不知县侯可曾设想过梁州往后的道路，亦或是梁州该如何在荆州的打压之下，梁州如何破局？”
周文和喝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向佶开口道：“吕先生，梁州虽偏安一隅，但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荆州看似给梁州打造了一副囚笼，实则不然。”
聂明亦是说道：“若吕先生来青山城，只是为了关心梁州，不若早些回去。依在下看来，豫州局面比之梁州更加糟糕。”
吕良知道聂明在胡说八道，但不介意多听一会。
“聂先生因何判断豫州陷入了不利局面？”
聂明清了清嗓子，道：“因为秦州比豫州更加强大，且并州疲于抵御突厥。灵州原是豫州的领地，庆州是并州的领地。
自秦州东出以来，豫州和并州与秦州交战多次，均败下阵来，连带着灵州、庆州已成为秦州领地。毫不夸张的说，豫州军、并州军在秦军面前，没有招架之力。”
聂明看了眼吕良，见后者眉头皱起，便继续说着。
“凉州、代州与并州连成一片，且均与秦州领地接壤。¨如,蚊!网, *免*废¨悦\独¨一旦秦军攻打并凉代三州中的一州，必然遭受并州猛烈反扑，且会危及灵州后方。
故而，秦州占领庆州之后，下一攻占目标必然是陇州。试问，豫州军能够守住陇州吗？”
吕良沉默了片刻，道：“诚然，两位先生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你们忽略了豫州的底蕴，更忽略了豫州与并州结盟的决心。
过去几年的时间里，豫州专注于与兖州争夺徐州，且在豫州军强大实力之下，徐州四郡已归属豫州管辖。”
而后，吕良话锋一转：“过去三年，梁州为了冲破荆州防线，共计发起了七次战争。可无一例外，七次战争全败，梁州七次战争伤亡共计超过四万人。”
老底被人揭穿，周文和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
梁州伤亡数字，为何豫州会如此清楚？！
向佶和聂明更是哑口无言。
真相才是快刀。
吕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舒缓心情后，才继续开口。
“县侯，在下今日来青山城，便是为了梁州排忧解难。凉州若想冲破荆州防线，破局高飞，唯有与豫州结盟。”
向佶问道：“何以见得？”
吕良解释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豫州与荆州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不久的将来必有一战。这场战争可能很近，且就在明年。”
向佶和聂明相视一眼，不由得点着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年豫州和并州十有八九会合兵攻秦。
届时，豫州绝大部分精力估计都会倾注在攻秦一事上。
若是攻秦不顺，荆州肯定会坐不住，从而发兵攻打岐州。
想到这里，向佶和聂明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周文和。
后者已经陷入沉思。
于是乎，整个前厅陷入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周文和开口问道：“吕先生，若是梁州与豫州结盟，豫州能够为梁州带来多大助力？”
吕良说道：“若是荆州有朝一日攻打岐州，豫州将部署重兵，为凉州牵扯荆州的精力，从而减轻凉州反攻的压力。”
就这？！
周文和面色怪异：“吕先生，这种浮于表面的结盟，对梁州并无实质性益处。”
吕良轻笑道：“互不索取，点到为止。豫州与梁州之间的诉求一样，自然能够结盟。况且，梁州、金州完全被大山、荆州包裹，豫州无能为力，更无从下手。”
周文和苦笑一声。
梁州面临的困境，与荆州有关，与地理位置更有关。
吕良问道：“县侯，若是愿意结盟，你我双方可深入洽谈。”
周文和沉思片刻，道：“梁州愿与豫州携手共济。!墈′书?君￠ ?冕′肺\粤`读!”
闻言，吕良内心松了口气。
来梁州之前，他设想了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
如今尘埃落定，他也无需再思考话术。
接下来，双方就进行了友好的协商，正式确立了盟约。
为了彰显豫州的诚意，明年年初开始，豫州会实时为梁州提供荆州的情报。
梁州可以根据豫州提供的情报进行备战。
荆州攻打岐州之后，夜雨将为梁州扫清路上障碍。
吕良嘴上说的豫州不会提供很大助力。
盟约签署之后，周文和却很高兴。
过往的战争，梁州之所以落于下风，便是梁州斥候无法及时打探荆州军的动向。
若是豫州夜雨愿意出手，梁州反攻成功的几率将大幅增加。
结盟敲定之后，周文和当即令人准备酒宴。
酒宴之后，吕良回到驿馆。
一名黑衣汉子搀扶着吕良走下马车。
吕良低声问道：“潘统领，可有荆州的探子发现在下的行踪？”
黑衣汉子说道：“在你进入侯府之时，就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并不难猜。”
吕良头疼道：“本来还想隐藏身份。我们过早与梁州接触，怕是会刺激到荆州。”
黑衣汉子摇头：“吕先生，即便你不来，荆州也会时刻提防凉州，也会时刻想要攻占岐州。”
吕良神色一滞，无法反驳。
“潘统领，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吕先生宽心。”
吕良出现在青山城，不仅被夜狮子发现了，还被黑冰台发现了。
由于梁州的特殊性，黑冰台并未在梁州、金州设立分部。
梁州、金州的情报暂时由荆州分部负责，而天孤星只是安排了一名小统领负责梁州和金州。
此时，青山城的一处酒楼。
黑冰台小统领张云正拨弄着算盘子。
一名店伙计走到张云身前。
“老大，确认了，那人是豫州使者，名为吕良，来青山城是为了与梁州洽谈结盟事宜。夜狮子的人已经发现吕良了。”
张云点了下头，道：“将这则消息上报给统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明白。”
几日后，荆州，襄阳。
相关情报就送到了肃王手中。
肃王正在与姚邈下象棋，便顺手将密信递给对方。
姚邈扫了眼，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之上，并平淡道：“殿下，豫州与梁州结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比预想中提前了。”
肃王缓缓移动一枚棋子，笑道：“那是因为秦州攻占庆州的速度太快了。唇亡齿寒，想必豫州牙齿已经开始发颤了。
徐州之争落下帷幕，明年大炎西北将爆发一场大战。”
姚邈笑了笑，伸手将肃王一方的“象”拿走，道：“殿下，突厥入侵凉州的结果还未可知呢。”
肃王盯着棋盘好一会儿，最后释然一笑。
还是输了。
“只要秦州没有出兵攻打凉州或代州，那么并州全力以赴之下，突厥绝无可能攻陷凉州。”肃王笃定道，“凉州战局陷入焦灼，主要还是受限于阴山城的修缮进度。”
庆州战事结束之后，并州可无需顾忌其他安心抵御突厥蛮子。
以秦王的作风，在凉州遭遇异族入侵时，断然不会出兵攻打凉州或代州。
所以，突厥侵略凉州，只会是铩羽而归。
姚邈笑道：“殿下对世家的重视程度依旧没有下降。须知，近几年随着秦州接连攻占灵州、庆州，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世家衰退了。
荆州内，亦有很多文臣武将叫嚣着‘世家势弱，北上攻岐’，不知所谓。”
肃王幽幽一叹。
过去几年，荆州死死压制着梁州，占领了大半邓州，还强势越过黄沱登陆岳州。
功绩的确喜人，从而导致很多文臣武将开始骄傲自满。
“邪风不可长，本王已经令何东江和杨绍春两人去处理了。”
顿了下后，肃王叹道：“培康，秦军占领庆州，秦王怕是马上就要建国了。”
姚邈严肃道：“殿下，若是秦王封国西北，那么荆州定要紧随其后建立炎国。”
肃王皱眉道：“太仓促了。”
姚邈摇头：“殿下，一点也不仓促，洪州早就在准备了。”
当今大炎很多势力，基本都在注视着秦州。
纵观所有势力，唯有秦州敢于率先建国。
只要秦州建国了，其他大势力必将缓步推进。
那时起，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了。
肃王沉思之后，说道：“明年并州与豫州合兵攻秦，是荆州北上攻占岐州的最佳时机，不可错过。即便放弃建国的契机，亦要北上中原。”
姚邈说道：“豫州防备很深，需仔细筹划。”
肃王端起茶杯，抿着茶水：“不急。”
并州与豫州攻秦还未明确下来，留给荆州的时间还很多。
肃王放下茶杯，说道：“培康，前些时日你去清云郡与王公会面，可有收获？”
王承源和王世昌前往秦州，路过荆州之时，姚邈特地离开襄阳在清云郡等候，就是为了见王承源一面。
姚邈说道：“王公气血红润，与微臣谈论了很多琐事。”
姚邈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王公并不看好荆州。”
肃王脸上笑容一僵。
姚邈解释道：“王公认为荆州扩张的速度太慢了，且崔牧已经得到宣州、邓州豪族支持，洪州虎视眈眈，豫州处处防备。
王公认为荆州若想快速崛起，唯有东进吞并邓州、宣州，继而再南下横扫苏杭或北上攻占徐州。”
肃王沉默不语。
荆州的困局，他也想到了。
只是东进何其困难。
只要荆州军出动，透露一丝攻打邓州的意图，豫州和洪州仿若闻到血腥的恶狼，朝着荆州扑咬上来。
处处受制于人。
肃王手紧紧捏着茶杯，表明他的内心非常不平静。
片刻后，肃王放下茶杯，道：“王公太小瞧本王了。”
姚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灵州，新丰城。
城外十里，一处河流旁。
上千名奴隶正在埋头苦干。
这千名奴隶都是并州军俘虏。
秦州太缺了劳动力。
庆州一战，共计三万一千七百名俘虏，刚押送进入灵州就被瓜分。
灵州分了一万五千人，秦州分了七千人，益州分了九千七百人。
灵州分得一万五千人后，恨不得一个俘虏掰成两个乃至三个用。
包括灵州水库在内的水利工程，以及秦灵大道，工坊修建，等等工程都太缺人了。
秦牧站在河堤上，扶额道：“之容，悠着点，别把俘虏整死了。两年之后，若是他们愿意留下，可都是秦州子民。”
宁修站在一侧，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大王，臣已经多加注意了，奴隶每日只劳作五个时辰。”
秦牧沉默稍许，问道：“奴隶的伙食如何？”
随行的一名官员连忙回道：“禀大王，伙食都是依据府衙规制，与招募的劳力等同。”
“带本王去看一下。”
来到工地旁的大棚下，一群伙夫正在烧制午餐。
今日的午餐是粟米饭、馒头和咸菜，以及时令野菜。
秦牧来到一口大锅前，看着野菜上面泛起的油花，不由得点着头。
既然奴隶不可多得，那么就要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