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萧然户籍独立!

太极殿的赦令传至大理寺与刑部时,两衙官吏不敢有片刻耽搁。

按贞观年间的司法规制,即便皇帝已当庭定调,仍需走完“罪名复核-名册造册-文书备案”的流程。

这既是对国法的敬畏,也是为“赦守信者、惩十恶徒”的旨意划下清晰界限。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亲自主持复核,三百九十份卷宗在案上堆叠如小山。

好在此前纵囚时,李世民已亲自核查过名册,此次只需重点甄别“十恶不赦”之徒。

衙役们逐人呼名对质,笔尖在簿册上划下“准赦”“减罪”的朱批,窗外的日头从东窗移至西檐时,复核已近尾声。

最终审定:三百九十人尽数符合赦免条件。

之前这些能回家的,本来就不属于十恶不赦的。

都是情有可原的,这一次复审,更多的是走个流程而已。

“明日起,分批次放归。”

刑部尚书将朱批名册拍在案上,“长安本地及周边州县者先放,岭南、陇右等边远之地者稍缓一日,待路引与盘缠备齐再走。”

这并非拖延,而是贞观朝行事的周全。

唐代律法虽无“赦囚路费”的明文规定,但李世民夙来以“仁政安民心”为要,早有口谕传下:

“远归者无资,与举子归粮例。”

此前朝廷给落第举子发放绢帛充作路费已成惯例,此次便依此例执行。

由户部拨调绢帛与铜钱,按路程远近分等:

百里内者赐绢一匹、钱三百文。

千里内者绢二匹、钱五百文。

三千里外及更远者,绢三匹、钱一贯,足够支撑他们一路食宿与车马开销。

第三日清晨,长安狱门缓缓开启。

首批获赦者多是雍州府本地人,他们接过刑部发放的“赦牒”。

那是盖着大理寺朱印的黄纸,写清罪名、赦由与籍贯,是归乡时通关津、见州县的凭证。

有人攥着赦牒直奔家门,脚步声里满是急切。

有人站在街角回望狱墙,忽然对着太极殿方向深深叩首。

张大郎是第四日离京的。

他属于“有工匠技艺者”,按旨意需由工部先登记造册,待后续举荐至官办工坊。

离狱时,吏员额外递来一个布包:

“张匠师,这是给你的,绢二匹、钱六百文,工部郎中说,你若愿留京造琉璃,三日后可去城东工坊报备,若要先回栲栳村,凭此钱帛路上安稳。”

“多谢!我想先回家一趟!”张大郎很感激李世民和朝廷。

心里最佩服的,还是萧然。

刚开始认识,张大郎以为萧然不怀好意。

想弄死萧然,发现萧然身手了得,被萧然按在水潭旁边,那个时候萧然就说,张大郎不会有事。

之前张大郎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不服不行。

萧然说的是对的,自己死不了。

【张大郎,心里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同批离京的还有个来自襄州的汉子,正对着手里的三匹绢落泪:

“去年离家时身无长物,如今竟能带着陛下的恩赐回去,便是走两千里路也踏实。”

几人在城门口道别,汉子揣着赦牒与绢帛,顺着官道向南而去,张大郎则转身往栲栳村的方向走。

布包里的钱帛他没动,心里清楚,这份仁泽不是施舍,是大唐对“守信”二字的回赠。

那些更远的岭南、陇右囚徒,多在第五日启程。

刑部特意为他们开具了“驿路通行券”,凭券可在沿途驿站免费借宿,若遇风雨阻滞,还能领取少量干粮。

有吏员解释:“陛下说,你们肯为一诺归狱,大唐便该让你们体面回家。”

这细微之处,恰是贞观仁政的底色——既守国法之严,又怀民生之暖。

栲栳村接到张大郎归乡的消息时,张二丫正坐在院门口缝补旧衣。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手里的针线落在地上,扑过去的脚步带着哽咽。

张大郎放下布包,掏出那纸赦牒与未动的绢帛:

“二娘你看,陛下不仅免了罪,还赐了归程的路费——咱往后,能凭手艺安稳过日子了。”

萧然几人也走了过来。

李丽质,豫章公主,张锦禾,萧钰,还有李恪,程处默秦怀道几人。

张大郎看着萧然,想给萧然磕一个。

萧然一把拉住张大郎,“都大老爷们,别整这死出!”

张大郎笑了笑,一年前的水潭边上,萧然也是这样说的。

“多谢小郎君!”张大郎郑重说道。

“说这个就见外了,回家在!”萧然拍了拍张大郎的肩膀,几人朝着院子走。

秋风掠过院中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议论,据长安来的驿卒讲,这次赦囚,光户部拨调的绢帛就有近千匹,铜钱逾百贯。

而这份开销背后,是三百九十人用守信换来的生机,更是大唐“以仁应信”的鲜活注脚。

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张二丫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却不是之前的紧张,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颤。

她把那纸赦牒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贴身的布兜里,走两步就忍不住摸一下,像是怕这安稳会凭空消失。

之前缝补旧衣时总走神,针脚歪歪扭扭,此刻坐在灶台前烧火,柴火添得匀匀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上满是暖光。

张二丫蹲在灶台前,手里的火钳夹着柴火往灶膛里送,动作比往日慢了些,却稳得很。

之前总悬着心,添柴火时要么夹不住掉在地上,要么送得太急溅出火星。

此刻柴火顺着灶膛壁轻轻滑下,火苗“噼啪”一声跳得更高。

她垂眸看着那团暖光,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个浅弧,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却没了之前的惶急,只剩松快的柔和。

她抬手擦了擦灶台上的灰,指尖碰到旁边叠好的新布。

是之前想着给张大郎做短褐剩下的,之前总没心思整理,皱巴巴堆在角落,此刻却被她捋得平平整整,叠在赦牒布兜旁边。

偶尔有风从院门口吹进来,掀动布角,她会立刻伸手按住,指尖触到布料的软。

又低头看了眼贴身的布兜,手轻轻按在上面,像是在确认那份安稳真的攥在手里,眼神里的不确定早被踏实取代。

灶上的水开了,“咕嘟”冒着泡,她起身去拿陶罐,脚步轻得没声响。

之前走路总带着慌,像是怕错过什么消息,此刻却慢慢的,路过院角的菜畦时,还弯腰摘了颗青菜。

萧然对张二丫和三娘很好,李丽质和其他人也很好。

但都没办法和张大郎这个有血脉关系的阿兄比。

另一边的玻璃作坊里,张大郎站在炉子旁,比往日更专注。

之前烧坯子时,总忍不住走神琢磨“能不能回来”,手里的长钳偶尔会晃。

此刻却稳稳夹着陶模,凑近炉火看火候的眼神亮得很,连额角的汗滴到衣襟上都没察觉。

李恪递过一块细沙,他伸手接过来,指尖在沙里捻了捻,动作熟练又笃定,比之前多了几分底气。

他调整炉火时,手腕的动作比往日更稳。

之前总带着点犹豫,怕烧坏了可惜。

此刻却敢大胆调整风门,看着炉子里橘红的火舌舔着陶模,嘴角微微抿着,眼里满是对“磨出镜片”的期待,没了之前的忐忑。

程处默递过冷却的玻璃坯,他接过来对着光看,指尖划过坯子的透亮,之前心里的沉重早没了,只剩对手艺的投入,连呼吸都比往日平稳。

如今没了牵挂,终于能安安心心把这门手艺做好。

张二丫回到院子里面,豫章公主拉着她在旁边坐下。

“这些不用乱想了,小郎君靠得住的。”豫章公主笑了笑。

张二丫也是由衷的笑起来,“其实很早之前小郎君就说了,只是我们不敢信。”

“很早是多久?”旁边的李丽质也好奇。

萧然对这件事有独特看法,李丽质是知道的。

很早之前,萧然就说张大郎不会有事的。

“刚刚认识的时候,小郎君给了我和三娘不少东西,后面请小郎君去家里吃饭.”

张二丫说起刚刚认识萧然的时候。

不远处的张锦禾和萧钰饿凑了过去,对这些事情还是很好奇的。

之前确实不知道。

听完李丽质和豫章公主对视一眼,萧然一年前就知道了。

比李丽质预想的还要早。

按照说法,那个时候萧然刚刚来栲栳村。

李丽质也知道,萧然在水潭旁边钓鱼遇到自己等人。

之前萧然不让李丽质把这件事告诉李世民,是怕影响这件事正常发展。

现在这件事结束,李丽质也就可以和李世民说说了。

不仅仅是之前萧然分析的,还有一年多以前的事情。

李丽质写了一封信,让李五送去长安城。

残阳透过立政殿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斜长的光影,殿内已点起烛火,跳动的光焰把案上的信纸照得透亮。

李世民刚处理完户部的秋粮奏报,内侍便递来李丽质从栲栳村送来的书信。

他拆开时本以为是女儿说些村中琐事,指尖却在扫过几行字后顿住,眉峰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丽质说,萧然一年前刚到栲栳村,就断定张大郎不会有事?”

他抬眼看向坐在一旁整理针线的长孙皇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错愕:

“还说,萧然早分析过,纵囚最后定会尽数归狱,连朕当初都没敢打包票,他一个刚进村的少年,倒看得比谁都透?”

长孙皇后放下手中的绢布,走到案边,接过信纸细细读。

烛火映在她脸上,能看见她读到“一年前水潭边便说张大郎无虞”时,眼底闪过的笑意:

“这孩子的心思,比咱们想的还要细。”

“去年他刚遇着张家兄妹,就敢说这话,不是瞎猜,是真摸透了陛下的心思,也摸透了‘民心’啊。”

李世民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目光落在殿角那盏琉璃灯上。

灯壁透亮,还是张大郎烧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温光。

“朕当初纵囚,一是想试试‘仁能化人’,二是赌‘民心有信’,可夜里也难免琢磨,会不会有逃的?会不会让天下人笑朕妇人之仁?”

李世民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结果呢?三百九十人尽数归狱,连萧然这孩子,早早就把结果算准了,比朕这当皇帝的还笃定。”

“他哪里是算准了结果,是算准了陛下的‘仁’,也算准了那些囚徒的‘悔’。”

长孙皇后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柔缓却切中要害,“他知道陛下惜才,不会亏了有手艺的张大郎,也知道那些囚徒不是十恶不赦,给他们一点信任,他们就肯守诺。”

“这孩子,是把‘君民互信’这四个字,嚼得比谁都透。”

李世民点点头,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丽质还说,萧然不让她早把这事告诉朕,怕影响纵囚的进程。”

“你看,他不仅看得远,还懂‘不干预’——知道这事儿得让它自然成,才能显出‘民心本善’,不是靠谁的特权或提前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朕治贞观这些年,最盼的就是‘君民同心’,可有时候,反倒是民间的少年,比朝堂上的老臣更能看清这一点。”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溅起一点火星。

长孙皇后拿起案上的杏仁酪,递到他手边:

“这不是坏事,有萧然这样的人在民间,能帮着陛下看清民心,也能帮着那些像张大郎一样的人,找到回头的路。”

“再说,丽质能跟着他学这些,也算是得了长进。”

李世民接过杏仁酪,喝了一口,暖意漫到心口。

他再看向那封书信,眼里已没了最初的错愕,只剩对“远见”的欣赏。

“明日没有什么事情,想去栲栳村看看几个孩子和阿爷,皇后你去不去?”李世民询问长孙皇后。

“自然要去的。”长孙皇后突然说道:“陛下,之前萧然一直没有户籍,现在还是附籍,应该是因为张大郎,怕张大郎多想。”

“现在既然张大郎赦免了,他这个为了的驸马,也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户籍了!”

“朕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对对对,明日刚好一起把户籍给萧然送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