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那一抹血痕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到了极致。
护盾之后，观察者那张纯白的面具上，似乎倒映出了这末日般的一拳。他没有动，也无需动。这面护盾是他所有藏品的凝结，是他混乱力量的精华，是他身为“收藏家”的骄傲。
他不认为有任何存在能正面击穿它。
拳头，停了。
就在距离护盾表面不足一寸的地方，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五指，毫无征兆地，舒展开来。
由拳化掌。
狂暴的能量在一瞬间向内收敛，所有的锋芒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层薄薄的、贴着皮肤静静燃烧的红黑色气焰。
然后，那只手掌，轻飘飘地，按在了七彩流转的护盾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刺目强光。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感觉，不像是一场生死对决，倒像是一个顽童，将手掌印在了一块沾满晨露的玻璃上。
观察者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凝滞。
他无法理解。
这一掌的力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可他那面足以抵挡山崩的护盾，却在接触的刹那，表面那无数生灭的符文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像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被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就是这一瞬。
苏明的手掌借着那股微弱到极致的反震之力，向后一撑。
整个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了惯性定律的方式，拔地而起。
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又像一抹被风吹散的黑烟，轻盈地、诡异地，翻过了观察者的头顶。?微^趣?小??说??? ?追}o最?新§?章>节￡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一场无声的默剧。
大厅里，那几个幸存的玩家，包括浑身浴血的铁臂在内，都只是看到那道红黑色的残影冲向了那个恐怖的存在，然后，那道残影就消失了。
仿佛被那面华丽的护盾，首接吞噬、湮灭。
赵钱孙的脸上，甚至刚刚挤出一丝病态的、幸灾乐祸的快意。
下一刻，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缩成了针尖。
那道红黑色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观察者的身后。
“！”
观察者身体内部，那无数个嘈杂的灵魂，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惊骇的尖叫。
他的反应快到了极点。
他没有转身。
他身前的空间陡然塌陷，一面由纯粹的、扭曲的黑暗构成的盾牌，在他身后凭空凝聚成形。
快。
可苏明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战术狂化】状态下，苏明的大脑就是一台冰冷的超级计算机，而“夜”的战斗本能，则化作了这台计算机最完美的处理器。
观察者所有可能的反应，所有防御的角度，所有魂力运转的轨迹，都在零点零一秒内，被计算、拆解、预判。
一步。
苏明落地，脚尖在铺满金币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向左侧横移出半米，轨迹飘忽，如同滑行在冰面上的影子。
第二步。
他的身体在前进中，毫无征兆地向右急折，与前一步的轨迹形成一个锐利的夹角，完全无视了动能守恒。￡?微2趣:小[?说#_? $免.费(\{阅±[读′°
第三步。
他再次变向，这一次，他踏上的不是地面，而是空气。
他像踩上了一截无形的阶梯，整个人不降反升，欺近到了观察者的身侧。
三次折转，三次变向，都在一秒之内完成。
他像一个技艺最高超的刺客，用三步，就将自己送入了对方防御体系的绝对死角。
送到了那个“收藏家”引以为傲的、琳琅满目的藏品，都来不及陈列的方寸之地。
观察者那面仓促凝聚的黑暗盾牌，彻底失去了目标。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要拉开距离，想要重新召唤那些狂暴的元素。
可己经，来不及了。
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野边缘。
那只手，五指并拢，修长而有力，指尖缭绕着最后一丝即将燃尽的红黑色气焰。
它像一柄被打磨到极致的、淬了剧毒的手术刀，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精确，划向一个匪夷所思的目标。
不是心脏。
不是咽喉。
甚至不是任何一处要害。
目标，是那张纯白的、象征着绝对威严与神秘的面具。
是他的脸。
这一击，无关生死。
只为，羞辱。
苏明左眼的深潭里，倒映着观察者那瞬间凝固的身影，平静无波。
他右眼的狂火中，则燃尽了最后一丝属于“夜”的、轻蔑而狂傲的笑意。 手刀，划过。
锋利的气焰，切开了观察者体表那层薄薄的护身魂力，像热刀切开牛油。
“嘶——”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张纯白的、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面具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划痕。
一击得手。
苏明没有任何停留。
他身体里那台疯狂运转的机器，在完成使命的瞬间，便开始发出过载的警报。
他的身影没有丝毫迟滞，借着前冲的余势，向后飘然退开，瞬间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退回到了张虎与林薇的身前。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静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观察者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是看见了。
看见了自己那张纯白无瑕的面具上，那道新出现的、刺眼的痕迹。
紧接着，一滴液体，从那道划痕中，缓缓地，渗了出来。
不是透明的。
是红色的。
粘稠的、带着铁锈气息的、温热的、属于他自己的……血。
那滴血珠，在面具上凝聚，颤巍巍地，沿着光滑的弧度向下滑落。
它留下了一道纤细的、妖异的血痕。
像是在一幅完美的、圣洁的画作上，被恶意地，用最肮脏的颜色，划上了耻辱的一笔。
“啪嗒。”
血珠，从面具的下沿滴落。
它砸在地面一枚冰冷的金币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转瞬即逝的血花。
声音很轻。
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观察者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右手。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触摸到了面具上那道血痕。
然后，他将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指尖，移到了眼前。
他看着那抹红色。
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那股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刺痛。
痛。
他竟然，会感觉到痛。
他这个早己将自己视为超越凡俗物种的存在，他这个视众生为标本的收藏家，他这个自诩为“神”的失败品，竟然，被一个他眼中的“标本”，弄伤了。
还流了血。
物理上的伤害，微乎其微。
可精神上的冲击，却如同一场席卷了他整个内在世界的、十二级的海啸。
就在观察者陷入这种前所未有的呆滞时。
另一边，苏明身上的异状，也达到了顶点。
那层缭绕在他身体表面的红黑色气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火，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
【战术狂化】模式，解除。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剧痛，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
那是强行融合两种极端人格、压榨出超越极限力量之后，最公平、也最残酷的反噬。
苏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身体晃了晃，喉头一甜，一口血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用一只手撑住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倒下。
剧烈的喘息声，像一个破旧的风箱。
可他依旧强撑着，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己经恢复了原本的深黑色。
那双眼睛，穿过数十米的距离，冷冷地，注视着那个依旧处于呆滞中的、戴着面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