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镜城的邀约（本卷完）
可这声响，却成了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遗迹大厅的死寂，被这声轻响，敲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铁臂、赵钱孙，还有那几个幸存的玩家，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尊神祇毁天灭地的怒火。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
一阵低沉的、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从那张纯白面具之下，幽幽地逸散开来。
“呵呵……”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一丝古怪的颤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到极点的玩具。
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
观察者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他微微后仰，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胸腔中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扭曲、充满了病态欢愉的大笑，像是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在这座死寂的屠宰场里疯狂回荡。
这笑声，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赵钱孙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他宁愿面对一个暴怒的神，也不想面对一个彻底疯掉的神。
笑声戛然而止。
观察者缓缓首起身，那张带血的面具，转向了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的苏明。
他面具上那片单片眼镜，折射出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找到了同类的认同感。\x~x`s-c~m￠s/.?c·o¨m?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恍然大悟的颤栗，像一个困在死胡同里百年的学者，终于看到了通往真理的唯一路径。
“这才是‘完美’！”
“不是吞噬，不是融合，是驾驭！是平衡！”
他像是在对苏明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身体里那无数个吵闹的灵魂，下达最终的判决。
“用理智的缰绳，去驾驭疯狂的野兽！让它们在彼此的撕扯中，达到一种动态的、更高维度的平衡！”
“我错了……我一首都错了……”
他的喃喃自语，让在场除了苏明之外的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话音落下，观察者身上那股癫狂混乱的气息，竟如潮水般退去。
他再次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的、属于贵族的优雅姿态。
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黑色燕尾礼服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这个动作，配上他面具上那道刺目的血痕，显得诡异到了极点。
然后，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注视下。
这位刚刚还主宰着所有人性命的恐怖存在，对着那个半跪在地、虚弱不堪的年轻人，深深地、郑重地，弯下了腰。
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旧时代绅士的鞠躬礼。
“感谢你的教导，苏明先生。”
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温和与平稳，却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郑重。_小-说`C¨m′s! .无/错.内\容~
“你为我指明了真正的道路。”
“先生”这个称呼，像一道无形的墙，再次将苏明与大厅里其他那些匍匐在地的“道具”，彻底隔绝开来。
苏明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恢复了平静的、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看着对方的表演。
身体内部，【战术狂化】的后遗症正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刺穿着他的每一条神经，每一寸肌肉。
观察者缓缓首起身。
“作为回报，也作为我对我最完美作品的敬意。”
他的语气变了。
那是一种棋手对另一个棋手的，充满了战意的宣告。
“下一次，我不会再留任何余地。”
“我会在我的世界——【镜中死城】里，为你准备好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期待。
“届时，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完美’的完全形态，究竟是何等的壮丽。”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一个即将到来的、崭新的时代。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构成他身体的粒子，仿佛失去了彼此之间的链接，开始逸散。
“期待你的到来。”
他最后的声音，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悠长的回响，带着一丝宿命般的咏叹。
“我唯一的……”
“……同类。”
话音落下的最后一个音节。
“咔嚓——！”
观察者的身体，连同他身后那面封死退路的漆黑冰墙，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他整个人，像一面被重击的镜子，轰然碎裂。
他化作了漫天的、闪烁着七彩流光的碎片，然后在一瞬间，湮灭于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大厅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剩下那面被一拳轰开的、通往外界的洞口，以及满地狼藉的金币与尸骸，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梦。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
苏明再也支撑不住。
他眼前一黑，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向前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明哥！”
“苏明！”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张虎和林薇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稳稳地扶住。
“他怎么了？”
张虎看着苏明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感受着他身上那滚烫的体温，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脱力了。”
林薇检查了一下苏明的状态，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忧色却丝毫未减。
“刚才那种状态，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
铁臂拖着重伤的身躯，踉跄地走了过来。他看着被扶住的苏明，又看了看观察者消失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震撼，嫉妒，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苏明最后那惊天动地的反击，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只会成为那个疯子收藏品上，一个新的编号。
赵钱孙则瘫在金币堆里，他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大厅，又看了看苏明，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疯子……都是疯子……”
他所有的算计，在这些存在的交锋面前，都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不值一提的笑话。
就在这时。
被林薇扶着的苏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他强撑着，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推开了张虎和林薇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重新站稳。
他没有去看周围的任何人。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了观察者最后消失的那个方向，望向了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
他的身体，依旧在因为巨大的负荷而微微颤抖。
可他的双眸之中，却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锐利如刀的光。
【战术狂化】带来的反噬，如同地狱般的酷刑，依旧在他体内肆虐。
但同时，那种理智与疯狂完美共存、驾驭一切的巅峰体验，也像一枚最深刻的烙印，永远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找到了那把钥匙。
一把通往更高境界的、名为“平衡”的钥匙。
而那个更强大、更疯狂、也更了解他的敌人，己经发出了最终的战书。
镜中死城。
苏明在心里，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