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朱墙一见生财瞄

第479章 造化弄人2

当日南瑾离宫前留给沈晏辞的那封亲笔信,已然将她得知的关于沈晏辞身世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连同那枚太后原本想让南瑾和知笙用来对付沈晏辞的金锁,也被南瑾交到了沈晏辞手中。

沈晏辞与太后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从来都是他棋高一着。

他唯一的失算,便是未曾料到太后竟会将她一生的耻辱,作为她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底牌。

而现在,这张底牌就如此不堪地跪趴在沈晏辞面前,蠕动、爬行,早已活得不成人样。

他不停地后退,

但这世上的退路总有尽头。

他也终于瑟缩着,后背紧紧抵住墙壁,再是退无可退。

沈晏辞走到他身前,取下了他口中塞着的污布。

男子骤然得以喘息,猛地呛咳了几声,而后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先是聚在沈晏辞所着龙袍上,

继而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只盯着他的脸看。

像。

与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总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他的牙齿早已被全部敲掉,此刻只得张开黑洞洞的嘴,声音模糊而嘶哑地对沈晏辞说:

“你......你是皇帝?”

他一愣,兀自笑得疯魔,“哈哈哈哈!好!好!我的儿,快让我好生看看你!”

沈晏辞并不为他的挑衅所动,只冷着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嗤笑一声,麻木道:“我这样的人,哪配有什么正经名字?在被杨震骋盯上之前,四邻街坊的都叫我阿陌。”

他口中所说的杨震骋,是沈晏辞的外祖,太后的生父。

他死得早,沈晏辞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也并无多少祖孙情分。

于是他又问:“当年在杨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陌盯着他,反倒是不怕了,“我当然能告诉你,所有事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与你说了之后,你也一定会杀了我灭口,对吧?那么......我求你能给我个痛快。”

他的目光越过沈晏辞的肩膀,投向他身后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

“这些就是大懿历朝历代的皇帝牌位?哈哈哈!真好。按说我也该被供奉在此处才是,你说对不对?”

他停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沈晏辞,“你叫沈晏辞?”

沈晏辞垂眸,并不回答。

阿陌自顾自道:“你倒是捡了个好姓氏。否则跟我一样,无名无姓在这世上做个马夫苟活着,日子也是无趣得很。呵......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心里该是很恨吧?

你恨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高贵的出身,哪怕如今披上了这身龙袍,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骨子里流淌着的,也还是缩在阴暗角落里摇尾乞怜的老鼠血!一样的肮脏,下贱!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凄厉如夜枭,笑得面红耳赤,笑得咳声不止,不知过了多久,才肯喘着粗气停下来,

“罢了,罢了。你我终究父子一场,我如今被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肯给我个痛快,叫我死了,反倒对我是解脱。

反正我多活一日,你这皇帝当的,只会多战战兢兢一日。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把你这‘偷’来的皇位,名正言顺坐稳当了。”

沈晏辞扯了扯唇角,“如此说来,朕倒是要多谢你,临死之前还能为朕如此考量了。”

他回身坐在一旁的宽椅上,冷漠道:“你既求死,那就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与朕说清楚。朕或许会依着你,给你个痛快。”

阿陌沉默片刻,忽而抬眸,目光落在太后的牌位上,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跟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原本就只是京郊驿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马夫。后来有一次机缘巧合,负责给西河夫人驾车回京。她瞧着我手脚麻利,人也算老实,便问我要不要随她去府上当差。

我那时只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得了贵人青眼提拔。上京城里谁人不知?西河夫人是西河侯的正妻,母家又是上京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杨家。

西河侯战死后,她带着西河侯留下的兵权回到了上京,以此换得杨家在前朝更加得脸显赫。我那时想着,能跟了这样有权有势的贵人,日后总会有个大好前程。”

他眼底泄愤,口齿因激动而更加不清,“可谁能想到她压根就不是让我当马夫!她是把我当成了畜生,当成了配种的马!

她把我带去了杨府,杨震骋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跟一个女子欢好十日。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这样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他把我带去房中,让我静静等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让我欢好的人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当然知道杨柳儿是天子的女人,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混淆皇嗣的事?可我当时已经骑虎难下,我若不做,杨震骋会杀了我!”

沈晏辞漠然听着,淡淡道:“难道就从未想过,染上天家的事,即便你依言做了,他们事后也绝不会留你活口。”

阿陌笑,“我当然知道!可比起拒绝他直接被人杀了,和玩一个玲珑曼妙的女子十日再死,哪个能得了好处,我不是不会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我烂命一条都上了贼船了,我只得将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杨柳儿身上。”

他看着太后的牌位,挑衅似地咂咂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这贱人花招可真多,又是抵死不从,可她身无二两肉,如何能倔得过我?

我把她绑起来,想着法儿满足她。她在宫中反正也不是最得皇帝宠爱的那个,侍寝的次数也不多,说到底,她该感谢我才是。感谢我那十日里,让她真真正正做了一回女人!”

说着目光落在沈晏辞身上。

他连死都不怕了,哪里还会怕他这个皇帝?

于是他笑,“所以才有了你。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