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本座能做的事
第158章 本座能做的事
司倾珩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江莫言这直白到近乎残忍的问题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江莫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受伤和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刺痛感扼住了他。
责任与私情，苍生与一人，
这从来都不是一道容易的选择题。他一直以为自己分得清，做得对。
江莫言整颗心都盛满了自己。
自己呢
好像确实如江莫言所说，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抛下。
司倾珩没有再说话，屋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声。
这份沉默压在两人之间，喘息不能。
江莫言眼中的光，随着这沉默，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染上了更深的失落。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松开紧握的拳，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缓缓别过头，背过身开始整理自己同样凌乱的衣袍，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这份疏离更让司倾珩心头发紧。
司倾珩甚至想到了墨和墨棠之，难道只有做到那般程度，才能算作情深吗？
不对的。
不该是如此。
他会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司倾珩动了。
他几步走到江莫言面前，没有犹豫，伸手，一把抓住了江莫言正在整理衣襟的手腕。
司倾珩的动作有些急，那沉重力道甚至让江莫言微微一怔。
即便司倾珩原本的体温高于常人，可江莫言却能感受到他的手心比平日里要凉。
司倾珩擡起头，迎上江莫言的目光。
杏黄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一丝狼狈，但很快便被司倾珩掩盖下去。
司倾珩有些着急，可说出的字却是清晰的，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印在江莫言的心底:
“你听着，
你的事，从来不是小事。”
他看着江莫言瞬间睁大，带着满是惊诧和不敢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现在必须要去将封印补上，这是我作为炽焰九仙的责。
但待此事了结，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要的解释，你要的时间，你要的所有，我都会给。
至少现在，听我的好吗
我们一同去莲明山，用断梦，去救这苍生，好吗？”
这一次，他不会再把江莫言一个人留下，让他做一个局外人。
我们，
一同。
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些。
烛火在两人之间跳跃。
江莫言看着眼前这个受万千世人敬仰，被高高捧起的谪仙，此刻却仿佛沾染了人间烟火，与他落入了尘埃。
仙人的承诺。
只对他一人的。
江莫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热流瞬间涌遍了全身。
那被反复抛下的委屈和失落，似乎在这一刻，被眼前人抚平了，消散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眼底翻腾的酸涩和情绪，
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司倾珩看着那双重新燃起微光，毫不掩饰地锁在自己身上的眸子，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
虽然司倾珩说着是一起，可真正站至裂岩边时，江莫言才发觉这里头的烈火灼烧有多么凶狠。
真正能深入其中的只有司倾珩。
司倾珩怕江莫言强行乱来会出什么事，便叮嘱江莫言在此处接他便好。
江莫言将断梦交到司倾珩手上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你还会回来吗？”
司倾珩笑了，轻轻啄了一下江莫言的唇瓣。
“就是因为我要回来所以才让你在这接我。”
安抚好江莫言后，司倾珩才带着断梦跃入其中，渐渐被熔岩吞没。
其实他还瞒了江莫言一件事......
司倾珩强行用断梦，与断梦共鸣会被其反噬。
但他不想让江莫言担心，司倾珩也清楚若是江莫言知晓此事定然会拉住他，不愿意让他去。
这个也放到之后再解释吧......
比起司倾珩上次进来，这次烦人的鬼面罗刹少了很多，也就更为顺利。
与金莲真火不同，他要找到当年断梦劈开莲明山时，最深处的那个位置，将其补上。
寻起来并不复杂，直往最深处便好。
一日后，沈念几人寻到了江莫言。
司倾珩第一次修补结界失败的消息他们从夏枝意那得知了，可意外的是他竟然又下去了。
夏枝意让沈念去莲明山把江莫言接走。
一路上，沈念还以为司倾珩自暴自弃要献祭自己来做这层结界，直至他寻到了江莫言，
一问才知，原来不是送死。
沈念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谢清忽然问了一句:
“断梦是何神器”
这下点醒了沈念。
后辈没经历过第一次鬼面罗刹出世时的凶险，不知断梦为何，是情理之中。
可沈念知晓。
断梦不算神器，是殷钟所造的邪物。
他面上闪过慌乱，忙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司倾珩他准备用断梦来补这个结界！”
江莫言有些茫然，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这话，江莫言很快便反应过来司倾珩，要出事了。
他紧紧攥住拳，听着沈念说出下一句话。
“会反噬的！他没跟你说吗？
司倾珩这个彻头彻尾的呆子，每次一遇到这种事情都自己扛。”
沈念趴在裂缝间往下看去。
“他进去多久了。”
江莫言隐忍着:“一日。”
“一日，来不及了。”
沈念看着看着，发觉里头的岩浆好像在往上伸，好像...越来越高了。
“熔岩要喷发了！快走！”
沈念的惊呼如同惊雷炸响在江莫言耳边，将他心中最后一丝柔软彻底粉碎。
反噬...司倾珩没说过......
明明是他亲口说要一起，为什么他又自己扛......
沈念忙站起身，一手拽着江莫言，一边林镇安反应也很快，他揽着谢清，手搭在沈念肩上，四人连成一体。
沈念从衣襟中掏出传送符，口吐诀，地升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四个人从裂缝旁消失了。
江莫言完全僵住了，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他已经跟着沈念到了另一个地方，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们刚落到洛伶城，莲明山便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熔岩伴随着火光直冲天际，将长夜生生撕开了口子，恍惚间，天亮得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浩劫终将结束，可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快逃啊！岩浆要落下来了！”
人们这才发觉，那不是伴随着旭日东升的霞光，而是索命的熔岩。
瞬间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抱头鼠窜，洛伶城乱了，渐渐，跑得慢的便意识到，
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岩浆会淹没所有，吞噬世间一切。
做不到的。
人们停下了步伐，呆滞地仰起头看着盘旋在头顶，渐渐往下落的岩浆。
是如血那般红，夹杂着金光的瀑布。
撼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