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马佳·宁聂里齐格37
大军开拔那日，宁聂里齐格站在送行的人群里。
踮着脚尖，望着那两个身穿明光铠、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混在威武的仪仗和军队中，渐渐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
她的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拴着，也跟着那身影扯远了，空落落的，没个着处。
她双手合十，在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又一遍：
信女愿用莫德里未来三年的点心份额，换这两个冤家平平安安，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宁聂里齐格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惠妃娘娘大概是怕她独守空房胡思乱想，隔三差五就把她召去延禧宫。
不是赏花品茶，就是听戏摸牌，变着法儿地宽她的心。
“好孩子，放宽心，保清他们跟着皇上，稳当着呢。你就安生在宫里，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他们回来瞧见了才欢喜。”
惠妃拍着她的手，语气慈爱得像是在哄三岁小孩。
宁聂里齐格能说啥？只能乖巧点头，努力表演一个“虽然我很担心但我很坚强”的懂事儿媳。
偶尔，她也会去钟粹宫串门。
和惠妃那种“我儿子天下第一牛逼肯定没事”的盲目乐观不同，荣妃的担忧简直凝成了实质，都快从眼睛里淌出来了。
这位生了六胎只保住一儿一女的母亲，对着宁聂里齐格和三公主茉雅琪，愁容满面：
“刀剑无眼呐……听说西北风沙大得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胤祉那孩子自小身子骨就不算最壮实的，万一病了可怎么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也不求他们立什么功劳，只求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宁聂里齐格和茉雅琪只能一左一右地陪着，绞尽脑汁说些前线传来的“好消息”来安慰她。
比如皇上指挥若定啦，大军势如破竹啦，虽然她们自己心里也打着鼓。
皇上不在，太子胤礽奉旨监国
宁聂里齐格冷眼瞧着，这位二阿哥处理起政务来倒是像模像样，有条不紊。
对后宫这些“庶母”和“弟妹”们也照顾得颇为周到，份例用度从未短缺，还时常派人问候，显得十分仁厚贤德。
宁聂里齐格看着太子那忙碌却从容的身影，再想想史书上他最终被两立两废、圈禁至死的结局。
心里忍不住唏嘘：好好一个太子，能力也不差，怎么后来就……唉，真是世事难料。
幸好，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没过多久，前线就开始有信件送回来了。
通常是皇上的家信和给太子的谕旨先到，然后紧接着，就会有厚厚的、带着风尘气息的信封送到延禧宫和南三所。
胤褆的信，永远是两份。一份规规矩矩给惠妃娘娘请安报平安，另一份嘛……
宁聂里齐格拆开属于她的那个厚得离谱的信封，好家伙，足足十几页纸！
开头还是“福晋亲启，见字如面”，后面就彻底变成了爱新觉罗·胤褆大将军的西北见闻流水账外加思念语录。
【……今日随伯父（福全）巡营，伯父夸我马术精进了！还亲自指点了我布阵的诀窍！你夫君我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
【……西北的羊肉确实鲜美，就是吃多了上火，爷嘴角起了个泡，不过无妨，依旧英俊！……】
【……今天骑着追风（他的战马）跑了十里地，沙子扑了一脸，想想你肯定要笑话我像个泥猴……宁聂里，爷想你了，昨晚梦到你了，梦到你又偷偷把不爱吃的胡萝卜塞我碗里……】
宁聂里齐格看着那龙飞凤舞、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写出豪迈气势的笔迹。
想象着他在军帐里抓耳挠腮、吭哧吭哧写这么多字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头发暖。
这个莽夫！写起信来倒是啰嗦得可爱。
太子那边也贴心地传了话过来，若是要回信，可一并送到他处，会随着送往军前的文书一起送过去。
宁聂里齐格再次感叹：太子殿下，真是个周到人儿！
她铺开信纸，也开始吭哧吭哧地回信。
宫里一切都好，额娘们都好，就是莫德里又胖了，惠妃娘娘宫里的点心快被他吃穷了……
絮絮叨叨写了好几页，最后笔尖顿了顿，还是添上一句：【甚念，盼归。】
她把厚厚的回信交给太子派来的太监时，那小太监看着那厚度，眼皮都跳了一下。
这大阿哥夫妇……感情可真是……笔墨充沛啊！
这还不算完。
有一次，宁聂里齐格读胤褆的信读到第八页，忽然觉得这字迹……好像……秀气了那么一点点？
内容也不对劲了，刚才还在吹嘘自己一箭射中了百米外的旗杆，下一页突然开始细腻描写戈壁滩的落日有多么壮阔苍凉，还附了一首即兴作的小诗？！
宁聂里齐格眨巴眨巴眼，猛地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倒在榻上！
好你个胤祉！自己没有立场明目张胆地寄信，就玩这手“信中信”！蹭大哥的信封可还行？！
她笑着摇头，仔细读着胤祉藏在后面的信。
他写沿途见到的奇特风俗，写夜宿黄河边听到的苍凉船歌，写无意间救下的一只受伤小鹰……
字里行间轻松有趣，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游山玩水。
但宁聂里齐格知道，这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
皇子随军，怎么可能真的舒服？风餐露宿，辛苦奔波都是常事。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心里那点酸涩的暖意又涌了上来，她提笔回信时，忍不住也在给胤褆的信纸最后，悄悄加了一页：
【戈壁落日美，不及某人诗。一切小心，勿念。】
一来二去，这信件往来就成了惯例。
到后来，太子每次收到宁聂里齐格那边送来的、厚得能砸晕人的回信时，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彻底心如止水，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吩咐太监：
“仔细些，莫要弄乱了，一同加急送往前线。”
唉，习惯了。大哥大嫂（完全不知道还有个疑似夹带私货的三弟）感情好，是国之幸事，国之幸事啊。（太子殿下努力说服自己.jpg）
时光就在这厚厚的书信往来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树叶染上了金黄。
当第一缕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进紫禁城时，前线终于传来了大军即将凯旋、班师回朝的消息！
原本因为皇上和阿哥不在而显得有些沉寂的后宫，瞬间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宁聂里齐格看着宫里突然开始忙碌着打扫宫殿、准备庆功宴的太监宫女们，按了按自己突然开始砰砰急跳的心口。
要回来了……终于要回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刚刚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远方的厚信，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嗯，得赶紧想想，到时候是先捶那个让她担惊受怕的莽夫一顿呢？还是先……亲他一下？
当然，某个蹭信封的家伙，也得好好“犒劳”一下！：）